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将我遗忘》糖耳

10、梅岭试验站

　　等到冯原裳的身体彻底养好，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而与她一同获救的于墨瑄仅仅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就下地排查有没有人为制造事故的可能性。查来查去也并没有什么结果，毕竟那天路线是早就选好的，而地下的流沙随时在移动位置，谁也无法提前预知他们经过的时候，沙坑刚好就在他们的脚下。不过好在她们二人以身犯险，才不至于让押送石碑的大部队全部牺牲。如果石碑被卷入流沙，纵使人能获救，石碑却是不可能再完好无损的运上来了。
　　于墨瑄身体底子好，很快就恢复了元气，继续押送石碑往东北去，但冯原裳本身就体质较差，又经过爷爷过世的打击，被救上来时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于墨瑄心里明知道送她回去养病才是上策，但一来不放心她再经过那片流沙地，二来冯原裳自己执意要跟部队在一起，所以最后也就跟他们一起随行，以至于恢复的实在慢了点。等到了云城时，冯原裳已经完全的融入了这一群糙汉子，每天跟他们一起喝酒吃肉，听荤笑话，好好一个大家小姐被带的不成样子。这些兵娃子天不怕地不怕，可就单单怕于墨瑄，每次跟冯原裳斗嘴时候，只要于墨瑄轻轻撇一眼，他们马上就不再嬉笑，灰溜溜的走开。
　　“小裳，你再这样跟他们不学好，我可没法跟你姑姑交代了。你看看你，整个一个二流子小混混。。”而冯原裳此时正在烤他们刚刚打到的野兔，两眼冒精光的看着美味的兔子，根本就听不进于墨瑄说了什么。于墨瑄默默的走到她身后，一把拿过了快要烤好的兔子，背着手放在身后，这段时间丰富的斗争经验告诉她，跟于墨瑄抢东西就从来没赢过，所以这次她直接缴械投降，更改战术：“墨瑄，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跟着老六他们去打野兔了……"于墨瑄点点头：“还有呢？”她撇撇了嘴：“还有绝对不会跟阿呆他们一起去偷别人种的玉米。”于墨瑄眯起了眼睛：“就这些？”“好啦好啦，我会把偷拿你的弓箭还回去的。”于墨瑄摸了摸她的头“乖，希望你这次能说到做到。”然后就坐到火边，开始了烤夫的生活。冯原裳心里早就乐开花了，每次都只要随便保证一下再老实两天，于墨瑄就会放过她，这回还亲手给她烤兔子，啧啧，有口福了。可怜于墨瑄如果听到她内心的小九九，只怕再也不会心软纵容了。
　　虽然冯原裳看起来十分健康，于墨瑄却越来越担心她的身体，因为本就是秋冬时节，他们又一直在往北走，越走天气越寒冷，偏偏冯原裳又落下了咳嗽的毛病，每次于墨瑄一教训她，还没开口她先咳的肝肠寸断，队伍里有许多治跌伤枪伤的良药，但就是没有治咳嗽的，于墨瑄便每天都趁休息时出门亲自采摘一些仍然存活的草药回来给冯原裳煮水喝，天气冰寒，草药也很难存活，于墨瑄出去的时间也只能越来越长。
　　近日，他们要经过一座名叫梅岭的大山，大雪封山进出不易，但因为一时之间积雪难融，之前耽误了太多时间，他们还是决定赶赶进度，小心谨慎的预备穿过梅岭，在进山前，他们需要采购一些当地的棉衣以及食物，为避免军队进村扰民，于墨瑄便与冯原裳，老六，还有一个副官四人一起进村采买。村里的老乡们都操着一口东北方言，热情淳朴，他们跟老乡订过货物后，当晚就决定在村里唯一的一家客栈投宿，第二天好直接拉着货物回大部队。老乡听到他们准备在这种天气进梅岭，纷纷劝阻：“现在那疙瘩全是雪，根本就走不了路，你们几个人还带着这么水灵一小姑娘，那可咋整啊？”老六生性爱热闹，好交朋友，哈哈一笑对老乡说到：“大爷，您可别小瞧了这姑娘，我们一路从宜城过来的，这一路人就没说过苦！”正在给冯原裳煮药的于墨瑄抬头看了一眼老六，老六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跟老乡打了个哈哈便先回去睡了。
