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第四十章 ...
-
日子还是这么平淡如水的度过,每天骑自行车去吃早餐,再骑去画室。风会把T恤吹得鼓起来,刘海也全吹乱了,但是好幸福。
真正的幸福不是腰缠万贯,不是佩紫带金,而是内心获得长久的宁静。
者仁现在无比宁静,青春正握在手中,未来正徐徐展开,他不需要担心什么,只要随着命运的洪流滚滚而波就好了。或许他正是明白了自己的无力感,所以看着自己在时间舞台上的表演,不发一言。
在纸上画罐子阴影的时候,思齐悄声说:“西安外国语大学已经提取我的档案了,你的学校怎么样了?”
“哦,昨晚我去网吧看了,已经被北京的一所学校在阅了。”
“什么学校?”
“我不记得名字了。”
者仁涂着线条,因为涂了太多层,涂得太深,整张画显得愈加粗粝,器物与器物之间早已看不清界限。者仁喜欢这样的画,黑暗占了主要篇幅,倒能遮住不想看见的东西。
思齐低头跟身边的陆阳说:“能把橡皮擦借我用一下吗?”
陆阳笑眯眯伸出了手,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让思齐哭笑不得。
者仁来了兴致,问思齐:“他跟你说什么?”
“你问他啊。”
者仁低头问陆阳,陆阳露出羞涩的表情:“她问我借橡皮,我说……”
“说什么?”
他对者仁摊开手:“五毛钱。”
者仁哈哈大笑,思齐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
者仁摸摸陆阳的头:“那为什么我找你借你不收我钱?”
“因为是你啊,所以我不收钱。”
“这么好?”
陆阳的大眼晴扑闪着光芒:“嗯。”
“那把橡皮借给我,我再借给思齐姐姐好不好?”
“好。”
者仁把橡皮借给思齐,思齐装生气。
“我来教你们说广东话……”陆阳开心地说。
“好啊,我很想学广东话。”者仁看着陆阳的面庞,想这小子长大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生。
“‘宾果’,你们猜,是什么意思?”
思齐说:“旁边的一个?”
陆阳摇头:“不是。”
者仁猜:“是‘哪一个’的意思?”
陆阳说:“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你个小鬼,不要胡说!”思齐摇着铅笔。
“答对了。”
“嗯?”
“宾果就是BINGO,就是答对了的意思。”
者仁不停捏他的脸。
等到陆阳自顾自画画时,者仁不经意对思齐说:“林良今天怎么没来?”
“听老师说,好像是发烧了吧。”
“不会吧,严不严重?”
“啊呀你不要这么着急嘛”思齐坏笑着:“你可以去他家找他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
“诶,你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才没有,我只是好奇。”者仁目光回到画板上。
“我觉得他很不错哦,不过看起来更像个小受……”
“哈哈,我只是觉得他很帅,其它没什么啦……”者仁继续往阴影处涂:“倒是你,你那个理科男怎么样了啊?”
高三的时候有一个理科男追求思齐,思齐一直很喜欢他,但是没答应。
“额,我们高考完就在一起了啊。”
“啊啊啊,你竟然没有跟我说!”者仁摇思齐的肩膀。
思齐被摇得脸部乱颤:“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嘛,你又没有问。”
“哼,我就知道,你是我们班上的‘西施’啊,一定有人要的。”
“什么‘西施’啦,那都是别人乱说的。”思齐回过身去画画。
者仁望着思齐的侧脸,看她刘海垂下的弧线,在额头映出好看的倒影,想到了自己的爱情,用铅笔头抵住下嘴唇,叹了口气。
黄昏的时候,者仁正在空调房里打游戏,接到鸿雁电话,约他们出来聊天。
“好啊,在哪见?”
“在‘投湖’见,你取的好名字,我真是要在那里投湖了。”鸿雁笑说。
“就你,跳进去直接浮起来了,面积太大沉不下去。”
“好了,别啰嗦了,挂了挂了。”
者仁笑嘻嘻挂了电话,洗个澡准备出门。
投湖边的草坪,绿草如茵,者仁和鸿雁坐在草坪上,望着湖面,等冬至到来。
等到冬至姗姗来迟的时候,她的脸因为抱歉也因为绿草地的衬托显得越发鲜艳。
“旭日东升,你也肯来啊?”者仁痞她。
“猴子,你是爬了几棵大树才过来的啊?”鸿雁站起来。
“哈哈哈,不好意思,等车等了很长时间,你们也知道,我家那边比较偏,公交很难来一趟……”
“借口!”鸿雁反驳:“那你不会早一点出门?”
“忘了忘了,诶,你志愿怎么样了?”冬至扯开话题。
“别说了,我填的南京的那个学校落了,填的大连的那个学校也落了,现在停在了武汉那个学校。”鸿雁沮丧地说。
“那你要去武汉?”
