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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百年叠影 ...

  •   视野中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不知是黑色的蛇鳞还是卷起的烟尘。光线如同被阻隔了一般,连声音也几乎传不到这方狭窄的区域。四周只有蛇鳞摩擦着地面时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声响,纲吉燃起了死气之炎,却有些诧异地发现这样近的距离他依然看不清楚火炎的纯度。心里暗暗叫糟,他开始屏息凝神,小心地探查着周围的动向。

      这条黑色巨蟒原本是在开发匣兵器的早期,负责相关项目的人员偷偷制造出来的。本意是害怕一旦匣兵器开发完成,自身没有用武之地后被黑手党杀掉而给自己留的一张保命符,没想到在这条巨蟒被制造出来后反而成了催命咒。因为在设计时没有给它确定一种主要的控制火炎,所以除了大空之炎对它能有些许的压制外,其他的火炎根本就是白白给它输送能量。它诞生的那一天试验场血迹斑斑尸骸遍地,却被刚好来询问匣兵器交易事宜的Dmitry撞了个正着。没人想到他的大空之炎竟直接制服了这条狂飙中的巨蟒,索性也就把它送给了Dmitry。

      迄今为止这匣兵器只被放出来过三次,每次都无人从中生还。

      并不算年轻的声线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与嚣张,Dmitry站在巨蟒的头上,大声对着黑雾最重的地方喊着,并不避讳让外围的狱寺和山本听到。果不其然岚守和雨守瞬间变了脸色,手上的攻击也停滞了好几秒。

      “白痴,他们是想死吗?!”

      G站在树梢上,看着狱寺的动作恨恨地骂了一句,那架势活像是要冲过去拎着他直接揍一顿。Dmitry显然是打算把他的守护者们当棋子和诱饵来拖住彭格列的众人,然后专心只对付纲吉一个。刚刚的话不过是为了激将,失去理智时的攻击力会大大下降,而且以狱寺和山本的体力来说,他们根本坚持不到再做一次援兵。

      雨月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着山本的左袖在刚刚的攻击空档中被划破的地方开始一点点被血迹浸染着,狱寺的衣服更是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骂归骂,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现在被困在巨蟒中间的人是Giotto,他们两个也会是同样的反应。

      哪怕伤的再重,也要坚持着确认他们的首领是否平安。即使明知是刻意挑衅也无法全然保持冷静。

      安抚似的把手搭上了G的肩膀,雨月笑了笑,开口的声音依旧清朗:“伙计,现在是小鬼们的时间,就由他们去吧。”

      “哼,要不是Giotto事先交代过,死在这儿都不会管他们。”

      雨月不做反驳,Giotto的原话分明是在保住这些孩子的性命的前提下静观其变,不过扭曲原话这样的事情是G的长项,当年共事的时候也不止一次为之无比头疼。

      “嗯?!”

      G忽然失声,雨月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到那条巨蟒的身体剧烈地扭动了一下,像是痛极了一般,蛇尾在地上疯狂地扫过。一道细细的橙色光芒自蛇身的缝隙透了出来。

      “十代目!”狱寺的声音中带着惊喜,也带起了卡在喉咙里的血沫。他退后两步把血沫吐出来,碧绿色的双眸里是无所畏惧的坚定。“你们老大不是让你们绊住我们两个吗?难道就这么不经打。”

      “狱寺你就不要逞强做孤胆英雄了,不然我也会很难办的。”后背自然地靠在了一起,互相的身体颤抖都毫无隐瞒地传达给了对方。狱寺的肩伤,山本的臂伤,对于他们所使用的武器种类来说都是相当棘手的。

      耳机式通信器忽然间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紧接着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飙过来,震得狱寺想捂耳朵却赫然意识到这根本就是无用功。山本抿着唇轻轻在笑,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狱寺,对方是18个人,平分一下怎么样?”

      “少啰嗦,老子才懒得磨磨唧唧一个一个的解决。”弓弩张满蓄势待发的时候,传来了一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低低耳语。

      十五分钟的极限,别在草皮头过来之前给我提前死掉了啊——

      ——帮不上十代目的忙,我可不会饶过你。没错吧?

