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蓝莓芝士

167、八十三（下）

　　就在笙语和瑾瑜公主越过的大街里再往右转，宫惜攸和延陵蔽月正站在一间位於小巷里的宅院前。
　　「蔽月，事出突然，所以我只能找到这地方让妳暂住，不好意思。」宫惜攸拿出钥匙打开朱漆早已斑驳的大门，生锈的「吱吱」声音随着开门声响起来，一阵阴风从门後吹来，夹着陈腐酸臭的气味，使延陵蔽月不禁打了个喷嚏。
　　宫惜攸本想把延陵蔽月留在府中，无奈她此刻身不由己，实在不宜把她留在府上。
　　延陵蔽月虽然待宫惜攸一片情真，可是她过於坦诚，很容易就会把自己的真实情意告诉府中的下人，到时候这段禁忌之恋恐防会曝光，自己事业刚刚起步，肩负光复宫家的重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因为儿女私情而功亏一篑。
　　自己虽然尽力保持宫家的上下一心，但很难保证有心之人会利用延陵蔽月的单纯来向自己进谗言，延陵蔽月本就天真得什麽都相信，万一她听信什麽谎言向自己一说以自己说以为真，恐怕将会招来大祸。
　　而且自己於宫府里日理万机，公事繁忙，实在无暇相伴於延陵蔽月左右，空留着她一人在宫府也是没用，她唯恐宫尚武会跟延陵蔽月碰上，到时候自己跟她的纠缠给父亲知道更是大大不妙。
　　生活在这地方对於跳脱的延陵蔽月而言虽然寂寞，可是宫惜攸在心里答应自己，只要有空必定会来看望延陵蔽月。
　　这份珍宝失而复得，宫惜攸实在舍不待再失去她。
　　「没所谓啦，惜攸妳工作繁忙，我不想打扰她，而且我有空也可以上去找师父呢。」延陵蔽月单纯的笑靥使宫惜攸愈发愈觉得自己心思阴暗，当下回身向她道：「蔽月，妳别总是这麽好，这会宠坏我的。」
　　「我乐意把妳宠得好好的，只要妳开心就好了。」延陵蔽月大方地说道，这几天她在宫府呆着，看见宫惜攸每天忙着谈生意，跟别人交际，要处理的都是过千万两的大生意，稍一不慎就能左右天下局面，当下也知道自己留在宫府只会使宫惜攸分心，她怜惜宫惜攸年纪轻轻却要独自挑起这担子，当下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使佳人更为憔悴。
　　毕竟自己的到来是为了让宫惜攸开心，而不是为了让她的情况雪上加霜。
　　延陵蔽月再是天真，独自由兰都前往京城的路途也使她为之成长，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不知世事的雾常仙子，而是一个能够照顾自己的人，她想成为宫惜攸的手臂，而不想成为宫惜攸的负累。
　　宫惜攸心中感动，自己得到延陵蔽月当真是夫复何求呢。
　　「我迟点就会派人在这里安置一切，这里多年无人居住，看起来格外陈旧。」宫惜攸走进大厅，但见四处都是灰尘蛛网，看起来毫无生气，一阵灰尘迎面扑来，使她也打了个喷嚏。
　　「惜攸，妳可以先回去了，这里的事我会自己办好的。」延陵蔽月追上前说道，她知道宫惜攸本在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竹简，可是在收到大屋安置好的消息就马上携她赶来，这一来一回也实在秏损她的心力，她这几天除了料理生意之外，还要为了延陵蔽月的事情奔波，所以很久也没有好好睡过。
　　看见延陵蔽月这般成熟懂事，宫惜攸心中更是歉疚，她本可以留在雾常山人逍遥无忧的，是自己这个俗人把她带到红尘之中，使她被逼着改变自己的本性，只为了迎合宫惜攸的心意。
　　「那些不要紧，我今天想先陪着妳。」宫惜攸微微一笑道，延陵蔽月看着佳人两眼下的青黑眼圈，不复往日的清雅淡定，当下心疼地道：「日子还长着嘛，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在一起的，相处不久於一时的。」
　　「妳今天就别拂逆我的心意，好吗？」宫惜攸柔声说道，她在商场上是当机立断的奇人，可是私下毕竟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她还是很享受被人宠爱着的感觉。
　　今天就当作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延陵蔽月发觉宫惜攸是比以前温柔多了，她怎麽知道宫惜攸经历了这麽多事情，方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好好珍惜眼前人，所以答应过自己要把最好的都留给延陵蔽月。
　　「那我就不客气了，万一宫府的人前来要人，说我霸占了惜攸，我会说那是惜攸自己的意思呢。」延陵蔽月笑笑说道。
　　「何妨。」宫惜攸扬了扬手中的扫帚，道：「那我们就先打扫一下吧。」

