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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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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佑欢去了一个储物间,里面都是他从小到大的玩具书籍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他现在进来是来找一本机关图谱,那本图谱里面有记载着用机关假肢来代替残缺的肢体,以前和莫优一起研究过,研究出来的效果还不错的,只不过那时候是觉得新鲜拿来玩,玩过瘾就丢一边了。安佑欢心里是想着洛管家的手是彻底废了的,虽然并不觉得有愧,但他毕竟是府里的老人,还是他爹的右膀右臂,所以,废了没好处。
找了一圈儿,终于在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这边机关图谱,安佑欢把房间里灯都点着,在地上摊上一张纸,准备好笔墨,然后坐地上研究图谱,边看边画,边画边改。
天光大亮,安佑欢还在那画,还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腿已经麻了,屁股也坐的生疼。终于满意的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门被人推开,是来打扫的下人。那人一推门,冷不丁的看到满地的纸和地上坐着的安佑欢之后,吓了啊的叫了一声。安佑欢也被他叫的一个激灵。
“少……少爷?”那下人惊魂方定,走进了几步,叫了安佑欢一声。
“……早啊!”安佑欢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慢的把腿伸直,锤!腿麻啊!
那下人赶紧上前蹲下给安佑欢锤腿,“少爷啊,您怎么在这儿啊,不会在这坐了一宿吧。”
“嘶……轻点儿,几时了?”
“辰时刚过,少爷您先起来,地上凉!”那下人转手扶住安佑欢的胳膊要扶他起来。
安佑欢借着他的力,慢慢站起来,“啊——慢点儿!”正想直起身,发现腰背已经僵硬的不行。
好不容易站直了,发现有些头重脚轻,安佑欢心说,一晚没睡的后遗症真多呀。舒展了下四肢,全身痛麻僵硬的感觉逐渐散去,拿上画好的那几张图纸,走出房门,留下那下人收拾一地狼藉。
准备回房梳洗换衣服时,发现洛青正从他房里出来,迎面对上,有些尴尬。安佑欢当做没看见一样,直接进屋里换衣服,洛青跟了回来。
“少爷昨晚在哪?”洛青又恢复了一脸的淡然,语气却比以往软了些。昨晚安佑欢出去的时候他以为他是去茅房了,所以也没跟去,回了他爹那里了,但早上一来发现床还是昨晚走的那副样子,就想他是一夜未归了,正想去找就碰上了刚回来的安佑欢。
“府里啊。”安佑欢艰难的穿着衣服,左手已经彻底肿起来了,僵的手指都动不了。
洛青不再问,帮安佑欢穿衣服,“少爷手不方便,洛青来吧。”
安佑欢也随他,等全部穿戴梳洗完毕,他把那几张图纸给洛青,“去找几个巧匠,按这个图纸打造。”
洛青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原以为是安佑欢想要什么玩具,看清楚以后有些惊讶,是机关手的构造图,每一个零件,每一根筋骨接线都画的非常细致,注解也异常详细,用什么材料,什么工艺,多少尺寸都非常仔细的详解出来,“这是……”
安佑欢歉意得笑道,“还你爹一双手,打造好之后,我会去拜托莫姨帮忙把这个手给你爹装上去。工艺上面,只要让工匠严格按照我的图纸上做,那是不会有问题的,这个机关手灵活上比不上真手,不过我尽量把每个骨骼都设计成活的了,外面包上一层腊皮,是看不出真假的。”
“你一晚上在画这个?”洛青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图纸。
安佑欢点头,“我不想道歉,但我也不想给我爹造成困扰。你最好别让你爹知道是我画的,不然他宁可残废!”
洛青现在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拿着图纸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真的不明白了,他爹差点杀了他,平时也是很不待见,他就不恨?“你就不恨?我爹手废了你该高兴吧!这算什么,卖人情?”
安佑欢闻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你怎么想,爱要不要吧。”说完就走了,去吃饭!
