18、番外 赫连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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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叫赫连隐。
听这个名字，是起名的人想要自己一直隐藏着身份，低调地生活吧。那个人，是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亦或是母亲吗。
这么些年一直在外漂泊着，四处游历，不知道父母姓甚名谁，就那么跟着一个老嬷生活着。
开始懂事的时候，老嬷带着自己去了一个地方，站在鹤立于闹市的锦瑟千楼前，告诉自己，这是父母留给自己的，以后、自己就是这天下第一楼的主人。
从那一天开始，自己就一直痴迷于生意，又先后发展了夜语楼和其他产业。虽然没有父母，可是倒也生活安稳和乐。
财富，不能说是富可敌国，但也算是从来没有失过手。生活一直都是一帆风顺，好像总是有那么个帮手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化危为安。
一直以为自己这一生就那么过活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老嬷却日益不行了，
在最后的时候，她告知了自己身世。原来自己在世上还有亲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偷偷潜进了宫。
空气中压抑又沉闷，是要下雨了吧。
站在皇帝寝宫旁的树杈上，看向开着的窗口，没想到皇宫禁地这样容易就被自己潜进来了，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说什么。一国之尊的寝宫未免也太清冷了吧。
一阵咳嗽声打断自己的思绪，轻喝声在压抑了咳嗽之后响起，目送几个被喝退的宫娥，等了一会确定没人的时候，偷偷从窗户潜了进去。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真的是那个一国之尊吗。
深陷的眼窝，憔悴颓废的面容，虽然留有俊美，却显得那么颓丧、孤寂。
心底蓦然抽了一下。
虽然未曾谋面，但是从小对亲人的渴望，即使有着老嬷日夜的关爱守护，也是不可能轻易填补得了内心的一丝丝压抑的。那种渴望，深到骨髓，像一阵麻药般，只要一想起，就忍不住痒到皮肤的每一丝呼吸。
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的自由随性，到后来的全部重心放在锦瑟楼和生意上，那些个深宫内院得不到的幸福，却还是没有归属感。所以，在得知了真相后，还是忍不住来到了这里。
可是，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吗，年轻的岁数，苍老的眼神，放空的灵魂，和掩饰不住的疲惫厌倦。
眼前这个世人口中的身体病弱的短命皇帝----赫连锦，就是自己一直渴望着的父亲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这么些年，一面都不曾露过。还有，母亲呢。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一步步踏向仰躺在床上的人。在距离床两步之遥，停了下来。
脚步声惊动了放空思绪的人，没有转头看向自己，过了良久，那人才缓缓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朕不是告诉过你了，不行吗。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那件事，朕尊敬的唐、、咯。”说着皱着眉头地转过脸来，却突然被撞入眼帘的人面噎了一下。
眼前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的帝王，表情一改之前的不耐烦，突然就那么怔怔看着自己，颤巍巍地伸了伸手在空中挥了两挥，像是在隔空描绘着自己的轮廓样貌。嘴唇微颤地说道，“你、、来了。”那眼神，又像是透过自己在看着谁。
没有说话，就那么没有表情地看着眼前有些激动情绪的憔悴帝王。
盯着自己的脸独自陷入沉思的一脸茫茫然的人，似喜似悲地喃喃着“真像啊。那神韵，都似是七八分刻在了骨子里。果然，是外面的世界，比较适合吗”幽幽的声音，像是自问般飘荡在空旷的宫殿内。
眼神了闪，向前一步，挨近神情有些黯然的人，“你。。”犹豫了良久，只吐出了这么单调的一个字，这么些年一直在脑海中汇聚的千言万语，一直幻想如果能对亲人说出口，许许多多问不完的质问。在这一瞬间，突然又不知该怎样开口，只能干干地蹦出那么一个无助的字符。
勾了勾唇角，眼神有些灰蒙蒙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脸不知所措的少年，渐渐平淡了心腹中苦闷的情绪，伸手拉住垂在眼前的手，缓声道“这么些年，苦了你了。”
被突然握住手，身体不由颤了一下，听着这句话，话语中的情绪异常平淡，自己却听出了一丝哀叹和颤抖。看着眼前少年华，一脸病容的帝王，这一句淡淡的话语，却突然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伤痛闷怨，堵在唇边的质问，瞬间崩塌了。最后聚集在思绪中的，只有看着眼前抓着自己手的人，笑了笑，缓缓摇了摇头。
