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
这一日的天气很是奇怪，尚未开宴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中飘起了层层的乌云，不多时，竟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丝极细密的连成一片，像极了织机上的丝线，细密精美，在天地之间织出美丽非凡的画卷来。
文华阁中的菊花，因沾了些微的雨水，更显得娇美艳丽了些，其中又尤以庭中央的几株菊花，开得各外的妖娆多姿。
“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可怜了那些早早准备了的小姐们，这样下去，什么才艺也表演不了了。”沂霜看着外面细雨霏霏，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
沂灵一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白色青花细瓷茶碗，听到这话抬了头，看了眼亭外，“秋雨向来细绵，看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
沂霜将手伸到亭子外面接着雨水，凉沁沁的也不冰凉，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那可不就搞笑了，前些日子我还在想着，那名满京华的顾大小姐为何这么些年都不出门，好容易弄清楚是为了这次百菊宴。顾青悠十五年都未在京华露面，可不就是铆着劲想来个一鸣惊人，要是这雨一直下到晚上我可就高兴的很了，真正的笑话了。”
“不会的，”沂灵道，说着站了起来，走到亭角，伸手去接雨水，沂霜忙不迭的把她的手拉了回来，“唉哟，小姐你可别，受了凉晚上回去月姨不剥了我的皮。”又问，“小姐说什么不会的？”
沂灵退了半步，看着一园子的菊花，“以顾青悠的性子，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放弃，若她真的放弃了，她就不是顾家青悠了。”
雨丝细密的连接在天地间，连近在旁边的亭子都看不见了，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的白茫。可就在那白茫茫的一片中，蓦的传出一声激越高昂的琴音来，清越而不失混厚，似自九天之上，划破苍穹，穿透了天际而来。仅仅一个起音，已经很是不俗，足以表现出弹琴之人的功力之深厚。
沂灵轻笑，果然是顾青悠的做派，她低敛了眉眼，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兴味和寒意，跟前世没什么差别的啊，“沂霜，拿琴来。”
“小姐…你…”沂霜惊讶，沂灵自小学琴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也知道，沂灵的琴，就叫引凤琴，引凤曲不出，引凤琴不现的啊。
“顾家小姐想一飞冲天，我到要看看，她能不能飞的过凤鸾。”沂灵笑道，顾青悠，你若想以今日为基，翱翔九天，我就亲手折了你的翅膀，我看你，拿什么飞翔。
引凤琴已埋地下千余年，乃是当年跟随玉家先祖一生的琴，也是她戎马一生驰骋天下的唯一武器。
玉沂灵当初在沂水继承了凤鸾军，便也传承了引凤琴，当年琴出之时，整个沂水天现凤鸾之影，近三日不绝。沂灵嫌它太招摇，便令沂月用千年梧桐古木制了琴盒将它装进去，方压下了它的贵气。
那边的琴音仍在不急不慢的弹奏着，有人自水雾中疾驰而来，在庭中跪倒，“主子，引凤琴到了。”
后来，京华之中盛传那日的情况，传的神乎其神。无数的人为没能亲眼见到那一情景懊悔不已。
却说那雨幕之间，谁也看不见谁，只剩下那琴音如仙乐般，绕梁不绝，众人都沉浸在其中。忽然不知从哪里响起两声鸣啼，没有人能形容那声音，只觉如珠玉相撞更美，比山涧中水声更幽。
声音清越直入云端，便在那一瞬间，整个京华的鸟儿都沸腾起来，翅膀扑哧声连绵不绝，不过片刻，文华阁中竟有几百上千的鸟儿在飞舞着。众人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那句百鸟朝凤。
之后，有琴音袅袅如烟，轻轻缓缓的升起来，低沉着，沉郁着，一点一点的高了起来，跌荡起伏，大开大合，到最后时，已是金戈铁马，战鼓轰鸣，源源不断的鸟雀闻声而来，或起舞，或合音，竟真真是百鸟朝凤之象。
到那地步，便再也没人注意到了先弹奏的那首琴音了，这无名的琴曲在以后数十年间都是引领着京华音乐传承，无数的人只为了学这一首琴曲引以为荣。
琴音似乎有了灵魂，一幕幕的场景浮现出来，铁血军马，沙场点兵，士气如虹。
到后来，甚至没人注意琴音何时停的，待众人回过神来琴音已停，秋雨也已停，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了半边的红来。
在君无忧坐着的亭子里，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在低声的跟君无忧报道，“没能追上，带琴的不只一个人，且身手都在我之上。”
君无忧皱了眉，“下去吧。”
“皇兄，这人到底有什么目地？可是冲着后位而来，是否与玉家有关。”君无殇问，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太对，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玉家从来不期望出一任皇后，他们躲还来不及呢。而且这人弄出这么大动静却跑了，也许是无心后位？自然也可能是欲擒顾纵，皇兄？”
“一动，不如一静。”君无忧老神常在的，甚至还有心情喝着茶，“无论如何，这人与先前一人有仇，从她身上查起不更好查。”
既然天晴了，时辰已到了，文华宴自然该开的还是要开。虽然有珠玉在前，但毕竟是又那么多的公子小姐在，这总不能冷场吧。
才艺自是要继续表演的，不过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琴曲，吟诗作画出对猜谜，实在不行我跳舞总可以了吧。一时之间，到也和乐。
“那边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京华之中，谁能有此魅力，自是顾小姐出来了。”
