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总裁的九零后女友》飞鸟烬

4、第 4 章

　　那之后缪盛又找过小艾几次，他也觉得奇怪，明明年纪小自己一倍，怎么会有那么多话题聊？他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想到那个笑起来有尖尖的小虎牙的女孩，似乎在她身边总能快乐起来。他讲了很多事，关于自己的。感情、工作、经历。
　　缪盛是香港人，普通话还行，就是语速有点慢，一着急有点表达不出来自己的意思，所以前些年做演员的时候在公众面前尽量少讲话。他很少和别人交流，他怕别人听他说话着急。小艾不同，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很少插话，通常听他讲很多句才接一两句。一开始他还不太适应，因为他讲话讲到一半的时候，小艾如果看到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会惊喜的尖叫，然后跑去看。这时候他会特别懊丧，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讲话太无趣小艾才会走开。没一会儿他发现他错了，小艾会拿着她刚买的东西在他面前献宝，一边就他刚才讲的话说出自己的观点。小艾告诉他忽然走开是因为他的话基本上讲完了，她离开一下是在构思自己该怎么说？缪盛笑她：“你以为在演讲呢？还构思。”
　　小艾塞给他一根棉花糖，“我不喜欢说废话。”
　　然后两个人一人一根棉花糖，边吃边聊一些废话。
　　小艾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她到过很多地方，喜欢拍一些季节反差较大的照片。比如说香山的枫叶秋天是最佳的观赏季节，她偏要春天去。缪盛看到她曾经在科尔沁草原拍的照片，那是冬天，没有传说中的冰雪世界，只有灰蒙蒙的天和衰败的枯草，苍凉、萧索。缪盛问她为什么不在最好的季节去？她说因为人不可能只停留在最好的季节，总要适应不好的季节，所以就在最坏的季节去。缪盛很佩服小艾，一个人这么年轻，思想却不肤浅，很有冒险精神。
　　缪盛觉得小艾不快乐是在认识她两个月后，快到中秋。
　　那天早上，人不是很多，上班的人匆匆忙忙的赶时间上班，无暇他顾。他们走到一条商业街的拐角，散落一地的煎饼、塑料袋、炉子、煤球。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拉着两个城管的衣服，“你们别砸了，我这就走，我不卖了行不行？”
　　两个城管中的一个说：“这里不能摆摊你不知道啊？三轮车没收。”
　　中年女人的语气带上一点哀求：“你们别拿我三轮车行不行？我就全指着它了，我要是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在这里摆摊的，今天是第一天，你们别跟我计较行吗？”
　　城管A掰开女人的手往后推，“去去去，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小贩什么德行？我们前脚刚走，你们后面就继续卖，今天就给你一个教训。”
　　女人不会撒泼耍赖，蹲在地上整理散落的其他东西。
　　缪盛准备上前劝解，一个人比他更快。
　　小艾冲上去大声呵斥两个城管：“你们只是城管，有什么权利没收东西？这是土匪才做得事情。”
　　两个城管准备走的时候被这样说，面子上挂不住了。城管B气急败坏：“你个小丫头说谁是土匪呢？我们这是执法懂不懂？”
　　小艾不屑的笑：“执法，你们只是临时协助城管的工作，有正式的证件吗？谁不知道你们把车子拿走，转手再卖掉，你敢说你没收的东西充公了吗？”
　　“我告诉你，你这是防碍公务，要不是看你是个小丫头早就教训你了。”
　　小艾挑衅的瞪回去。
　　与此同时缪盛帮那个女人整理好东西，使了个眼色，那女人感激地推着车子先走了。缪盛回头看情况不对，还来不及阻止，小艾一记直拳过去打在城管A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接着一个背摔把他掼在地上起不来。
　　一切发生在瞬间。
　　城管B和缪盛反应过来，城管B骂了句脏话，扑了上来。缪盛忙挡在小艾面前，接住打来的拳头往身后一拧，送了出去，直撞在一面墙上。
　　小艾和缪盛对视一眼，“跑！”
　　两人逃命一样离开现场，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消失。
　　跑到中心广场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小艾仰面躺在花池边上，缪盛坐在她旁边，“嗨，你刚才的样子真像古代的女侠。”
　　小艾没想到缪盛会这样说，她以为缪盛会对她说教，什么不该打人啦，不该防碍公务啦等等，看来缪盛还没有那么迂腐。“我这叫以暴治暴。”
　　“以后别这样了，太危险。”
　　小艾手遮住眼睛，“我想我妈了。”
　　“什么？”缪盛愣了一下。
　　“刚刚那女人很像我妈？”小艾解释。
　　缪盛把小艾的手拿开，小艾闭上眼睛。
　　“想妈妈了可以回去看她呀！”
　　小艾摇头，“回不去了。”
　　缪盛以为小艾的妈妈怎么了？认识这么久还没听小艾说起过自己的家人。他没接话，等着小艾说下去。
　　“我妈妈就是卖煎饼把我养大的。”
　　“你父亲呢？”缪盛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这么大人了，说话还是没有分寸。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小艾，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