还没走到饭堂,就被他爹逮去了后院花园的空地处,他爹也是言而有信的,昨天说了要教他刀法,那就一定要教的。基本功安佑欢是练过的,他爹小时候教过,连同着一些简单的招式一起,让他强身健体用,而且练来练去只能练这么几招,所以,他的基本功到是很扎实的,学了一会儿握刀后,上手还是不算困难的。安老爷教的耐心,安佑欢也学的细心,一来二去的一上午过去,倒有点模样了。
“欢儿,你没有什么要问爹的吗?”安老爷终于忍不住问道,昨天的事情让安老爷觉得他对这个儿子其实并不了解,养了那么多年,一直温顺乖巧,难道这么多年都隐藏了另一面?那天他在书房外面应该都听到了,原以为他会问,会闹,自己还苦恼了半天该怎么对他说明,但他却出乎意料的安静,见到他还会笑着喊爹。
安佑欢闻言,收招,看他爹,“问什么?”
“你自己的身世。”安老爷淡淡道。
安佑欢眼眸暗淡了下,随即又勾了勾嘴角,“会对爹有影响吗?我其实……不想知道……”
安老爷摇了摇头,“不好奇吗?”
安佑欢摇头,然后又开始练。或许是一晚上没睡又没吃早饭,头有些晕乎乎,他爹给他练的长刀还有些分量,练了一上午,胳膊有些吃力了,手也有些轻微的抖,但他却希望一直这样天旋地转下去,说实在的,他现在除了有些茫然和空虚,并没有多少难过,他不愿意知道,只是想就这样继续叫他爹而已,过去的事情,他以前不知道,以后也不想知道。
安老爷微蹙眉,心事重重的站在一旁看着安佑欢,有些说不出的涩然,“欢儿,休息会儿,马上吃饭了。”
安佑欢又挥了几刀,收招。
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饭,一如往常,安老爷也不再提起。
这样过了几天,安佑欢每天练功,吃饭,画画,看书,睡觉,好像那些事没发生过,除了见到洛青会避开以外,还是那个爱笑温和的他。
莫优一直想来看安佑欢,无奈他老爹给他安排了一大堆事情,所以老抽不出时间。不过收到了安佑欢的书画,示意他不用担心,还提了下让莫夫人帮忙的事情。
秦天抽空来看了安佑欢一次,给他带了一坛花酿,俩人下了一会儿棋,秦天赢了他几幅画作。
日子就这样四平八稳的一天天过,安佑欢像原来一样足不出户,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浓浓的不安。他越来越不安,他发现他爹的眉头越皱越紧,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想起那天晚上洛管家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问又不敢问,只好看着他爹一天天的忙碌起来。
这一天,大雨刚过,莫优就来了,安佑欢坐自己房间的门槛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托着书。
莫优一把抽走了他的书,安佑欢才仰起脸看,就见莫优晃了晃手上的书,咧嘴笑道,“跟书呆子抢饭碗啊!”
安佑欢白了他一眼,起身,拍拍屁股,抢过书,进屋,随手把书甩桌上,“今天不忙啊?”
“差不多了,哪能天天忙啊。”莫优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哎,你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逛逛。”
安佑欢对着门外杨了下头,“这天气,没准儿还会下。”
莫优却笑道,“下才好呢,我就是看今天下雨才来找你出去呢,不想看雨中山水吗?”
安佑欢楞了下,这才想起自己说过下次看雨中临城要带他一起看来的,莫优放在心上了,心中泛起暖意,说了声稍等,就回内屋换衣服去了。
两人依旧去租了搜小画舫,慢悠悠的荡在山水间,被大雨冲刷过的山水,轮廓更加的鲜明,湖水如明镜一般倒映着青山,一阵风过,泛起粼粼的波纹,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新,让人想贪婪的大口呼吸,替换掉自己体内的浑浊。
两人倚在船栏上,任凭风吹乱发丝,眺目欣赏这美景。
“果然和晴天不一样啊,要是有琴听,那就更好了。”安佑欢赞叹,内心的阴郁淡了些许。
“我觉得啊,来一坛好酒,武一场剑,才不浪费这景致。”莫优笑道。
安佑欢眉毛一挑,缓缓点头道,“嗯……好酒好剑,再来手好琴,不错~”想想就觉得不错,不过,“可是谁来弹琴啊!”