看着安慰自己的少年，眼中化不开的浓雾有一些散开。正要说什么，胸腔间一阵堵闷，没有松开抓着赫连隐的手，只转身用力咳了几口，擦掉唇边溢出的猩红。
想要松开握着自己的手，也不管自己现在是擅闯帝王宫殿的身份，转身就要去喊人来。
手却又突然被捉紧，转头去看，一脸倦容的人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我的身体我知道，没用的。”
看着他那副自知大限将至的样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拍了拍不知所措的少年的手，盯着少年的面孔，又喃喃一句话转移了空气中的静默。
“和她真的像，真的好像。”
抬起眼疑惑地看向之前就一直在说着这样话的人，脑中一个疑问顺理成章地要突破大脑，“她，是、母亲吗。”
愣了愣，又笑着看向赫连隐，点点头，“是啊，你的母亲，是像极了你的母亲啊。”说着眼中像是浮起了那个人的面孔般，回想着当年的一点一滴。
等着现在记忆中的人，等着他诉说些什么，为自己解惑。
“你的母亲，清儿，是个像海棠花一样的女人。善良又聪明，小小年纪，整个人却又极其倔强，性子及其不服输。我从小住在东宫，身体就有些病弱。那时，她便闯入了我的整个人生。小小的身影蹲在花丛中偷偷抹眼泪，等到惊觉我的存在时，又倔强地擦掉泪痕装作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对我硬生生扯了一个哭哭的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心窝，是不是暖了，又好似被撞了一下呢。”
诉说着，回忆着，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笑容，好似又回到了那时的心动。
看着帝王脸上的表情，是真切的流露。很难想象，一个生在帝王家的人，会拥有那样温柔的表情。
“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幸福。后来便有了你们。那天下着大雨，空气中潮湿又闷燥，那样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呐，就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一般。咳咳。。那天，她走了，是难产。”
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低垂下头。早该想到的，这种结果。在这冰冷冷的内院中，任何鲜活着的生命体，都是要走向濒灭的结局吧。。。母亲，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虽然未曾见过面，心里却还是隐隐泛着疼痛。
“呐～你还不知道吧，你还有一个弟弟，和你是双生儿呢。不过，虽然是大体相像，可是和你却是有些不同的，你长的更像她，而他长的更像我。当年，本来刚接生完你，我们还沉浸在喜悦中。可是，却发现还有他，要知道双生儿是罪孽啊。可是你母亲不管不顾生下了他，还为此，丧了命。。。唉，她就是那么傻。”
看着淡淡诉说着那一段的人，脑中像是浮现了那大雨磅礴下的抉择。那时，应该很痛吧。可是，你还是倔强坚强地保下那一个弱小的生命，母亲。
“她不傻，怎会有你的痴。”母亲有的不只是倔强到傻，还有坚强到执着吧。就像，你的痴痴念念。
一愣，从回忆中回过神，看向这么说的人，歪头想了想，笑了，点点头，“也是。”
“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一人被送出宫这么些年。”
“当年我和你母亲的事，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那时我还未继承皇位，父皇虽不甚管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却也不会护着我。虽然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却因着我从小体弱，父皇那样一个强者自是不会以我为荣的。”自嘲地笑了笑。
又道，“而且他那时致力于发展国家，也无暇顾及于我。就任由我自己发展，以我这样一个性子，也没有发展出什么能力。父皇不是不听不看会被蒙蔽的人，自是不能随便找个婴孩替了的。为了保住你们，只有把其中一个送出去。另一个，却是必须留在宫中，有个交代。”虽然口其中透露着无奈，可是说到‘父皇’的时候，声音中不难听出浓厚的崇敬之情。
看着眼前情绪有些复杂的人，“所以，我就被送出了宫，过着自由舒适的生活，虽然常思及无父无母，可是却也逍遥自在。那些暗中帮助我的人，也是你这些年一直在护着我吧。。可是，弟弟，却留在了深宫之中。”弟弟，这么陌生的一个词汇，说出了口，却又觉得自己这么些年，自由的生活着实很，卑鄙。