      哼,你知道就好。

      狱寺的嘴角在上扬,然后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他和山本同时向相反的方向弹出去冲向面前的杜勒斯家族成员。

      浓黑的烟雾在耀眼夺目的橙光中缓缓流向四周,纲吉缓缓升上半空,金橙色的双眸平静地没有一丝感情,与蛇头上的Dmitry对视。

      微风从战场上徐徐而过,轻轻掀起西服的一角,也吹乱了额前的碎发。纲吉看了一眼X手套上黑色的血迹,安静地摘下右手上的彭格列指环收进衣袋里。

      “沢田君,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值得你动用彭格列指环吗?”

      “如果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赢了你,那就谈不上销毁指环。”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间,纲吉不再多言,直接冲着Dmitry而去。

      结束了自己战斗的了平正带着蓝波向主战场赶,他是能够自我治疗的晴属性,蓝波又有无敌的防御之盾,所以两个人除了些细小的擦伤外并没有什么重创。刚才的通信联络中了平听得出狱寺和山本状态并不怎么样,因此掐掉了通信后就加快了脚步。

      “你……你慢一点啊。”蓝波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平时太过悠闲的生活带来的后遗症在这种时候暴露无疑。了平回头一看,只见蓝波按着膝盖停在距他十米远的地方,满头大汗。

      急是急得要死,偏偏还不能把蓝波丢下不管。

      “真是没用啊,果然本大爷的位置不是谁都能继承的。”因为与主战场相距不算太远,所以虽然指环不在身边,初代的精神体依然可以出现。蓝宝歪歪地靠着一堵墙,没精打采地吐槽着。

      “你自己来跑跑试试啊混蛋!”跳脚的小孩把手伸进了那蓬神奇的头发里,本来是打算拿两个手榴弹来把面前的人炸飞,没想到十年火箭筒被顺手带了出来掉在地上。了平的眼睛忽然一亮,一边按住蓝波拉手榴弹的手一边拎着他的后衣领把小孩提了起来,然后在蓝波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把他塞进了十年火箭筒。

      粉红色的烟雾砰然炸开,如了平期待地一般换回了三四岁的幼儿蓝波。穿着奶牛装的小孩挂着鼻涕举着一块蛋糕,碧莹莹的双眸满是不解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蓝宝一副嫌弃的表情挥挥手,了平没有出声,捞起小奶牛抱在怀里就加速向目的地赶去。远远地看得见烟尘四起,一点点蚕食着湛蓝明媚的天空。

      “果然快得多了啊,进步不小。”纳克尔在身边出现,看着了平怀里不知所措的幼儿蓝波,笑着夸赞了一句。

      “只有这一次,极限地绝对不能迟到!”

      “你打算这样跟到什么时候?”

      风纪财团的直升机落在了雾之指环被检测到的位置,方圆百米之内除了茂盛的冷杉林就只有一幢孤零零的小木屋。这里是卡塔尼亚的远郊,不同于市中心的繁华喧闹,寂静地仿佛没有人烟。草壁先行下了飞机到四周探查了一圈,云雀一直坐着没有动身,凤眼斜斜地看向机舱的一个角落。

      紫炎在他的话出口之后缓缓跳出,阿劳迪的身形露了出来,海蓝色的精致凤眼对上后辈不爽的神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离开了机舱。云雀眸光一凛,浮萍拐随着就要飞出去,前方却淡淡飘出一句话。

      “办完正事有你动手的地方,不要耽误时间。”依旧是平静淡漠的声音,也没有半分长辈训诫的口吻,可云雀还是觉得哪里被小看了。不过强者之所以强大不在于他有多么能以一敌百,而在于拎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因此虽然心里的不爽在加剧,云雀还是按下性子收了浮萍拐,跟着阿劳迪跳下了机舱。

      小小的木屋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厚湖蓝色的帘子遮得严严实实,步下生风的云雀并没注意到阿劳迪神色里些微的松动。房门虚掩着没有上锁,云雀正打算推门时有另一只手更快地完成了这个动作。

      “谨慎如你,也不怕这里有陷阱?”黑发青年饶有兴致地抱臂嘲讽了一句,原本没指望这个比自己还要惜字如金的祖先会有所回应,没想到阿劳迪进屋的脚步顿了一下。

      “那家伙……他的陷阱可不会设在如此毫无意义的地方。”

      旋转楼梯上传来了轻而急促的脚步声,因为背着身子,云雀看不见阿劳迪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浅笑。初代云守默默地侧了身,让云雀的视线能够第一时间触及声音的来源。

      “云雀先生?!”