“是顾小姐出来了么？”
“不知道，太远了，看不清啊。”
“有什么办法，前面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你惹的起么？站高一些呗。”
听见外面的对话，沂灵不由的捏紧了杯子，指尖泛出苍白的色泽，她终究还是不够狠，几乎要后悔了。
她暗暗的在心里念叨，玉沂灵，想想大哥，想想长生，想想自己，若顾青悠今日真正成功，那么就是你的悲剧之始，绝对不可以，不可以心软。
她蓦的站了起来，“霜。”
“小姐，怎么了？”沂霜担心的看着她，伸手轻轻的抓住沂灵冰凉的手指，“小姐不要怕，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一边的。“
沂灵闭了一下眼睛，在睁开时幽沉的黑眸中已是一片冰冷，“我知道了，我们去找长生。”
“是，小姐。”
文华阁中央的高台之上，为了这次宴会，早早的铺开了纯白色的地毯，像是一片堆积起来的积雪，耀眼的很。
高台四周摆满了菊花，都是各地珍贵品种，摆出了各种这样的图案，菊花开的极盛极美。
顾青悠着了一件青色衣裙，素雅大方，腰间系着长而宽的腰带，腰带上缀着长长的银色流苏，随着动作和裙裾一起舞动，折射出美丽的光华，富有韵律，清雅动人。她乌黑的长发挽起，露出白净细腻的额头，没有戴钗簪，只是在乌黑的发间用白色绒毛球装饰着，黑白相衬，更显得的她的头发乌黑。
额头却坠着一条项链一样的坠子，映的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美丽无双，便是一袭青衣，已经压制住了满京华的千金闺秀，若摘下面纱之后，一张素颜，更是能够艳冠群芳。
“果然是顾家青悠，便是这一抹倩影，便足以倾倒半个京华。”君无忧赞到，眸子里难得的盛下了一丝戏谑，“七弟，你的眼光不错啊。七弟？怎么了？”
君无殇俊逸的长眉略皱，“感觉不对啊。”
“什么感觉？莫非七弟早已经见过顾青悠了。”君无忧笑，笑容却只停留在脸上，未至眼底。
君无殇不再说话，琉璃色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深思。高台上的顾青悠却在舞着，她的舞极美，像来自深山的精灵，轻灵，优雅。
那支舞名《魂》，京华人人皆学，人人会跳一点，但很少有人能够跳的极其出彩。这支舞难在其中有一段有七七四十九个回旋，旋转开来的时候，舞裙会像是一朵开盛的花，美丽无人能及，可惜至今京华无人能够完成这四十九个回旋。
而顾青悠今日跳的，便是这一段，沂灵站在那里，直直的盯着那抹青影，眸子里闪动着无尽的冰冷和恨意，到真是像是顾青悠自喻的青莲一般，独一无二，美丽无双。可惜，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成功，我怎么可能会再给你机会来伤害我！
顾青悠开始旋转，从她开始旋转，在场的众人便悬了一颗心，今日来的人不少。那些出身高贵的有着过人之处的千金或者自认为出身高贵有着过人之处的小姐们，本就是对着这个名满京华的顾家小姐很是不屑，如今怕是就只等着她马了。
这一切，直到，青影一晃，顾青悠整个人摔倒在地。
“啊。”
很多人站了起来，脸上眼里闪动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嫉妒的幸灾乐祸的，焦急的甚至是不屑的，看吧不过是有名无实而已。
却只有一个海水蓝的身影如风般奔向她，君无殇一直注意着顾青悠的动静，见她摔倒第一个跑上去将她扶起来，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小女无事，多…”顾青悠轻柔的回答着，话尚未说完，君无殇已经伸手取下她的面纱，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当即冷了脸，“你是谁？”
顾青悠有些发蒙，她今日一直不顺，先是一首《秋水》被人压制的几无反抗之力，精心准备辛辛苦苦练了三年的《魂》却在紧要关头失败，饶是她再坚强也差点落泪。
泪虽未落，却盈满眼眶，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小女顾青悠。”
她向来知道这种坚强中透着脆弱的神情最吸引人目光，对于男人的注意和怜爱之心她一直拿捏的很好。但君无殇只是嫌恶的看了她一眼，随手便放开了她的手，便转过身借高台之利在人群中四下的打量着，像是在找着什么。
忽的，疾步往台下的某一出下去了，顾青悠看了一眼那方，眼中的恨意浓郁若实质，又是你，玉沂灵，又是你！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连后面跟上来的丫环惊呼，“小姐，您的脸怎么了？”都没有听见。
“灵儿，你若是不舒服我陪你先回去吧。”
“没事的，刚刚下了点雨。心情不好，现在没事了。”沂灵笑着，长生拉了她的手，皱眉，“什么没事，看你的手多凉。”
“我……”沂灵正欲开口，左手却被一股大力拽着，整个人都被拖的站了起来，狠狠地撞进一个不算单薄的怀抱里，口鼻之间，满满的都是龙涎香的味道。
“为何要骗本王！”清磁又不失沉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沂灵看向来人，只看到一双眼睛，极美，琉璃的颜色，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么的明媚动人。可惜的是这样一双的眼睛，现在却带着愤怒的光芒，而她就是怒气的对象。
跟在后面一大片的人连叠的跪下行礼，“参见七王爷。”
沂灵站的稳了，便想挣开他的手，君无殇自是不会放的，抓的更紧了些，力气差点将她的手腕給掰断了。“说，为什么骗本王你是顾青悠！”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顾青悠，我从不曾说过我叫顾青悠！”沂灵冷笑道，“说我是顾青悠的，是你。”沂灵的容颜本身是天生的清贵，加上她向来冷清惯了，这时冷艳的样子到是让君无殇有些呆了，但他毕竟是见多识广的，立即便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皱起眉，寒声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