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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庄周梦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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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渐渐涣散,意识似乎脱离了身体,慢慢上升,漂浮在了半空。
四周好似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没有物,没有声音,连时间都好似停住不前。
仿佛天地间只余这一片空茫……
我……是谁?
我……为何在这里?
我这是……死了吗?
思维好似被凝固,无法回忆,不能思考。
隐隐觉得不安,心中仿佛有一个洞,不断的叫嚣着:快点记起来,那些重要的记忆,那是不能遗失的珍宝。
我究竟……遗忘了什么?
那些,记忆里的宝物。
百般滋味缠绕于心头,舍不下、忘不掉。
那样的焦虑,那样的不甘,那样的心痛,那样的遗憾……
忍不住开始挣扎,想要挣脱着一片白色的牢笼。
我要想起来,我要回去!
不知为何,心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忽如其来的失重感使意识瞬间回笼。睁开双眼,一片珍珠玉石镶嵌成日月星辰的屋顶便映入眼帘。
这是白楼密室。
昏迷前的记忆瞬间涌入大脑,终化为一声苦涩的叹息——
“阿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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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受被背叛的心痛,只一瞬萧忆情便察觉情况有所不对。
胸口的伤还在隐隐做痛,可自己明明是心口被刺了一剑。想必是伤着了肺腑,呼吸中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可却是前所未有的舒适顺畅。仿佛那自出生便带有的痨疾只是他多年来的臆想。
时时压在胸口的巨石被一朝搬离,全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轻松快意,可意识却好似未能适应这健康的躯体,只觉得手脚轻飘飘的,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隐隐觉得身体上有些奇异之感,仿佛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生生受了血薇含怒一剑,即便侥幸未死,也不该是现下这般状况,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伸手按住伤口,准备坐起,却因为手下那与众不同的触感僵在原地。
低首一眼,萧忆情觉得自己尚在梦中。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的侧头寻找阿靖的身影。
只一眼,萧忆情便如遭雷击,不得不接受这令人“惊喜”的现实。
那是——自己的脸。
而此时,“自己”也咳嗽了几声,睁开了双眸。
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受到了致命创伤却大难不死,被并称“人中龙凤”的萧靖二人竟发现他们互换了身体。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庄周梦为蝴蝶,乃庄周之幸,而人中龙凤的意识互换……好吧,这已经不是一句“不幸”就可以诠释的了。
幸好俩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即便是身处如此诡异的情况,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冷静镇定。
平定了心中惊涛骇浪的听雪楼主很快便意识到了可能的关键之处——青岚留下的护身符——曾几次救得阿靖性命,尤其在南疆那种术法当道的地界。
小小的一枚沉香木牌不过半指长短,布满奇异的符号,时隔多年仍散发着淡淡木香。只可惜这枚木牌现在表面遍布裂痕,细如蛛网,爬满整块牌面,似乎稍触即碎。
看着这枚护身符,萧忆情的思绪不禁被拉回了那夜雨空山之时,犹记得圣湖旁那宛如天人的白衣祭祀。
遥想当日,乌云密布,风雨飘零。夜,浓得好似化不开的墨,仿佛再也没有天明,衬得那一袭白衣越发虚幻飘零,空灵如非实形。
依稀记得那时对方似喜似悲的目光,意蕴复杂的叹息,还有一句意味不明的“其实,我能看到未来……”。
迦若,你是否早已看到我们的结局……
迦若,这是否是你的手笔……
多年前早已默默留下守护,只为有朝一日可逆天改命。
今日这一场变故,想必已早早地落入你的眼中。只是这多余的“惊喜”,还是否是你手下的那一局棋?
亦或者……是连你也不曾料到的天道的嘲讽……
若是后者,我只能叹息星象难寻,命运无常;若是前者……你,又饱含了怎样的深意,埋下了什么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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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靖容可不知道只这弹指瞬息萧忆情便转过了多少个念头,她的意识现在全集中在了胸口。
痛,钝痛……刚清醒时因为太过震惊而忽略的身体状况,现在全部涌入神经。似乎连简单的呼吸都成为酷刑,肺部的每一次收缩都好似有千百个钩子在不断搅动,不会一时便感到痛彻心扉,却会持续不断地蹂躏着神经,连灵魂都要为之颤抖。
别人施与的刑法,可以求饶;躯体自身的衰败,又如何解脱?
从来不知道,楼主的生活是这样的……
虽然知道对方身患不治之症,生命之火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将息。但这个人平日实在太强势、太完美,强大的令人常常忘记他还是一个病人,一个朝不保夕的病人。
或许是他平日里的模样太过淡然,亦或是发病时仍然冷凝镇定的眼神,又或者是说那句“萧忆情只会死于兵刃,不会死于床榻”的话时不容置疑的神色,让她即便是无数次看到他发病时的脆弱,即便是知道那时他一定苦痛难当,即使是心中无限担忧,也从未想过他会就这样一睡不醒,陷入永恒的安眠。从来不知道他每天每夜时时刻刻,遭受的竟是这样无尽的煎熬,承受的是这样无穷的痛苦,不得解脱。
被痛觉攥紧的意识已分不出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有一瞬,又好似已有一生,一股暖流从胸口涌入,顺着筋络流向四肢百骸。唇边送入的药汤,伴随着令人窒息作呕的苦涩被咽下。相比之下,平时里饮用的药茶都成了甜美的醴泉。
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痛楚因药物有所缓解,还是意识已经开始适应这具破败的身躯,舒靖容终于能分出精力思考其它的事物。睁开略显疲惫的双眸,入眼的便是自己那枚沉香木牌。耳畔传来一声淡淡的女音:“想来,我们必须尽快去一趟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