      铅灰色的眸子陡然一紧,云雀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诧异的表情。面前的女孩子不是他所熟悉的凤梨头和黑曜校服,但那只紫晶一般的眼睛和她右手上闪着微光的雾之指环昭然显示着女孩的身份。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宣告库洛姆髑髅阵亡的那个战场他亲自去过,也是他把这个消息带回了彭格列总部,而现在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库洛姆无疑是对云的极大刺激,即使是幻术,能瞒过他的也——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锐利的眼神死死钉在了初代云守身上,想要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内情。阿劳迪转过来,无视黑发青年弥漫在房间中的杀气,轻轻地开口。

      “我说过,那家伙要是想设陷阱,绝不会放在那种毫无意义的地方。”

      横在身前的拐子微微颤了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紫发的姑娘有些局促的看着两代云守的对峙,安静地退后两步。虽然有命活了下来,但那场战斗中受的伤并不轻,醒来后的行动又过于着急,现在一阵阵不受控制的眩晕感在上涌。

      “那个还在吗?”

      云雀的声音忽然钻进了耳朵,库洛姆撑着抬起头,看过去的眼睛里带着不解。

      “我是说,你和六道骸的意识连接。”

      姑娘闻言连忙尝试了一下,结果确实是被阻断的。她对着云雀摇摇头,带着自责的意味咬住了下唇。云雀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阿劳迪,转身向门外走去。

      能瞒过他的眼睛换下库洛姆的幻术,能够干扰到六道骸与库洛姆意识连接的能力,除了初代雾守,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样的人,不能咬杀的话云雀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一起去吧。”初代云守看着库洛姆,补上了云雀没有说出来的话,眼前也似乎晃过百年前那道笑意盈盈的身影。库洛姆感激地点点头,连忙跟着跑了出去。阿劳迪的眼睛绕着木屋扫了一圈,然后缓缓消失在火炎里。

      十代现在所做的事情,跟百年前的他们莫名重合了起来。这个木屋,是戴蒙斯佩多败北的地方,亦是Giotto东渡前向留下的初代家族告别的地方。百年叠影,唯一没有重合的点就是库洛姆。

      百年前的艾琳娜香消玉殒,初代家族最终分崩离析。而百年后库洛姆却是被斯佩多亲手救了下来,或许这唯一的断点,会是改变最终结局的关键。

      “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啊,阿劳迪,你还是这么高效率地让人头疼呢。”目睹了十代云守与那个女孩的对话,看到监视器上的画面最终定格为空荡荡的木屋,斯佩多眼底出现了一抹复杂的情绪。他已然在主战场的所在地,也看到了隐藏在一边打算带着地狱指环出手的骸。

      虽然我故意露了个缺口,不过能不能来得及过来救场,可不在我的仁慈范围内啊。

      斯佩多轻佻一笑,藏在衣摆下的手打了个响指,轻轻浅浅的薄雾自他身边延展开去,很快就把他的身形遮盖起来。正对着Dmitry的纲吉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唯有超直感在提醒着他附近的不对劲。

      “沢田君,你现在并没有一边战斗一边分神的强大实力哦。”

      蛇头堪堪擦过他的身侧,脸上被毒牙划过了一道,流出的血迹立刻开始变黑。纲吉单手放出反向火炎将自己推远后用钢化的手套边缘豁开了那道伤口,暖暖的大空火炎顺着手上的力道逼出了内渗的毒液,血慢慢变回了红色。

      “脸上弄出这么大的伤口,沢田君真是不介意呢。”

      Dmitry暗暗惊讶了下纲吉的反应速度和果断,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因为你比任何伤口都要碍眼。”

      Dmitry闻言笑得夸张,投过来的目光满是狠戾。大空指环的炎压陡然飙升,那条黑色巨蟒身上淌着黑血的伤口竟然开始渐渐愈合,纲吉眼神一凛,随即将死气模式的炎压也抬了一截。蛇身摇摇摆摆地立了起来,暗紫的芯子嘶嘶作响。