“你啊!船上有琴!”
安佑欢摇头,“我是看景的人,负责喝酒,剑你来武,这琴嘛……你想办法!”
“我上哪找人去!”
“你不是有一堆环肥燕瘦嘛,总有会弹琴的吧,借一个过来呗。”
莫优鄙视的看来他一眼,“你怎么还惦记着呢!那天跟你说笑的你还当真了!”
安佑欢撇撇嘴,转个话题,“你说天天会不会弹琴啊,去把天天也叫出来呗。”他对秦天这个人感觉还是不错的,也算是他除了莫优以外的第一个朋友。
“他哪儿那么闲啊,跑来给你弹琴,人家可是个帮派的头儿啊!”莫优翻白眼。
安佑欢想想也是啊,差点儿忘了秦天还是个盟主呢,真是年轻有为啊,看看自己,想想就失落。
莫优见他不说话了,一脸失落,心里有些古怪的感觉,“才见了几次,就想人家啦?”
“他人感觉还不错啊,他下棋好厉害的!”安佑欢想起上次秦天轻轻松松的赢了他好几副画作,露出一脸的佩服。
“下棋好不代表他人不错啊,你才见了他几回啊……”莫优话出口才发现自己酸溜溜。
安佑欢古怪的看着他,“你们很熟啊?”
“没有啊,生意上有些往来而已,不熟!”莫优转开脸,看另一边。
“哦……那你也没见他几回啊,怎么就知道……”
“哎……比你熟点就是了,我去旁边的画舫上借个琴师。”莫优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说完就飞身跃了出去。
安佑欢莫名其妙的看他离开……就见莫优利索地一蹬船栏,紧贴水面,像鹞子一样掠到了不远处的一艘大些的画舫上,安佑欢赞叹,“真是养眼啊!”
不一会儿,莫优就飞回来了,还了带了一个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的挺秀气,水润润的大眼睛。
“琴在里面,去拿出来吧。”莫优对那个少年道。
那少年听话的去船舱里拿琴。
“我还以为你会抱个女人回来呢!怎么抱了个小孩儿啊!”安佑欢调笑道。
“你要女人啊?自己去抱啊!”莫优没好气将一坛酒放到船栏边的矮桌上,拍开封盖,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
安佑欢闻到酒香就懒得跟他顶嘴了,“哇,十年陈的白兰酒啊,哪抢来的啊?”
“算你识货,我去那船上的时候听老板正跟人推销酒呢,我就问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有好酒!”莫优满上了两杯,自己端起一杯啄了一口。
安佑欢也端起来品尝。
那少年抱着琴出来了,走到二人跟前一步处止步,俯了俯身,“公子。”头微垂,面带微笑,不直视面前二人,看得出来很懂规矩。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莫优随口道。
那少年应了声是,然后规规矩矩的在矮桌旁的席毯上坐下,摆好琴,然后恭敬得问,“公子要听什么曲子?”声音很干净,很好听。
“就你弹得最好的那首。”安佑欢笑着对那少年说。
少年诧异得看了眼安佑欢,随后却移不开视线,这个白衣公子好生俊美,斜靠在船栏边坐着,一手架在栏上,一手端着酒盏,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轻擦着面颊,脖颈,那双漆黑的眼睛半睁着,薄薄的朱唇上还留有一些湿润,是酒,唇角随意勾起,好不慵懒。正看的痴,这个白衣公子突然转过了头,对他笑了笑,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温和清冽的声音,“怎么了?曲子太多了选不好?”
少年尴尬的低下头,满脸通红,小声道,“不是……我……我这就弹。”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把狂跳的心压下去,起指。
安佑欢诧异的看了看莫优——什么情况?
莫优飞他一个白眼——你个妖孽!