　　“我父亲在鉴亚上班，他叫秦以眠。”
　　缪盛再次感到震撼。鉴亚是亚洲地区的大公司，叱诧商场四十余年，现任董事长就叫秦以眠。
　　“我是私生女，十六岁以前没见过我父亲的样子，也不能说没见过，只是不知道他是我父亲而已。”小艾像是毫不在意的继续说。“我妈妈一人把我养大很辛苦，所以我刚刚有点控制不了自己。”
　　“那你妈妈现在在哪里？”
　　“和我父亲在一起，我是一个人出来的。”
　　“离家出走？”
　　“不，那里不是我家，我不算离家出走。”小艾坐起来，低头，以手支额。
　　“无论怎么样，家人永远是家人，他们肯定很担心你。”缪盛试着劝说她。
　　小艾嗤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出来吗？”小艾直起身子抬头望天。“我妈和我爸分开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我不知道我爸爸知不知道我的存在？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反正我见到他本人的时候已经十六岁了。他妻子死了，他来接我和我妈回去,我们就回去了，我爸爸还有一个女儿比我小半岁。你知道半岁意味着什么吗？”小艾看着缪盛，语气有微不可察的苦涩。“意味着妈妈刚离开他他就结婚了。他来接我们的时候说他还爱着我妈妈，只是当年迫于家里的压力不得不这样做。我不知道他的话能不能相信？反正我们回去了。我的房间在我…妹妹的对面。”说妹妹的时候小艾顿了一下，“她在走廊那里画了一条线，我和她各走各的，谁也不能过线。回去的第一个晚上，我发烧了，烧得糊糊涂涂，出门的时候踩到那条线，很凑巧的她在那里看到了，她上来推我，我以前脾气很暴的，就和她动手了，你见过我的身手，我打了她。又很凑巧的我爸爸看到了，或许他潜意识里还没有接受我这个女儿，所以看到他的女儿被打得时候，本能地给了我一巴掌，然后他也愣了，反应过来后他伸手想摸摸我的脸，你猜接下来我怎么做的？”
　　缪盛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我跟他说对不起。”对不起三个字说得很慢。
　　缪盛能想象小艾父亲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时的愧疚。
　　不怨恨是不可能的，小艾没有那么超脱。缪盛想小艾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她一定很爱家人，所以才狠狠的伤害他们，其实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小艾轻笑，“你看吧，生活本来就是很多凑巧终结一切，又开始另一切。”
　　缪盛沉默很久才说：“你就这样走了，丢下你妈妈一人？”
　　“没有，当时我爸爸接我们回去的时候，我问我妈妈要不要回去？妈妈说要，我们才回去的，我无所谓的，我只想遂我妈妈的意。”
　　“可是…你并不开心不是吗？”
　　“所以我出来啦，我现在努力让自己很快乐。”小艾站起来，伸展双臂，做飞翔状。“自由自在，多好！”
　　缪盛一直深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未来有什么打算，我看你外型不错，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我可以帮你。”
　　小艾歪头斜睨缪盛，“你自己不就在娱乐圈呆过吗？里面什么情况你很清楚，还让我往火坑里跳，是何居心？”
　　“没有。”缪盛很认真的说，“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我总觉得你不该就这样下去。”
　　小艾打哈哈，“原来你也觉得我是个人才，可惜我就是废才，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难道你就想这么下去吗？”缪盛不死心。
　　小艾长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曾经我也想奋斗，那时我刚离开家，我想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出现在我父亲面前，可是后来我才觉得我那时很幼稚。现实很残酷的，在现实面前，什么雄心壮志统统磨灭光了。这不是在拍电视剧，不是我一怒奋而崛起，一家大公司就成立了，然后把他们几十年的大公司打压倒闭，再看着父亲后悔的样子狠狠泄愤。人要现实一点，起码我现在很快乐，快乐不是做给别人看得，快乐是自己感觉到得，所以我很知足了。”
　　缪盛看着小艾的眼里有欣赏和心痛，一个人是否成熟不是看她的年龄，而是看她经历过多少事情，小艾没有自怜自哀，没有怨天尤人，努力的让自己过好，永远朝气蓬勃，这就是她值得欣赏的地方。同时又心疼她的少年老成，她这个年纪本来该是心比天大，眼高手低的年纪，她却没有年轻人的热血冲动，能认清事实，虽然这事实有点无奈。他记得小艾之前和他说过，她从来不会在一个城市呆两个月以上，因为她一边流浪一边要看风景，小艾的愿望就是看遍名山大川，在每一个地方留下自己的足迹。这次是多久了，他们认识快三个月了吧！原来这么久了，她是不是快走了？缪盛忽然有点紧张，“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不是啊！这里还有我没看过的风景。”小艾促狭的眨眨眼。
　　“什么没看过？”缪盛追问。
　　“到时候就告诉你，我想回家了。”
　　“我送你。”
　　小艾考虑一下，“好吧！”
　　两人刚站起来，小艾右腿一弯，重重跪了下去，缪盛都来不及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