      俯冲下去的时候感到有什么打着旋飞散在自己的两旁,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和针筒一样的气流。纲吉用余光大致定位了一下那些黑乎乎的东西袭来的方位,小心地进行着闪避动作。没当心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他反应过来时已然迟了片刻。粗糙的蛇尾自他右肩抽下去,前胸和肋骨登时露出一道血口子。好在纲吉已经最大限度地避开直击自我保护,所以伤口虽长,倒也不深。急速坠落的身体落在地上掀起一阵烟雾,纲吉在满目浓烟中瞥见了第二波攻击,双手按在身侧的地上再次用反向火炎把自己抛了起来。蛇头在同一瞬间朝着刚刚那个坑用力撞去。

      对面橙色的大空火炎开始慢慢渗出几丝细细的黑色,自Dmitry的指环流出后便散作数股,像锁链般禁锢着蛇身。那个看上去凶残无比的庞然大物在此时发出了瘆人的嘶鸣,身体又像是受到了剧烈攻击般开始疯狂甩动,似乎拼命要挣脱身上的桎梏。

      有破绽。

      金橙色的眸子对焦在那个流着诡异火炎的指环上,纲吉发现那些正常的大空之炎对蛇身只有禁锢作用,而当那些诡异的黑炎注进去的时候巨蟒才会出现那样疯狂的举动。看来当务之急就是毁掉Dmitry的指环,让巨蟒脱离他的控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沢田君。很可惜,这指环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了,而且,你应该也察觉了吧,这里可不只有普通的大空指环。”

      话音未落,四周又浮起了最初开战时那种模模糊糊的黑色雾气,纲吉这才注意到那雾气不是来自开匣时巨大的冲击力,而是来自Dmitry手上的指环。而且四周的景致正在随心所欲的改变。看着男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嚣笑和无名指上缓缓显形渗着黑炎的罪孽之角,纲吉瞳孔猛然一紧。

      居然……

      “Kufufufu,真是有趣啊,居然能够兼容地狱指环。”

      一直藏身的六道骸把战局看得一清二楚,看着Dmitry亮出了王牌,禁不住嗤笑出声。

      怪不得有这么大的胆子,匣兵器的破坏力一流不说,居然还能够操纵最后一枚地狱指环。是该说他不愧是能与彭格列为敌的一族首领呢,还是该说不愧是虚虚实实懂得隐藏的雾属性呢。

      不过,若非如此,也就没有他出场的必要了。

      “骸,你也差不多看够了吧。出来吧。“

      刚刚打退一拨进攻的岚守和雨守皆是一愣,眼神转向他们的首领。棕发青年闭着眼,脸却是朝着不远处的一丛灌木。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自那个方向传来,修长的身影顶着那招牌式的发型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里。

      “哦呀,首领大人的超直感,一如既往的无趣呢。”

      熟悉的轻佻口吻和称呼,全然没有感情的眼神,骸的突然出现让战局一时间变得更加棘手。只见他反手将地狱之眼和失乐之霹雳套上手指,三叉戟在手中成型,花样繁复地朝地上一戳,四周的雾气腾地浓密起来,遮天蔽日几乎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外围的狱寺咬牙暗骂了一声,可是他们面前的杂鱼并没清理干净,何况雾的幻术一出,若非纲吉那样的超直感或者同样身为术士,冲进去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但是……

      “极限地给我等一下,章鱼头,山本!”

      明黄的光束从半空中倾泻而下,了平抱着3岁的蓝波平安抵达主战场。落在地面的同时十年火箭筒刚好进行了置换,13岁的小少年正要开口却忽然揉了揉眼睛。

      咦咦?我怎么已经到了。

      当然身边的三位没有给他问话的时间,了平一把揪住要往浓雾中心处去的狱寺往回拉,匣子在手中嘭地开启。

      “章鱼头,给我留下来疗伤!”

      “谁要在这点小伤上浪费时间啊!草坪头你让开,十代目有危险!”

      “狱寺——”

      “啊——”

      没等山本阻拦的话出口,狱寺肩上的伤口处蓦地挨了个肘击,顿时疼得狱寺脸色都变了。衣服上红色的血迹已经暗成黑色,这一下新鲜的血液又随着伤口的撕裂流了下来。银发青年按着肩膀回头,初代岚守正狠狠地盯着他。

      “不想碍事就给我先把血止了再说。”

      “少废话,你知道什么!六道骸他——”

      “属于首领的战斗就没有守护者插手的份!你是觉得十世不如Primo,还是弱到连自己的雾守和一个觊觎彭格列的家伙都赢不了?!”