悠扬的琴音响起,曲调婉转,如烟雨缭绕,淡雅迷离。
“好琴。”安佑欢忍不住轻声赞叹。
莫优嘴角一勾,饮尽杯中酒,一个漂亮的旋转起身,站到了甲板中央,长剑出鞘,带出一声金属的轻鸣,点剑而起,衣袂翻飞,身如游龙。
青峰,碧水,黑衣,银剑。
安佑欢端着杯,专心享受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刻,耳边是袅袅琴音,眼前是豪迈剑舞,身在天地美景中,品着美酒佳酿,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曲终,剑止,酒喝尽。
“好剑!”安佑欢笑眯眯的给莫优满上一杯酒。
莫优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嘴角抽了下,“换个词!”
“真是好剑!”
“……”莫优无奈的端酒一口饮尽。
安佑欢捡了果盘里的一个荔枝,拨开,递给安静坐在旁边的少年,“小朋友,你弹的真好,学多久啦?”
“什么小朋友,你能比他大多少。”莫优翻个白眼。
安佑欢撇嘴。
那少年讷讷的接过荔枝,小声回答,“妙音跟师傅学了五年了,是师傅教的好。”
“妙音?你的名字啊?真适合你。”安佑欢笑着,又递给他一块帕子擦手。
“谢谢公子。”妙音羞涩的接过帕子,头垂了下去。
“能再弹一曲吗?”
“公子喜欢的话,妙音可以多弹几曲。”
“呵呵,再一曲就好了,这么好的琴音,要慢慢听,一次听完可惜了。”
“是。”妙音小心的将帕子收好,准备好后,起指。
莫优在一边摇头,心说,这个妖孽,他爹不放他出来是对的,见一个勾一个。
“听说你爹在教你刀法了,真的假的?”莫优突然问道。
安佑欢靠在矮桌上,单手撑着下巴,“快别提了,腰酸背痛。”
“真的教你啦?你爹怎么最近转性啦?”莫优不解。
“他说以前不教我是怕我和江湖扯上关系,现在是觉得我练了内功,没有招式就浪费了。”安佑欢手指在酒杯上画着圈儿。
“那感情好啊,离你小时候笑傲江湖的梦想不远了。”莫优调笑道,虽然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内功,不过还是不想问,毕竟牵扯着他的伤心事。
“好屁啊,谁练武跟我似的,老大不小了再练,还能练出什么花儿啊,还笑傲江湖呢,能捣糨糊就不错了。”安佑欢开始还信心满满,但没几天就想罢工了,枯燥乏味不说,还累的慌。
莫优笑,“你又不是没练过基本功,现在抓紧练还是有机会的。”
安佑欢摇头,“还是看书画画适合我,梦想不现实啊。”
“对啦,等下去我家吃饭吧,昨天有人送来了好些海鲜。”莫优又换了个话题。
一听海鲜,安佑欢的精神头儿又回来了,“有螃蟹?”
莫优点头。
“好!”
两人说说笑笑,喝着酒,听着琴,一曲终了,莫优把妙音送回了画舫,然后两人慢悠悠的踱回莫庄。
天色暗了下来,莫优却一直在看天。
“今天不会有星星!”安佑欢推了莫优一把。
莫优回神,“什么星星?”
安佑欢指了指天,“你老看天不是在找星星么?”
“厄……我是看会不会下雨。”莫优有些不自然的说着。
“关心下雨干嘛?”安佑欢不解,“你有事情啊?”
“厄……没!”