听着不含一丝责备意味的话语，赫连锦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床顶，“怪只怪我无能吧。或许还有些私心存在吧。在把你送出宫后，守着安顿了她的后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去面对他，也许是把清儿的死懦弱地责怨到他身上吧，又也许是不敢吧。就把他置在冷宫一直不闻不问，拒绝听到他的消息。在几天前，我终于鼓起勇气去看他，却发现他连话都不会说，咳咳咳。。只是茫然地望着天空。看着他那模样，我，落荒而逃了。”
“那，也算是在这步步危机的深宫中，一种对他的保护吧。”看着有些悔地皱了眉头的人，只能这么安慰道。
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两个都是我最爱的人赐予我的，我却无能地没能好好照顾着你们。”
看着他那副悲哀的神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空气中就这么静静了一会。
呼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努力扯了扯嘴角对着沉默低下头的赫连隐道，
“如果有空，便去看看他吧。她走了之后，我便未再踏入一个女人的房间，身子也迅速地衰弱。在我即位之后，才不过短短四年的时间，我已经不行了，之前的那些个儿子们相互残杀，无一幸免。他们确实不知我已经写了诏书传位于你的弟弟。虽然这未必对于他来说是好事，可是有唐王和迦蓝丞相的坐镇，是能保他余生平安的吧。。。咳咳咳”
伸手顺了顺一直咳个不停的人，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好不容易停下咳嗽的人，像是要赶着什么般又说道，“如果，有时间，便去看看他吧。你的弟弟----赫连棋。”
点点头。
“如果，你愿意的话，在他身边护着他吧。毕竟，我实在是，欠他良多。。咳咳”
点头。即使不说，自己也一定会去的，去到一面不见的弟弟身边，好好护着他，不再受苦难。
放下心的表情，向想要扶着自己躺下的儿子摇摇头，倚着床沿，看向半开着的窗户，盯着窗外几朵盛放的海棠花，微微笑眯了眼，“呐，你是来接我了吗，清。。儿。”
眼前仿佛有个少女躲在花丛中哭泣，转过脸来却甜甜地笑着，向自己招手，嘟嘴喊着“锦儿，锦儿，快来呀，快来陪清儿玩，你好坏，都不陪清儿。”说着，眼里闪闪泛了泪光。
别哭，别哭。。。锦儿不坏，锦儿这就，这就来陪你。。。清儿。。。
凝固住窗外海棠花，微微笑着的双眸，缓缓合起，眼角还弯弯的带着一丝笑意。
风中散来一丝细微的海棠香，莎莎的枝叶声，似是若有若无的叹息。
海棠花花语----苦恋。
定定地看着那定格的笑容，压了压抽痛的心脏，帮他把锦被盖在身上，摘了朵海棠花放在他微曲的手掌间。
深深望了一眼这个刚过而立，为悲情所困一生的帝王，这个只见一面却一直努力护着自己的父亲，闭上眼，转身跃出依旧静悄悄的深宫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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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登基了之后，找上那个大丞相，没有戴上什么面具，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面容显露给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瞬间就了然。互相交换了些条件，自己就轻易到了他的身边。
终于见到了，终于见到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在锦瑟楼上撞上自己，又无视自己走掉的少年，那模样，确实是像父亲说的，极像，但又不像。
险险从夜语楼中救下他，心中窜腾的是怒火，当初有人包下夜语楼时，自己并不太上心。没想到居然是这般图谋。不可饶恕。
再见时，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站在他身侧，护着他。
心中不可说不开心激动。
可是，那是真正的他吗。
因为不放心，尾随着他一路来到蓝泱宫，看着他随手间抹杀掉丞相身边的刀疤男人。虽然那眼睛是笑着的，可是里面却泛着暗色残忍的光芒。
“你是谁。”
“唐、七。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赫、连、溪。”
一字一顿的几个字在耳边炸开。这种荒谬的事，为什么自己就信服了呢。
原来我那可怜的弟弟早已结束了苦痛的生涯，和父亲母亲相会了啊。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对于一生悲难的弟弟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做了一个虔诚的姿势，似是宣誓般，向少年宣呈着忠心。
如果是你，如果是你，就可以吧。重新整理因父亲散落的国家吧。
神话般存在的人物，我最后的，亲人。
低头缓缓落在少年衣角一个吻。
从今以后，成为你的左手----吾主，赫连溪。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番外 赫连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