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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离开不是躲迷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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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路从市一高回来后,还几天都顶着黑眼圈在学校里游荡,花嘉只当她是惊魂未定。花嘉总在朱小路耳边念叨那天晚上去市一高是多么自残式的行为,不仅到最后没有找到什么木乃伊,僵尸,还险些搭上了如花似玉的青春年华。朱小路每当听到花嘉在耳边嗡嗡作响时,总会想从抽屉里翻出苍蝇拍。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朱小路正准备去自习教室打发掉一天的时光。来点的是江南,说是柳朵失踪了。朱小路神色淡定地接完电话,在眼神放空了三十秒后,机械地转过头对花嘉说:“刚才二当家跟我说柳朵失踪了。”
花嘉半塞到嘴里的薯片掉了出来,嘴巴上还黏着薯片渣。
下一秒,朱小路手忙脚乱地一边将脚往鞋子里套,一边用头绳胡乱地将头发束起来。花嘉拉起朱小路就往森林之北狂奔。
“二当家真说柳朵失踪了?不会是因为朵朵今天生理期迟到了,二当家一秒不见就隔三秋了吧。”花嘉气喘嘘嘘地。
“手机没人接听,家里座机也是。”
两人赶到森林之北的时候,看到玻璃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朱小路推开门就开口:“二当家,柳朵住哪里知道吗?”
江南了无生气地摇摇头,很显然在通知朱小路之前他已经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一切关系去寻找柳朵了,只是无果。
门再一次被推开,是徐子墨。
徐子墨向朱小路跟花嘉点过头,看到朱小路一副邋遢样时,神色复杂。
“柳朵失踪之前没有一点迹象吗?”
“三天前朵朵还跟我坐在吧台前跟我喝着咖啡聊着天,怎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江南修长的手指插进头发里,脸上焦急悔恨的神色将他本来苍白的面容衬得更憔悴。
“你们聊什么了?”
花嘉在一旁追问,却没有发现朱小路的不适。突然就消失不见,好像,好像之前的自己的经历。
“我不记得了。”
花嘉看到江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会记不得了?三天前而已,而且是柳朵啊,不是什么路人!”
“让他安静下,他现在神经高度紧张与脆弱,现在逼他,没有任何结果。”朱小路将手覆在此刻火急火燎的花嘉肩膀上。
“现在想来我们对柳朵知之甚少,少到想找她都找不到。”徐子墨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胳膊靠在扶手上支撑着头沉思。
朱小路拉着花嘉在徐子墨的旁边坐下来,咖啡厅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
“朵朵曾经跟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苦难,她都会来麻烦我的。可为什么她一遇到什么坏事情就打算自己去扛,去承受,我那么地,那么地庆幸自己遇到她这样的女孩。”江南的声音越说越低,所有人都知道他哭了。这个平时有点女气的从不轻易表露伤心情绪的男人此刻泪流满面。
朱小路不知道那个下午外面的光线是怎样就转换成黑色的,只是当江南讲起那个他们都未曾真正了解过的柳朵,就忘记了一种名为时光的东西。
江南讲起柳朵时满眼的溺爱与心疼。江南跟他的哥哥不一样,从他口中知道他的哥哥江昊从小品学兼优,是教科书里的模范学生。而江南从小就典型的不学无术,喜欢喧嚣热血的摇滚音乐,喜欢烘焙各式蛋糕。虽然江南的家境不错但是好的家世不代表拥有开明的父母,在江南的父母眼里江昊跟江南是两个极端,心中的天平偏向谁并不是理智可以控制好的。像江南这样的矛盾体肯定拥有所有异类青年的通病那就是敏感,所以江南跟父母的关系一直如履薄冰,岌岌可危的态势。就在江南初中擅自休学跟家里大闹一番后,他在外面独自闯荡的时候命中注定一般遇到了柳朵,那年的雅典奥运会上刘翔让举国为之疯狂。
拖着自己少的可怜的行李走出家门时,江南没有拉风地摔门。他选择了在夜里偷偷地离开,他觉得再上演那种煽情狗血的戏码会让自己崩溃。他背着吉他像个摇滚青年一样,轻轻地关上门,告别了这个生活了16年的家。他不会幻想父母发现自己离家出走的焦急模样,因为在理性的他们看来,像他这样的孩子最后还是满身伤痕地回归,一切只是时间而已。
怀着不安与兴奋,江南去了一家之前在网上看到招聘驻唱歌手的酒吧。江南虽然迷恋摇滚,但他眉目清秀,干净甚至带点轻微洁癖,跟画报和大街上见到的摇滚青年没有半毛钱的联系。以至于他走到经理办公室时,办公桌后面的那副眼镜在打量了他半分钟后,说了句我们不招童工。江南回答的是自己已经在三个礼拜前过完了自己的16岁生日。经理看着这个文弱的小男生和善地笑了,但还是对他摇了摇头。
接下来江南连着跑了三四个酒吧餐厅都以同样的回复告终。江南买了面包坐在城市广场的喷泉台阶上,不时有鸽子从头顶飞过,吉他被放在脚边。
“小孩,弹一首。”
江南就看到一张半旧的十元钞票落在脚边的吉他上,刚想解释自己不是卖唱的,却突然想到这或许也是一种办法。江南将剩下的一口面包塞到嘴里,擦干净手,抬起头——眼前站着的,穿着白色T恤,牛仔短裤的柳朵。江南说柳朵那时纯白的像栀子花,他几乎是一见钟情。
柳朵弯下腰看着坐在台阶上看自己看到发呆的江南,丹凤眼一斜,话里竟是趾高气扬:“小子,我给了钱的。”
江南面红耳赤地回过神,他不懂明明跟自己年龄相仿的柳朵为什么要一副大姐大的架势出现。或许是觉得清爽漂亮的柳朵不喜欢死亡气息浓重的重金属摇滚,江南给柳朵弹了首《kiss the rain》。像文艺电影里适时出现的道具,初秋的天空飘起细雨,柳朵安静地站在这静谧的天地之间,清冷的模样跟冷雨融为一体。雨滴顺着江南的发梢往下落,指尖因为沾了些雨水所以弹得有些走音,江南没有想过要暂停,只要面前的这个女生没有离开,他就不会停下来。
一曲弹毕,周围匆匆躲雨的行人没有谁会为江南驻足,他们丢下诧异或不屑的眼神,只有柳朵从开始到最后做最真诚的听众。
“你可以弹得再难听吗?”雨中的女生嘴里轻轻吐出的话跟秋雨一样微冷。
江南局促地火烧了脸:“如果你想收回钱,没有关系。”
柳朵将脸凑到江南面前,近到江南可以看见柳朵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小水珠,眼睛因此像蒙上一层雾。江南将身体往后微撤,他总感觉眼前这个女生让他轻易就窒息。
“有兴趣来夏目清明来驻唱吗?”
江南在消化了这句话后,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的确他没有理由拒绝,他需要一份工作,而不是坐在雨中自弹自唱演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