安佑欢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事儿,正想问清楚,就有下人来说开饭了。然后莫优赶紧拉了他去了饭堂。
看到一桌子海鲜,安佑欢就先把莫优的不自然抛到脑后了,笑眯眯的开始吃。
很难得的是,莫庄主和莫夫人也在旁边,莫夫人一直笑盈盈的给他夹菜,莫庄主和莫优说着一些江湖趣事,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安佑欢看着手里的酒杯,觉得无比困倦……
“佑欢?”莫优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安佑欢木然的应了一声,转头看莫优,“优,你怎么有两个脑袋?”然后感觉一阵眩晕,手中酒杯跌落,堕入了黑暗……
“娘,这样好吗?”莫优抱着已经昏睡的安佑欢,有些担忧的问着。
“这是你安叔的意思……哎!”莫夫人悠悠得叹息。
莫优看着怀中安佑欢毫无防备的睡颜,心生愧意,“……他醒过来定会很生气。”
“再生气,他也要面对现实,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也已物是人非。”莫夫人轻声道。
“什么物是人非?”莫优不解,普通的蒙汗药而已,明天就醒了,能有什么物是人非的。
莫夫人叹息不语。
莫优不安蹙眉,猛然想到什么,他捡起安佑欢跌落的酒杯仔细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一月梦回?娘,怎么是一月梦回,不是普通的蒙汗药吗?”一月梦回是能让人昏睡整整一个月的迷药。
莫夫人依旧不语。
“娘,为什么把药换了?”莫优激动的大喊。
“嚷什么!”一直沉默的莫庄主低喝一声,随后无奈道,“他该回到他亲人身边了,他若是醒着,定是不愿意离开的,你安叔也是没办法,他自己下不了手,也不舍得,才让我们帮忙。”
“什么意思?不是说他在家里不肯好好吃饭睡觉,才让我把他带回来的吗?是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觉才用药……”莫优发现自己被骗了,帮着大人们把佑欢骗了。
莫庄主摇摇头,“跟你说实话你会把他带回来?”
“可是,让他回到他亲人身边可以跟他说啊,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都不问他同不同意的吗?他不一定喜欢自己的亲人啊!”莫优真的觉得难以理解。
“你别问了,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莫庄主说着,占了一杯酒喝尽。
“可是……”
“好了,优儿,有些事你不明白,你也不用管。他身上的毒,也许他父亲能有办法也说不定……”莫夫人开口打断莫优的话头,又转头问莫庄主,“他们该来了吧?”
莫夫人刚问完,外头就一阵响动,很快,钟禄就带着一些人进来了,为首的是安老爷。
安老爷进得门来,对早已起身相迎的莫庄主和莫夫人问了声好,便介绍了身后的人,一满头白发却精神饱满的老者,是颜正海老将军,安雀从军时曾受其提拔,也是安佑欢毒发那天来安府的客人。
待众人简单客套后,安老爷从莫优怀里接过了熟睡的安佑欢,神情依旧是一丝不苟的严肃,看不出喜悲。和颜老将军说了几句后,就向莫庄主道了声谢便告辞,莫庄主亲自送出门,莫优被莫夫人按在了椅子上。
“他会去哪?”莫优问,声音很轻,颓然的望着门外,好像下雨了,十多年相伴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离开了。
午夜,安府,安佑欢的房间内亮着灯。
安老爷坐在安佑欢常用的书案前,手边的架子上放着一叠厚厚的画,是安佑欢的作品,安老爷一张张慢慢地翻看,每一张画上,都是两个身影,一大一小,或坐或跑,或抱或躺,生动,熟悉,画纸上飘着淡淡的花香,这种花香安佑欢说过,名叫薄雪草——代表,重要的回忆。
安老爷看着看着,手竟然不自觉的颤抖,眼眶发涩,喉头苦涩。
从他奶声奶气的喊自己爹开始,看着他慢慢长高,操心他的吃喝拉撒等等。他刚刚学会画画的时候,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抱着纸笔,逮到机会就画。会把自己喜欢的吃的东西分一半给自己,犯了错会为了不挨骂而装睡,知道自己舍不得叫醒他,不让他练武的时候还闹了好几天别扭,自己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哄开心了……点点滴滴,这么真实的存在过,很荣幸能以父亲的身份将他养大,现在,结束了。
一滴泪,吻过刚毅的脸庞,滴落不见。
养育了十多年的孩子,就在刚刚,被他亲手送上了回去他亲人身边的马车上,他睡的那么安静,不知道醒来,会不会哭……
书案上,还凌乱地堆了一些书,有倒扣着的,有翻开但被压着的,也有规规矩矩摞起的,这些都是刚刚找回来的新书,想是还没有看完吧。
什么都没给他带走。
对不起,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