　　宫惜攸和延陵蔽月毕竟是女孩子，性子都是喜爱乾净整洁的，当下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把整个宅院打扫得乾乾净净。
　　幸好这宅院本就不大，加上二人清洁得勤快，所以很快就把宅院打扫得焕然一新，连带把後院的杂草都清理得妥妥当当。
　　把最後一袋垃圾都拿出宅院後，二人如释重负地倒坐在大厅中央，背部贴着背部。
　　「终於清理好了，没想到这当真是不容易。」延陵蔽月晃了晃酸软的手臂，慨叹道。
　　「我以後会尽量体恤宫府的下人，不会让他们这般劳禄的。」宫惜攸乃是千金小姐，以前在家里娇生惯养，之後有笙语把她宠得天上有地下无，又有延陵蔽月对她言听计从，所以十七来一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贵，没想到今天倒是破戒了。
　　延陵蔽月望向厅外，但见夜幕已经降临，幸好自己刚才跟宫惜攸在外面买了一些即成的食物，只需翻热即可进食，不需要她们再外出用膳。
　　吃过晚饭後，二人坐在延陵蔽月房前的台阶上，但见柔绵绵的积雪铺满一地，月光照耀在雪地上映衬着淡淡银光，如同仙界般虚幻飘渺。
　　她们靠着对方，都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宫惜攸婉声吟道，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翻过诗书了，自从成为宫氏当家後，整天奔走於金钱铜臭之中，竟然渐渐失掉以往的闲趣。
　　「牵牛星和织女星在哪儿？」延陵蔽月睁大眼睛去看，入目尽是繁星闪闪，她却找不出牵牛星和织女星。
　　「如此良辰美景，说不定牵牛星和织女星也回家吃饭了。」宫惜攸望着延陵蔽月，目光里柔情无限，她当真是感谢老天爷把延陵蔽月还给她。
　　延陵蔽月却不相信宫惜攸，拚命伸长脖子就要找出牵牛星和织女星。
　　枝桠上的寒梅迎冬绽放，散发着淡淡清香，萦回在後院之中，为寒冬添上几分绮丽气息。
　　此时，宫惜攸却轻轻咳嗽，这些日子睡得不安乐，害身体变差了。
　　「妳怎麽了？」延陵蔽月连忙转头问道，她问也不问就执起宫惜攸的手，一手按在宫惜攸的皓腕上为她把脉。
　　宫惜攸凝视着延陵蔽月专注的侧脸，她发现这人只有在面对自己时方才会这麽认真，别的时候大多是嘻皮笑脸的不怎麽正经。
　　长长的刘海垂下来掩住了延陵蔽月的半边脸，宫惜攸却能够看见延陵蔽月翘起来的长长羽睫，从这角度俯视只能看见延陵蔽月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却是显得这般安静柔美。
　　「你受了点风寒呢，怎麽不好好照顾自己？」延陵蔽月却在娇嗔道。
　　「小小风寒不碍事。」说着，宫惜攸已经在低头咳嗽。
　　「外面这麽冷，今天妳先留在这里好不好？待明天日出时比较温暖才回府吧。」延陵蔽月握着宫惜攸的手道。
　　「嗯。」
　　延陵蔽月带着宫惜攸回房，虽然房间里依然没什麽饰物，可幸这里还算建得坚实，所以把门窗关得严严密密後总算没有寒风透进来。
　　宫惜攸坐在床上，延陵蔽月斟了一杯热茶给她。
　　「感觉怎麽样？」延陵蔽月的言语殷殷，使宫惜攸的芳心莫名其妙地在快速跳动。
　　「好一点了。」宫惜攸微微一笑道：「小事而已，妳别老是过份紧张。」
　　「别忘了妳本就体弱，别这样折磨自己。」延陵蔽月眼圈突又一红道：「如果我像妳这麽聪明，就可以替妳分忧，让妳不用这麽辛苦。」
　　「妳不用像我一样，现在的妳已经很好。」宫惜攸轻声道，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是一个愿意默默守护在她的身边的人。
　　不论风雨，永远守候。
　　宫惜攸放下手中热茶，执起延陵蔽月的手道：「妳别老是自责，以前妳不是这样子的。」
　　她有点怀念以前天真单纯的延陵蔽月，而不是现在这个渐懂世事的少女。
　　「以前我不知道妳有多辛苦。」延陵蔽月这几天在宫府也有听闻以前宫惜攸的故事，得知她的兄弟姐妹全都被抄斩，所以不得不负起光复宫家的任务。
　　这样坚强的惜攸，叫她怎麽能不心疼？
　　宫惜攸冰凉的手指抚上延陵蔽月的羽睫，把她睫毛上的泪珠拂去。
　　延陵蔽月抬头望着宫惜攸，但见她的眼眸比银白的雪地更要乾净无暇，比天上的明月更要皎洁光亮。
　　她不自觉轻轻靠近宫惜攸，彷佛想看清楚一点。
　　宫惜攸的手轻抚着延陵蔽月的秀发，划过她的脸颊，最後落到延陵蔽月的下巴。
　　凝视着延陵蔽月粉嫩的樱唇，三年多的回忆纷飞心头。
　　只有妳，待我这般情真。
　　只有妳，待我这般体贴。
　　请问我可以拥有妳吗？
　　宫惜攸轻轻俯身吻上延陵蔽月的樱唇，这一刻延陵蔽月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如同陷入极乐的境界之中，在软绵绵的云端上飘浮着，脚上毫不着力。
　　延陵蔽月细腰一软，就这样被宫惜攸轻轻地按倒在床上。
　　宫惜攸双手撑在延陵蔽月的身侧，撑起身子静静地凝视着她。
　　延陵蔽月发觉宫惜攸粉色的双唇很香很软，就像棉花糖一样，使她很想反覆细尝。
　　「蔽月……」宫惜攸一手撩拨着延陵蔽月垂在胸前的秀发，轻声说道：「妳可……喜欢我？」
　　若是自己不说，恐怕延陵蔽月是一辈子不会说出来。
　　「喜欢，很喜欢。」延陵蔽月不假思索地道：「这辈子，我只喜欢妳一个人，永不变改。」
　　宫惜攸微微一笑。
　　得君一诺，吾复何求。
　　宫惜攸俯身吻下去，跟延陵蔽月唇舌交缠。
　　精身订造的锦绣衣裙渐渐滑落，露出了柔软的香肩，冰玉般晶莹剔透的肌肤，不比窗外的新雪逊色。
　　窗外雪落无声，窗内却是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