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魂兮梦兮》沐玥皎

18、第十七章、斗转星移

　　蜂蝶环绕，兰草飘香。风过回廊，满天霞光。蜿蜿蜒蜒的小径穿过庭院，不知通向何处。
　　明河身披晚霞，独自漫步其上，不知不觉已走到昔日的圣湖。
　　如今的圣湖早已不复当初的寒冷阴毒，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被植于湖底空地。现在不过初夏，尚未开花，只能看见一片绿意盎然。可以想象，待到夏末秋初时分，该是怎样的炫灿绯红、耀眼夺目。
　　曼珠沙华，曰彼岸花。生于弱水，长于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生生世世，花叶相错。想念相惜，永无相见。
　　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虽外无强敌压迫，内无阴灵困扰，可我仍是无法安眠。这偌大月宫，仿佛一夜间空旷了起来，寂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足音回响。我无数次脱口而出叫着你的名字，可是再也不会有人应答。我回过身想寻找你的身影，可看见的永远只有我自己的影子——形影单只，无人陪伴。
　　迦若，是我为你取的名字。据说每一个名字里都有一个人的魂魄，而我曾经用这个名字将早已死了几百年的鬼降的魂魄，一丝一缕的从圣湖底下沉睡中唤起，回到你的心中。
　　如今我再次呼唤，可能将你唤回？这满湖的曼珠沙华，你可能知道？在幽冥那侧，你可能感受到我的思念、我的泪？
　　迦若，我们的缘分，就如同这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近在咫尺，却看不见摸不着，终究只能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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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河教主。”
　　“靖姑娘。”并无被打断思绪的不喜，明河掩下目中心思，向来人微微颔首，“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有事吗？其实也没有。只是于神思混乱间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便停下追思一番故人。少顷，见明河也来此，本想转身避开。只是她神色间哀婉凄绝，委实令人心惊。如此长久恐伤心神，一时不忍才上前打断，倒也没什么深意。
　　“如此……说起来，那移魂术施展究竟有何副作用，明河教主可是知晓？”
　　“哦。你要问的、便是这个？”
　　“若不妨事，还望明言。”语气中带着无可忽视的认真态度。
　　明河定睛看向对方，一时间到怔住了：濯尽眉间戾气，洗净满身杀意。清雅的眉目透着温婉，柔和的神色带着淡然。从未见过、更不曾想过血魔之女现在的模样，仿佛此刻眼前的是另一个人。
　　不过也只一瞬，舒靖容又恢复原先的态度，让人不禁怀疑先前的那一幕是否只是错觉。
　　此时清风徐来，满湖绿意随风翻涌。绯衣女子立于湖畔，鲜艳的红裳宛如盛放的曼珠沙华临风旋舞，惊艳满池湖光。
　　迦若，你说的不错。她的确是能翱翔九天的凰，可与龙并驾齐驱的凤。
　　“……其实，你若是不想说也无妨。这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该向你道声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道谢？你竟是想向我说‘谢’！舒靖容，若是你知晓我的用意，知道我不过是要你陪我一起痛苦余生，你还会说出这个‘谢’字吗？
　　“无碍。”略微顿了顿，绯衣女子伸手露出掌心的物事，“这个，就留给你吧……兴许会有些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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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东升，霞灿似火。仿若为远行的人镀上了一层金光。斜长的影子两厢叠依，犹如纠缠不止的命运。
　　“孤光，他们走了。”
　　“是啊。”
　　“不过话说回来，萧楼主和靖姑娘这次来拜月教究竟是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啊！这个、这个嘛……咳咳咳，水儿啊，打听别人的私事不太合适吧。”
　　“是——吗？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告诉我，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啊……”
　　“只有这个原因。”赶紧出声打断弱水的猜想。曾经单纯的水儿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这不礼貌，你知道的，非常的不礼貌。”孤光点头作严肃状。
　　一脸狐疑的把孤光上下打量了一遍，弱水点头表示勉强接受这个理由，不再追问不休。“不过他们来了一回可真好啊，明河教主似乎不那么消沉了。”
　　“是啊，真好。”迦若祭司的司命星辰本是幻影，灭天之劫时已消散无踪。可如今本该虚无一片的星域出现了一颗暗星，虽无光，但确实存在。如此看来，教主兴许真能将祭司唤醒也不一定。想必教主也是发现这一情况，才振作精神的吧。嗯，不过这些事，也不必和水儿细说了。
　　“可萧楼主和靖姑娘貌似不太好。哎，孤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在听、在听，夫人说话，为夫怎可不听。”看着弱水有些气鼓鼓的脸，孤光心底一片柔软，“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的确，异星入主天宫，其光清冷凌冽。现有冥星寒光隐耀，相生相守，如今其势已成，无人可阻。从此双星相伴，化戾气为祥和，再无分离。
　　其实这只是表面显示的。萧忆情命带阴邪，舒靖容命含煞气，而这大凶对大凶竟成了大空。这才在灭天之劫，漠烟圣女施术中断后硬生生续了萧忆情几年的命……其实也同时续了舒靖容的命。可惜二人终非同路人，再此之后本应相克致死，正逢迦若选在此时施以换魂术。这移魂之法其效力仅次于星魂血誓。
　　如此一来，可解得二人死劫；二来，因舒靖容灵体不及萧忆情强大，可缓解萧忆情灵魂对身体的压力；三来，经此一次，二人的灵体中会产生一种联系，正好分担萧忆情灵体过强的压力。如此一来，两人命数可谓皆破。
　　至此，经漠烟圣女、华莲教主、迦若祭司三代，改命之举终成。
　　不过这属命理天机又环环相扣，牵扯之人太多且个个司命星不凡，已远非凡人之力可窥得。
　　孤光虽隐隐有所察觉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弱水到也不曾刨根究底的追问：“我知道，你从不骗我。既然这么说，定有道理。”一时又笑得眉眼弯弯，“那下一回他们再来，想必就是好事了吧。”
　　看着妻子纯净的笑靥，孤光也不禁柔和了眉眼：“不错，下回也该轮到是喜事了。”
　　命定劫数，终是圆满。生死相随，同去同归——人中龙凤的神话，也该书写下一个美满的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