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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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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二楼的阳光长廊,玻璃侧墙上映出一双从容的脚步,微微停留,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姜唯一小姐。”
经理敲敲她的胳膊:“唯一,人家叫你呢。”
唯一暗暗叫苦,又遇上这个衣冠禽兽了,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对面那人绕过环形长廊走过来,经理迎上去,脸上笑出一朵春花:“唐总您好。”
唯一只得跟着问候:“唐总。”
对方嘴角眉梢的瘀青还没完全消退,反而更骄矜地挂在脸上,他对王经理的示好彻底屏蔽,直接走到唯一身边,死盯着她的脸看。
“我推荐你来盛唐除了我们跟人合资需要立项评估外,我和你还有一件私事要了。”
杵在旁边当背景的王经理看着他俩,表情有一点惊讶,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别有意味的狐疑。
唯一抱着文件夹的手在磨砂封皮上抓出一手汗,尽力客气和礼貌:“唐总,你这样讲会引人误会的,我想我们除了工作合作之外应该不会有别的私事。”
“应该不会有,那就等于说‘可以有’!”
唐问迦悠悠地扫一眼王经理,对方马上识趣:“唐总你们聊,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唯一看着经理走下旋转楼梯的背影,回想起4岁时第一次被爸妈扔到幼儿园时她趴在栏杆缝里眼巴巴望着父母走掉的情景,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唐问迦带她到楼下的露天咖啡座小坐。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摆到桌面上,不用打开,只看着她的脸就念出了里面的内容:“姜唯一,女,1984年11月27日生,民族汉,籍贯江苏锦溪,血型A型,健康状况良好,只是一点轻度贫血,身高1米62,体重46公斤,三围34.5、24、35,D大投资金融专业本科毕业,擅长固定资产投资评估,持有CGC证九个月,从业年限5年零三个月,其中失业一年零五个月,爱好加班,恋爱经历……”
“等等,唐先生!”唯一及时打断他,不确定该哭还是该笑,“请问这是招大内侍卫还是选妃子?”
唐问迦试抿一口咖啡:“盛唐正考虑是否聘用你做特聘评估师。”
杀人不过头点地,那也不用把人家老底都刨到大太阳底下曝晒吧?
他面无表情,抛下一枚深水炸弹:“而我,也正考虑是否让你作女朋友。”
唯一一口咖啡差点喷到他脸上。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个情况?
“只喜欢加班,这个爱好实在太贫乏了,不过勉强凑合。”唐问迦抬手一抖,手下一条明晃晃的银链就在空中来回摆荡,手一收,银链又落回他的掌中。
唯一眼睛一亮,那明明就是她的项链!
可他当着她的面一直拿在手里玩来玩去,就是不表态,她没有证据,也不好扑上去硬抢。
他是在故意气她!
“唐总,能不能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她尽量维持她的淑女风范,端坐。
唐问迦终于抬起眼皮,胳膊肘支在椅子扶手上,食指关节又在下嘴唇边缘轻轻摩擦,盯着她的脸,目光里有种别样的意味,这简直就是她第一次撞见他在阿玛尼对那位‘范冰冰’女士挑肥拣瘦时的光景。
唯一无可奈何:“唐总,不用观摩了,我每个部位都是人造的!”
唐问迦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行啊,就是你了。”
他的口吻是皇帝诏曰,不是在跟你商量!
唯一的思维一下跳到一个诡异的画面:吻地跪拜,惊呼‘谢主隆恩’。
她惊讶了一秒,她怎么可以跟他一起头脑发抽?
还是言归正传吧:“唐总,我想看看你手里那条项链。”
唐问迦终于仁慈地摊手到她面前,一朵朵造型别致的小花反射出耀目的光辉,比她戴在身上的时候更亮更闪,她伸出手去,他却掌心一收:“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百万!”
她沉着地扬起笑:“此事不足张扬,唐总,你非法设赌!”
他也笑得诡谲:“你忘了你也是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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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显在玩她。
好吧,来日方长,她总会把自己的东西毫发无损拿回来的。
晚上加班的时候收到洛峤从浦东机场发来的短信,汇报情况说她终于弄明白了征婚帖子没反应的原因:那个网站必须是交费会员才能留言留联系方式。
唯一表示,坚决要一毛不拔到底。
洛峤直接打她手机:“你怎么这么铁公鸡啊?这关系到终身幸福,你连每月几十块都舍不得出啊?”
唯一气愤:“你把我挂上面被人当菜场卖剩下的烂菜叶子一样挑来拣去,我还要掏钱?我是给他们网站增加人气的,他们该付我钱才对。”
洛峤说不服她:“哎,好吧好吧,早知道你是硬要把10块钱的衣服穿出1千块效果的那种人!”
唯一顺杆爬:“谁让我们‘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酸吧你,不说了,我要登机了。”
“今晚又飞哪儿?”
“巴黑~”(巴黎法语发音)
“嗬,这次十有八九是哪位高层看上你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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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菲缓步走过波形的长廊,她看见她的儿子正站在那扇玻璃门后谈笑风生,一群企划部的小妖精们笑得花枝摇摆。
疑似调情?这还得了!
陈梦菲的脚步在门外站定,朝里面瞪了一眼,有人眼尖马上收敛,接着像电波传递似地现场一片安静,埋着头鱼贯出来,叫着‘董事长’该干嘛干嘛去。
唐问迦收住笑。
“什么时候变这么开朗了?你这是故意气我是吧?”陈梦菲踱进去。
唐问迦埋头不说话。
“宛林已经来了,她就在楼下。”
唐问迦抬头,很干脆:“我不去!”
