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碧雨幽兰

3、第 3 章

　　回到了家，我便收拾宅子，安排之航在外屋住下。
　　一日，之航拉过我说，启清，今后，不要再出去畅乐园了。好歹今后，也该是我养你呵。
　　我听了不由得笑。你做惯了少爷，能做什么活儿？工作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做个少爷也不是什么骄傲的事情，我都不干了。他走到了我面前，郑重其事的说，我也是读了书、识了字、知了理的，当个教书先生还是没问题的。说罢，仰着头得意的笑。昨日出去，一家学堂聘了我去教小孩子。薪俸不多，但也够用了，何须你出去操劳……
　　一番话，听得我眼眶微微湿润。点了头应他，什么都听你的。
　　夕阳的余光照进来，给屋子抹上了一片金黄。

　　转眼，入了秋。
　　多了秋风秋雨，说吹就吹，说下就下。
　　下午的天还是云淡风轻，傍晚时分却下起雨来，丝毫不见停的样子。学堂该是还没下晚课。
　　娘。之航没带伞，我去给他送去。
　　于是掩了门，撑开了油纸伞，入了雨帘里。
　　外面到底是凉了些，街上的石板被秋雨冲的洁净了。秋风吹来丝丝凉意，还有落下的片片黄叶。
　　走着走着，雨却渐渐收了。雨止时，天空又清又蓝，几乎透明。而我眼前，便是之航上课的学堂。说是学堂，其实也仅仅是一排临河建造的瓦房。过了石桥，远远的望过去，寻着一袭灰色的长衫，便是之航的身影。走近了，见他领着学生诵《论语》，俨然一副先生的模样。
　　我放轻了脚步，站在门口，低着头静静的听，竟隐隐的闻到淡淡的墨香。
　　几声铃响之后，便有两三个学生跑出门来。
　　别跑，慢点走。声音传过来，很温暖。
　　我回头，看见之航不紧不慢的走来，身后随着群小孩，喳喳的叫着。
　　之航。我唤，脸上微微笑着。
　　他回头，挑了眉毛，有点惊异。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伞来了，谁知道，到了这里雨又停了……他的掌覆上了我的手，眼是两汪柔亮的深潭。
　　孩子们见了我，围了上来，仰起脸来看我，嘻嘻哈哈的笑。林先生。好美的师娘呵。
　　我低下头，红了脸，撩起发丝夹在耳后。看你教的学生，净瞎说。
　　之航也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皮，低头道，先生还没成亲呢，放学了，都回去……
　　为首的一个男孩子说，那先生就娶了她吧！孩子们仍旧嘻嘻的笑成一片。
　　小鬼！之航在他脑门是轻轻拍了一记，于是转身笑着问我，怎么，答应吗？
　　我抬起脸看他一眼，又别开了头，眼睛望向别处，轻轻说，我……不依呵。
　　答应了吧。之航绕到我的身前，眨着眼睛，这么多学生，可给我个面子呵。
　　答应了吧，答应了吧……师娘，师娘……一群孩子扯着我的衣裳，蹦跳着跟着他附和。
　　我依旧是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之航。我正视他的脸，重重的点头。刚才故意逗你的。
　　师娘答应了……孩子们叫着，久久方散去，跑出了学堂。
　　于是携手而行，到了石桥上。启清。如今我娶你却是连个值钱的信物都拿不出来了，真是委屈了你。之航幽幽的叹息。
　　之航。我停下脚步，仰头看他。金银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我怎么会计较这些呵，你今生能这样待我，我已经别无所求了。能和你在一起，就够了，便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了……
　　之航望着我，深深的。这一句，也是我要说的。当我受伤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你唤我的名，便知你认定了我，那一刻，我倒是真的死了也甘愿！启清。我林之航今生决不会负你……
　　我立即伸手封了他的唇。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可是要生生世世的。看，明月为证。我指着天上初升的圆月。
　　他抬首望一眼天，抱住我，下巴抵着我的额头，重复道，好，明月为证！
　　桥下的河水静静的流过，潺潺的，恍如一首悠扬的歌。

　　婚期定在十月初一。
　　我去畅乐园请了张师父主婚，母亲是高堂，来的宾客只有小白和小石。仪式很简单，但我的心里却是满满的。
　　母亲拉了我的手，说，你如今嫁了之航，娘算是放心了呵！母亲的眶中含泪。
　　这姻缘，百转千回，终是成就了。

　　白天我便做饭、给母亲煎药。
　　晚上之航回了家，便乐呵呵的说笑，高高兴兴的吃我做的菜。他也帮着我照顾母亲，粗茶淡饭，平平淡淡，却也过的欢乐自在。

　　一晃便过了年，天气渐渐暖了，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我的身体也起了微微的变化，给我带来一丝欣喜。
　　这日，同往常一样，看日头缓缓的斜了下去，早早的等之航回。
　　当他推开家门的时候我却吃了一惊。怎么浑身都湿成了这样呵？我不由皱眉。
　　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一个学生玩耍时落了水，救上了他，应该的。
　　原来是这样……春寒料峭，我去温壶酒，喝了驱下寒气。我回头又说，快去吧湿的衣裳换了。
　　待我端了酒进了房间，之航正在穿衣裳。他见了我，拿过了酒壶一仰头便悉数喝下去。也许是很久没碰酒的缘故，脸很快便一片红晕。
　　我笑，瞧你，现在那么容易醉了，卖了你都容易呵……
　　之航笑着走到我跟前，轻轻的搂了我。不是早就卖给你了，娘子？他眯着眼，俯着脸在我耳边说，声音低而沙哑。一双手，轻轻的解我旗袍上的扣子。
　　我躲闪，握住了之航的手。之航。别这样，之航。我有你的孩子了。
　　他的手倏然停了。真的？眼里有难掩的欢喜。
　　我点头。之航。你快当爹了呵，。
　　他拥住我坐下，专注的看我。好娘子。今后，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知道吗？还不容我回答，又说，就这么决定了。于是，之航滚烫的唇落在我的额头上。
　　之航。我轻轻唤他，闭上眼，心想，世上最最幸福的女子也莫过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