      “才不是,十代目是最强的!”

      可是你知道什么,我坚信十代目能赢了他,但我并不想十代目遍体鳞伤的回来,那样我宁愿伤的那个人是我。

      “那就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身为左右手连自己的首领都信不过,其他人怎么办!”

      几乎是用吼的,G揪着自己继承人的领口狠狠瞪着他,那双碧绿瞳仁中的不甘和着急,不加掩饰的想要守护的急切,与昔年的自己相似到看进眼里就忍不住有些心疼。

      但是他不能放他进去。就如同百年前那场记载在彭格列史册的雾守叛变一样,当时的Giotto把所有的守护者留在了外面独自去面对杀气全开的戴蒙斯佩多。G当时几乎没一拳打过去叫他不要任性,可最终败在了那双坚定的眸子里。

      请相信我,G。如果连我的左右手都信不过我的话,那我就真的没有底气了。

      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戴蒙他可能会——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了结。无论如何,是我让戴蒙入了彭格列的名下,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我的守护者。

      那是只有首领才能担起并了结的罪孽,没有人能够替代。周围的空气像是静止了一般,手上的力道在慢慢松弛。狱寺不再挣扎也不再反驳,G放下他,红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两代岚守一起陷入了沉默。站在一旁的雨月知道G是记起了当年在最后一战前,他自己和狱寺现在如出一辙的反应。

      岚守操心的命在一脉相承,控首领这个毛病也没丝毫改变。

      如果现在陷在危险中的是Giotto,而他们不是身上多扛了百年光阴的重量,在定位中站成了旁观者,G的反应,或许比狱寺还要激烈百倍。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孩子们,其实你们已经超越了我们啊。

      雨月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在山本对面站定。十代雨守刚刚亦是想要冲进去,如果不是G拦了狱寺那一下。拍拍他的左臂,雨月开口的声音很安静。

      “信言不美,我们并没有恶意。山本武,你可是雨守啊。”

      雨,镇静。

      “章鱼头……”

      “烦死了我知道了,草坪头你速度快点不要耽误时间!”狱寺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眼睛却别开了G的方位。晴之炎迅速包裹全身,明黄的光芒中受伤的部位在迅速愈合着。

      而在浓雾深处,三个人此刻正气氛微妙地对峙着。骸不紧不慢地转着三叉戟好以暇整,异色双眸中流转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Dmitry心里并不安稳。虽然他笃信大空火炎加上地狱指环的威力,纲吉想赢过他不是易事,但六道骸的横空出现就像是在原本定型的剧本中忽然加进了变数,让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纲吉是正宗的彭格列大空指环继承者,六道骸手上拿着两枚地狱指环,如果他们联手……

      想到这里,Dmitry清了清嗓子,“没想到六道骸君也来了,果然还是抛不下对旧主的情谊吗?”

      “Kufufufu,杜勒斯的首领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误会什么。旧主之类的词,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存在过,不要把我和彭格列的走狗们相提并论。”

      “那么正好,既然你也对彭格列无意,那么不如等截下了彭格列指环打败沢田君,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骸瞥了眼半空中抿唇不语的纲吉,眼神里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分。

      “虽然这个提议听上去不错。不过阁下似乎不知道,我最讨厌自己的猎物被别人盯上,还满口替我出力的语气了。”

      地狱之眼拧成一束直窜上半空,锐利的尖端直捣巨蟒的眼睛。Dmitry连忙拉动火炎锁链向一旁闪避,没想到铺天盖地的橙光弥散开来。纲吉趁着Dmitry的注意力被地狱之眼吸走时转了个方位,X-Burner准备就绪。

      “联手作战吗?我还真是小瞧了彭格列。”

      Dmitry笑了笑,不再借大空指环压抑地狱指环的火炎输出,罪孽之角开始扭曲变形,连同男人的轮廓都开始起了变化。

      交付灵魂换取最大力量吗?

      骸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透出了些许的防备之色。虽然迄今为止据他所知,能够交付灵魂使用地狱指环依然正常活着回来的只有他和弗兰。他是靠着轮回眼的压制,弗兰则是切切实实拥有控制暴走的精神力。换不回灵魂的人自然最后是遭到反噬自寻死路,可在地狱指环暴走的范围内,那股力量不得不防。

      “骸!”

