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轮转》席芸依

21、温柔乍现

　　口鼻被遮掩，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云兰若使出力气狠咬那人的手，他如所想般的飞快移开，而后一巴掌重新扇回到她的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着，接下来“嘶”的一声，那人不知从哪里扯下一块布，堵在了她的口中，未等她反应，手亦被捆绑。
　　夜很黑，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只记得那一口白牙，昭显着他的得意。就在她绝望之际，那人却身形一顿，侧耳倾听了一下，没有继续下手，反而人影一窜，顺着来处又跑了出去。
　　房门猛地被推开，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一个顺着窗户追了出去，另外一个更为熟悉的快步走了过来，然后在床前几步处停下。她虽不知他的表情如何，却也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游移。
　　泪水这时才不可控制地流淌下来，耳边似乎听到他微弱的喘息。
　　躺在床上的人很平静，只有眼角泪水不停流淌，沿着脸颊滑落到枕上，消失不见。顾韩墨几步上前坐在床边，这才拿下她口中、手上的布条，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
　　纤弱的手环住他腰的瞬间，她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嘤嘤哭泣着。他一手更紧的环住她，想要给她更大的安全感，一手缓缓抚过她头顶长发，无声的安慰着。
　　那晚月色微弱，隐隐照着两人床边紧拥的身影，许久不曾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微微一动，怯怯的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有如受伤的小兽见到亲人时委屈的神情，他低声一叹，轻轻在她额上一吻，没有忽略她身子瞬间的僵硬。
　　房门处传来些许声响，他放开她的身子，方走了一步便察觉衣角被人攥住。
　　“我不走。”嗓音低沉，带着抚慰。
　　他没有扯开她的手走开，只是站在原处低头看她。过了好一会儿，仿佛终于相信了他，她缓缓放开了手。
　　来人是追出窗外的尹治。
　　“庄主，来人轻功相当高，让他逃了。而且来的也不是一个人，院中的守卫被那些人支开，才有了这个可趁之机。”
　　“定要查出是些什么人，还有，从今日开始加强戒备，余儿身边多派几个人。”
　　“是，云夫人她……”
　　“没事，受了点惊吓，此事不要声张，下去吧。”
　　“是。”
　　尹治刚走出不到两步，庄主低沉的声音从后方飘来，“让失职的人自己去领罚。”
　　尹治一愣，身后房门已关。
　　顾韩墨走到桌边点燃了烛灯，再回身时，床上的人已经将自己包成了一只蛹。轻掀被子，遭遇到了微弱的抵制力量，稍微加力，反抗的力量越强。
　　他停下手来，“有没有受伤？让我看一下。”
　　“没，我没事。”
　　“没事藏什么，伤了要及时治，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你今晚出事了？”多年不曾哄过人了，就是余儿也很乖，他说什么都照做，照他多年养成的性子理应一把掀开被子，可她今晚受了惊吓，他依旧耐着性子。
　　里面的人动了一下，被子慢慢下褪，黑黑的头顶，光洁的额头，柳眉，杏眼，通红的脸颊上印着的指印，顾韩墨眼睛眯起，云兰若身子一缩，动作顿住。
　　“还有别处伤到了吗？”声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她摇摇头，心里一阵后怕，还好他来得及时。
　　他取了沾水的布巾，轻敷在她的脸上，一遍又一遍，直到红肿有所消退，才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绿色带着淡草清香的药膏涂在她的脸上。
　　“这药有很好的祛瘀效果，伤不重，明天一早就好了。”床上的人眼睛透出水光，“没事了，都过去了，睡吧，我在这陪你。”
　　药膏渗入肌肤，脸上一片清凉，她的眸子清清亮亮的，也不说话，一直望着他。
　　“今晚我陪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都好了。”又重复了一遍，她还是不肯闭眼。
　　熄灯，翻身上床，旁边温热的物体随即靠了过来，他伸出手臂，揽她入怀。

　　清晨醒来已是明晃晃的，今儿是个晴朗的天。
　　身边已经空了，伸手摸去，被褥已经冰凉，想是人已走了许久。屋内有水拨动的哗哗声，还有人走动衣衫摩擦的声音，脚步轻盈，那是筱菡。
　　“筱菡……”
　　“小姐你终于醒了，庄主一大早就把我叫了过来，让我守在这，小姐今天怎么睡这么晚？”筱菡一脸的惊喜加疑惑，惊喜庄主晚上在小姐房里过夜，疑惑小姐不曾睡过这么沉。
　　看她的样子，云兰若明白，他是没打算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赶路有些累，给我更衣吧。”
　　筱菡扑哧一笑，觉得不止是这样，小姐面薄，她还是不要说什么。
　　更衣梳洗后，小二将早膳送进了房里，菜色很简单，清粥，包子，加几碟小菜。
　　“庄主吩咐了，让小姐在屋里进食，然后接着赶路。”
　　云兰若舀起一勺粥，濡软清淡，滑进胃里依然感受得到暖意，熨烫人心。

　　尹蕙的房里此时也在用早膳，早上余儿起来后请了大夫来看，烧已退，开了两幅药饭后煎了喝就好。尹夫人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正端着碗粥喂着余儿，顾韩墨到了。
　　余儿见了爹爹眼睛一亮，清脆地喊了声“爹爹”。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顾韩墨就知道儿子没事了，问了几句，他也答得麻利。
　　“蕙儿，你也去吃饭吧，今天让余儿去我车上，你白日好好休息。”尹蕙眼下乌黑，一眼即知昨夜担心了一晚上并没睡好。他接过了她手中的碗，亲自喂余儿。
　　“庄主也没吃吧，我等你一起吃。”尹蕙盈盈一笑，再多的辛苦，有他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她虽不是正式夫人，却是庄主身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女人，现在是，将来也会是，只要她忠心向他，好好照顾余儿，那么，她在他的心中就永远都有一席之地。
　　不是她不将云夫人放在眼里，只是，她根本就不了解顾韩墨，她能为他做的事情云夫人不见得做得到。
　　无论对手是谁，她都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