陈梦菲一瞬变脸。
“董事长,董事长~~~”唐问迦脖子上一紧,阿玛尼的领带又成了吊颈绳,他被拽着往电梯里拖,快要喘不上气了,不住地咳嗽,“咳,妈,咳,妈……”
“你一定要去!”陈梦菲铁着面色。
“这是在公司,有人会看见,您……”他哀求。
“放心,她们这会谁也看不见!”
“妈,我去,去!”唐问迦举双手投降,陈梦菲把他的领带扔开,他一顿猛咳。
陶宛林虽然不是出身豪门,但却是陈梦菲看着长大的。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母子两人已经收拾工整,鲜亮地走出来,一路有人行礼问候:“董事长好,总经理好。”
“宛林长得漂亮,又聪明又伶俐,人懂事,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足以配你!人家特地从北京赶来看你的,你一会说话给我用心点。”
唐问迦学乖了,暂不反抗,先跟着母亲监军大人的指挥棒走。
走进咖啡座,远远就看见那一树白玉兰下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微微低着头,露出优雅的美人颈。
走近了,那的确是个纯天然的美人胚子,她只是淡施脂粉也照样动人,可不知怎么却有些掩不住苍白的底色。
陈梦菲的心在春风里荡漾,女孩起身礼貌地问好,眼角只礼节性地扫了一眼对面的唐问迦。
陈梦菲暗里扯一下他衣袖,他脸上漾笑:“陶小姐……”
陈梦菲又扫他一眼,他马上改口:“宛林,近来身体还好吧?”
陈梦菲暗暗生气,却笑着说:“宛林,问迦是想问你父母近来身体还好吧?我知道他们工作忙,常年在外调研,可千万别累着了。”
女孩的眼梢挑一丝说不明的轻愁:“也许吧,其实我和他们并不在一起住,他们俩一年见面也不超过两次,更何况我?”
陈梦菲点头,一拧头发现自己儿子开始玩起一只打火机,又悄悄扯一下他的衣袖,唐问迦坐直身躯:“宛林,我看你身体不大好啊,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医生看一下?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比较好的大夫?”
女孩的脸色一白一红,瞬间又灰了下去。
对这个儿子陈梦菲简直忍不住要光火,没想到女孩抬起头来,突然对唐问迦说:“我们可以在这个月结婚吗?”
唐问迦愣住,陈梦菲也惊了下:“宛林,你答应嫁给我们问迦了?好好好,可是,这个月也太,急了一点吧?”
女孩面无表情:“如果你们家愿意娶我,就在这个月结婚,你说呢?”她望向唐问迦。
唐问迦望他老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手中那道慑人的银光啪的燃起,突然又铛地熄灭,啪的又燃起。
“可是,这个月还是太急了一点,至少我们还得回一趟香港看一看他父亲吧,你看能不能再缓缓,或者找个风水师算一算,下月初也不错,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对不对?而且,你父母已经给我电话了,说月底才能赶来上海商量你们的婚事。”陈梦菲不好拒绝,眼前毕竟是她理想中的未来佳媳啊。
女孩坚持:“不,一定要这个月!我不要多隆重,只要问迦哥娶我就行。”
“宛林,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月呢?”
女孩垂下头。
“陶宛林,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刺激我吗?”刚坐了一小会,有人一阵风跑过来,劲风差点带翻一桌咖啡。
来人长着一脸狂野的大胡子,像个摇滚歌手,他一把拎起女孩的手腕咆哮:“我让你把孩子处理掉,没让你给我儿子找个便宜老爸,你存心给我难堪?”
吭,座上的唐问迦极不和谐地笑了一声。
陈梦菲瞪他。
女孩像一只被秃鹫扑食的小鸡,头发摇得满脸都是,凄凄惨惨抽搭出声来:“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既然分手了,那这个孩子就是我的,我要不要嫁人嫁给谁,你都管不着!”
“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不负责你的一辈子,有感觉就在一起没感觉就分开,谁也不欠谁,你他妈的都忘了!”大胡子再咆哮。
噗,座上的唐问迦又笑了一声。
陈梦菲恼恨交加。
“好,你不欠我,那我生我的孩子,关你什么事?我也不欠你,你滚,滚呀!你和你的小姘头去过吧,我会叫你们好看的!”女孩和大胡子厮打起来。
“陶宛林,别以为你爸当官就了不起,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够了!保安——”陈梦菲一掌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地站起来,“你们当这是哪里?菜市场吗!”
唐问迦猛咳一声,终于放声大笑。
女孩满面愧色地收手,大胡子怒瞪他一眼。
陈梦菲脸上已是万种花开,表情麻了:“你还笑得出?”
唐问迦手中铛地一响,火焰灭失,敲敲手里的打火机悠悠说:“刚想到一个好点子,陈董事长,这是钛做的,钛的熔点1668摄氏度,质地轻盈,连王水也不能将它融化,所以又称Titan,董事长是否可以考虑适度扩大传统珠宝的外延,把钛也做成个性化饰品,抢滩上市,占领年轻潮人的市场。”
大家都愣着。
他整整衣襟和领带,站起身来,把手插进兜里:“不好意思,今天看了不该看的,真是失礼,若要灭口尽早动手。”
现场静默,还是静默,他左右看看,笑着对大胡子说:“好吧,再不灭口的话,我可要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