      有些嘶哑的声音从高处冲下来,骸下意识地挥起三叉戟放出莲花藤蔓。锋利的尖矛被卡在莲藤中央,转眼就消失地无影无踪。Dmitry隐去了身形,长矛在浓雾中伺机而动。

      Nufufu,居然变成了长矛,真是恶劣的品位。

      斯佩多晃了晃手里的权杖,单手一挥就化作了镰刀的模样。他用大范围的幻术将两片战斗区域一起包裹进来,火炎飞溅的中心地带在外面看起来满目平静没有丝毫的变化。

      虽然不想插手,不过觊觎彭格列指环的人,果然还是碍眼啊。

      然而没等斯佩多出手,中心的战场就出现了变化。纲吉在超直感的辅助下徒手截下了偷袭,炎压上升对着定位的地方就是一击。四周的环境有瞬间的松动,长矛几乎在同时再次刺了过来。

      滴答、滴答。

      有血珠掉落在地上碎开,浸染着原本灰黄的土地。纲吉保持着腰侧被长矛刺穿的动作,X手套紧紧攥着长矛尾部的地狱指环。

      抓到了。

      金橙色的眸子在抬头的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神采,纲吉手上一紧,初代版零地点突破眼看着就要直接封上还在肆意张扬扭曲的地狱指环。然而下方的位置忽然闪过一道银光,三叉戟飞上来硬生生截断了纲吉的动作。

      隔着雾,纲吉看不清骸的表情,却知道这一下让他错失了以受伤为代价换来的封住地狱指环的机会。纲吉不想责怪什么,只是努力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应对,没想到地狱之眼在此时再次结成了股状飞上来,直直地朝着一个方向刺去。纲吉略一愣神,X-Burner追着就像同一个方向而去。

      浓雾散去了一些,Dmitry的身影模糊着露出一个轮廓。一阵刺耳的笑声穿过浓雾冲出来,含混不清却又像极了咒怨。

      那种声音,透过这片战斗区域回荡在上空,连候在外面的岚雨晴雷都禁不住毛骨悚然。蓝波更是吓得直接躲在了平背后瑟瑟发抖。狱寺啧了一声,拳头在衣袖下紧紧攥着。

      杀了他……拿到彭格列指环……

      杀了他……杀了他……

      彭格列拥有一切……他没有资格……只要杀了他……

      重复着的怨毒之语丝毫没有停歇之意,Dmitry的声音越发异样走形,慢慢地甚至像是被划破了喉咙般疯狂。纲吉忍不住身体下意识的战栗,紧紧攥着拳头不让自己失态。

      那些咒怨,他即使不用听清楚每一个字,也完全明白。

      彭格列的荣光,除了他们守护的善,又有多少是建立在对他人的恶和鲜血之上。他们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凭着自己的本心决定一些事物的去留,但总有些人要在这样的光荣下躲在阴影里服从。

      虽然是弱肉强食,也免不了心底那一丝丝的动摇。

      Dmitry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慢慢地甚至变成了一种凄厉的叫喊,然后渐渐弱了下去。纲吉看到骸撤去了地狱指环的力量,看向他的眸子寒意习习。

      “地狱指环反噬,他死定了。”骸摊摊手,满脸理所当然,“你还想保留那可笑的仁慈是你的事,不过,他必须要死。”

      “骸。”

      阻拦我用初代零地点突破,就是为了把他逼到怨恨的极限然后引发地狱指环反噬?不管再怎么说这也太——

      太残忍了吧。

      “Kufufufu,沢田纲吉,你不要忘了,我并非来帮你的。除掉了罪魁祸首,你也难逃干系!”

      为了那些可笑的所谓和平,你就那么天真的相信了所谓的合约,最终把库洛姆推进陷阱害她没命,现在居然还留着这种可笑的仁慈?!