　　到深夜，咳嗽的睡不着的冯原裳起来去院子里晃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行军，她都快要忘了睡床的滋味了，看着眼前破败却充满人气儿的村庄，她却觉得比起过去她在北平纸醉金迷的生活要可爱得多。冯原裳正在走着，突然听到屋内有人低声交谈着，是两个女人，讲得是日语，好在对于她们这种世家的公子小姐，从小就要接触国外的东西，她小时候家里也给请过最有名的日语老师，所幸还没忘：“她们说自己是从宜城过来的，会不会是杨鹏手下的驻军呢？”“我看你是想多了，哪个军队做任务会带着一个病怏怏的女孩子。”“可是另外的三个人绝对都是军人，她们许多多年养成的习惯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短发女人，谨慎低调，却能让另外两个男人都敬畏于她，恐怕身份很不简单。”“也有道理，不论是不是有问题，杀掉总是没有错的。我们千里迢迢从大阪赶来，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紧张到极致，反而丛生出一种淡定，冯原裳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于墨瑄的房间，她刚进入，于墨瑄几乎是立刻是睁开眼坐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冯原裳看着她：“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两个哑村妇，其实是日本人，我刚在外面走，听到他们讲话，他们怀疑我们的身份，决定为了防范未然把我们全都杀掉。”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分别去叫醒了周副官和老六，四人一起将那两个日本的房间包围，于墨瑄率先拿着枪推开了房门，率先击毙了其中一个日本女人，老六从后窗翻入，险险避开一颗子弹，将另一名女子按压在地。这是他们部队的默契，当碰到两人一起的对手时，率先击毙一人能对另外一个产生震慑，同伴的死亡一来可以恐吓俘虏，二来可以削弱俘虏对组织的忠诚和决心。但此时，那名被按压在地的日本女人显然仍然想要抵抗，愤恨的看着举着枪的冯原裳，用日语咒骂着。一边骂一边将手伸入怀中，可这日本女人还穿着睡觉时穿的衣服，胸前完全不可能藏有任何武器，因此，冯原裳也没有多想。但只在一瞬间，于墨瑄上前从那女人口中夺下一封信，原来她是想将这封信吃了，信被拿走后，这个女人情绪失控，大声咒骂着他们，最后居然愤恨的咬舌自尽了。
　　由此可见这封信的重要性了，睡觉都要贴身带着，临死前还想要毁去。他们几人将尸体处理掉后开始研究起了这封信，但越看，几人越心惊肉跳。信中说这两个女人来自日本大阪的病毒研究所，负责护送一份最新研发的病毒进入梅岭。由信中内容，他们推断日军在梅岭秘密的建立起了一个新的病毒试验站，用于实验如何将这些活体病毒运用到战争中去，这两个女人是研究所派出送病毒的，想来一是为了避人耳目不惹人怀疑，二是以为梅岭地处偏僻又大雪封山，不会有什么人出入，所以才派了两个女人来护送病毒，不过显然，这两个女人也受过专门的培训来承担这次的任务。坏消息是试验站还有许多他们未知的病毒，也许还有许多被抓去用于实验的中国老百姓，好消息是梅岭试验站的人并未见过护送病毒的人，只知道是两个带着信物的女人。
　　冯原裳的心头渐渐生出一个计策，一个可以将所谓试验站的虚实打探清楚的计策，只是她还没有勇气说出来，她实在是不确定自己能否完成这种任务，毕竟她也是最近才学会的用枪，还只用枪打过野兔子。于墨瑄也想到了同一个办法，她知道危险，但除了这个办法，他们还能怎么做呢？带着大部队攻打？只需要十几分钟，日本人立刻就可以带着病毒藏匿进雪山中，就算他们打下了试验站也毫无意义，必须先有人去弄清楚病毒的具体位置和种类，才能在战斗的时候率先将病毒带出，不给日本人带走病毒重新开始的机会，同时毁去他们已有的所有研究成果。而这两个人，只能是她和冯原裳。
　　“原裳，整个部队只有我们两个女性，也只有我们会日语。”于墨瑄双手握住冯原裳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如果毁掉试验站，我们救的，是千千万万正在浴血奋战的中国军人，告诉我，你真的不想做点什么吗？”冯原裳在她坚定期待的目光中迟疑的点了点头。
　　确定了基本的计划以及与外界部队的联络方式后，他们开始商定细节，回忆关西口音的日语。而这时的冯原裳，内心是迷茫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这个计划，她心中没有于墨瑄那种家国天下的使命感，她只是隐隐觉得不这么做，自己会后悔吧，又或者只是被她期盼的眼神所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