      这种东西,在黑手党的世界里有,还不如直接让你死了了事。

      右眼的数字跳转为四,紫色的火苗倏地燃起,三叉戟毫无预兆地迎面捅来,纲吉迅速闪向一旁。可是腰间的伤口影响着他的行动力,整个人的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骸的攻势凛冽,而纲吉却一直躲闪着只守不还,根本无意开战。

      真是跟古里炎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既然首领大人这么不给面子,那我也只好让他们担心一把了。”

      浓雾瞬间散得干干净净,两个人的战场突兀地出现在其他四名守护者面前。大吃一惊的几个人连忙打算跑上前,可是这时才发现战场的最中央依然有幻术结界的封锁。

      骸就像是故意刺激他们一般,招招直逼要害不留情面。CAI再次架上了岚守的手臂,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结界依旧纹丝不动。

      戴蒙这家伙。

      初代的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答案不言而喻。十代雾守虽然有这个封锁战场的本事,但是如此牢不可破,不可能是一重幻术能够维持的。

      不断还有杜勒斯家族的援军涌来,尽管他们的首领已经不在,可残军依旧在负隅顽抗。人数上彭格列是绝对劣势,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集中全部火力对准那层幻术的阻隔。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人群末端响起了枪声,子弹的射程甚至直接到了他们面前。

      “不想被误杀就给我让开,可拉!”

      “哼哼,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可乐尼洛师傅!”

      了平激动地叫出声,机枪的杀伤力非冷兵器可以相提并论的。风身影轻灵,所过之处满目红影人皆倒地。而一向不被重视的史卡鲁也难得的发挥长项,在人群中格外卖力。

      有皮鞋踏在石砖上的声音传来,黑色西服的最强杀手一枪一命,走到几个初初长成的青年面前,用还在冒着轻烟的枪口顶了顶帽檐。

      “Ciaos.”

      “里包恩先生?”

      “打了这么久了还没分出胜负来,蠢纲果然还是蠢纲。”

      狱寺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G按在原地。里包恩冲他点点头,看向大空和雾尚未停息的战场。纲吉的避战让他忍不住想要飞一颗枪子过去,可脸上淡淡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这孩子,长了多久表面多风光,骨子里还是这个废柴样。

      不过,这才是他最骄傲的学生。而且……

      远方天空的一个黑点渐渐清晰起来,风纪财团的标志张扬扎眼。初代的四位守护者相视一笑,里包恩收了枪,向后退开几步。

      十代家族缺损的四分之一,终于完整赶到了。

      “骸,不管怎么说,是我没有履行对你的约定没保护好库洛姆,所以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不许对大家出手。”

      “Kufufu,这种时候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沢田纲吉。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跟我谈条件。”

      莲藤从四面八方涌来,汇集向纲吉的位置揪紧。棕发青年腾身越过突刺点,刚刚落脚便又是一阵劲风扫过。腰侧和肋前的伤口开始钝钝的疼着,连带着身体的一部分都要麻木。

      弄到最后,居然要死在自己人手里……果然是最废柴的首领了吧。不过,不管怎么样,彭格列指环,终究还是能够正常销毁了。

      纲吉熄掉了火炎,也不再费力闪避。身体开始下落的时候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有释然的光亮。骸看着那双眼睛愣了神,握着三叉戟的手松了又紧。

      “沢田纲吉,你的身体,我拿走了。”

      三叉戟破空而下,泛着寒光的尖端就要碰到纲吉的额头。年轻的首领轻轻闭起了眼睛,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

      “骸大人,不要!”

      熟悉的女声让所有的动作如同静止了一般生生定格下来。骸吃了一惊,纲吉亦是瞪大了眼睛。雾之结界被打破,手铐和浮萍拐杀气凛凛。紫发紫眸的姑娘站在两代云守的身前,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眼中飞过。

      “库洛姆?”

      骸有些怀疑地走上前,却被姑娘一把扑进怀里泪花四溅。双眸的神色僵了好一会儿终是软了下来,十代雾守揽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姑娘,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纲吉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浑身上下的伤开始了疯狂叫嚣。本就在下落的身形一歪,眼看就要直接坠落,却被另一双手稳稳揽下。

      “小心,十世。”

      带着纲吉落回地面,Giotto这才松手把他交给了后面追上来的狱寺和山本。了平急忙开匣替纲吉疗伤,初代的岚雨晴雷走到了他们的首领身后。阿劳迪和云雀尚且远远地站着,曾经的彩虹之子们向着初代家族微微颔首。

      所有人都到齐了,只差一个人。

      “戴蒙,”Giotto深吸一口气,冲着对面的虚空轻唤出声,“还不出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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