“很可能,我听我大哥说,那个学校特别偏,在山里面,周围都是农村……”
“我晕,那你呢?”冬至把脸转向者仁。
者仁抱膝看波光粼粼的湖面。夕阳在湖上洒下种子,湖面开满了酒红色的花。
“我被北京的一所学校录了,还挺好,正合我的心意。”
“你要去北京了啊?”
“对啊,终于要去北京了。”
冬至坐在者仁右边,也抱膝望着湖对岸的高楼:“其实我觉得你很可惜,高三本线那么多分……你当时要是填个武汉的三本是多好,武汉好多三本你都可以上。”
鸿雁在旁边:“就是说啊,你不要那些分,给我撒,我正好差几分。”
“给你给你都给你,拿你家门神来交换。”者仁笑着拿草扔她。
“切……”
晚风送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精灵,吹落到她们三人身上。湖水的浅浅潮浪扑涌到小石滩上又沉退下去,留下簌簌的声音。他们躺在草地上,看墨蓝色的天空流坠疏朗的星星。
“冬至,你还没有说你的。”者仁轻声说。
“对啊,你怎么样了?”
“我……我可能要复读。”冬至漫不经心的说。
“为什么啊?”
“我妈说这些学校没什么好读的,叫我拿回档案。我爸不让我考空姐,说女孩子还是要读大学,空姐这条路以后不好走……让我明年考艺术,走音乐这条路。”
“其实你走音乐这条路也好。”
“嗯,毕竟我这么多年的钢琴基础在那里,二胡我也拉得可以,再读一年我也没什么意见,我觉得我高三没怎么努力。”
者仁问:“你愿意复读?”
“我觉得还好,没什么愿意不愿意,自己只考了这个分数,有什么办法呢?”
“我是打死也不会复读的,再经历一年我估计要疯……”
“唉,各人有各人的打算……”
者仁长叹一声:“唉……”
鸿雁躺在草地上忧伤地说:“那我们不是要分开了?”
冬至吸吸鼻子:“不要紧,寒假还会再见面。”
“嗯……”
那一天似乎很热。
画室放学后,小朋友有爷爷奶奶来接,者仁看着陆阳的妈妈把他接走,挥挥手跟他说再见。
思齐说:“你下午干嘛?”
“在家呆着,太热了。”
“是啊,我恨不得泡在水里。”
者仁笑:“你下午去哪?”
“他约我去游泳。”
“呦,挺好……”
“哈哈哈,别误会。”思齐憨憨地笑。
忽然手机响了。
者仁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那一晚的感觉又来了。站在画室楼下太阳倾泻无遗的操场上,面前是白晃晃一片的水泥地,好像晒得人发晕。者仁接了起来。
“喂?”他轻声地说。
“你好,是者仁吗?”手机那端传来普通话。
“是。”
“我这里是XXXX,我们看到了你的档案,请问你是确定来我们学校吗?如果确定的话,我们就提你的档案了。”
者仁忽然有一句话想要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不去了,我要复读。”
但是他没有。
静了三秒钟,他说:“是的,我要去。”
挂了电话,思齐问他怎么回事。
“没事,我要去北京了。”者仁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回到家之后,打开报纸,看见上面刊登了补录学校的信息。者仁隐隐从哪里听到,纸萱掉档了。
他拿起身边座机打她电话,她的声音显得失落而疲倦。
“是的,第一志愿掉了,我现在要填一本补录的学校,要不然我只能掉去二本了。”
“你想没想过复读?”
“我是绝对不会复读的。你看了今天报纸没,有一个补录的学校,它没招满,英语单科分数有要求,我刚好符合,而且这个学校挺好的……就是学费很贵,一年要八万块钱,四年就是三十二万,加上生活费……”
纸萱沉默不语。
“那你怎么考虑的?”
“只能报这个了,要是去了二本,我这三年还有什么意义?”
“嗯,我等你消息……”
“挂了……”
放下报纸,者仁回书房,把所有和高考相关的东西搬到门厅,在小区大门口喊了个收破烂的,全部卖了。卖了十八块钱。
几张皱巴巴的纸捏在手上的时候,者仁嘴角轻轻一笑。
夜晚时候正在看电视,手机在书桌上震得响,者仁跑上去接,看是冬至,便很高兴地说:“在做什么啊?”
“者仁,你现在能不能出来啊?”
“可以啊,怎么了?”
“莐音不舒服,发生了一些事,她现在很伤心,你要不然过来安慰下她,我们在学校侧门。”
“哦,我现在过去。”
者仁穿上鞋,踩着月光出了门。夏天的夜晚没有风,只有蝉在一声又一声嘶鸣。
到了侧门,看见莐音正坐在花坛边沿,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冬至正在安慰她,鸿雁站在一边。
“你来了。”鸿雁说。
“怎么回事?”
冬至站起来,拉过者仁,鸿雁坐下去给莐音递了张餐巾纸。冬至站在阴影里,撇了下嘴,说:“前段时间莐音跟张天豪在一起了,他们去云南旅游,你应该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者仁望向冬至的眼睛。
“好好好,我现在讲你听撒。他们在一起之后,没让宴乐知道,现在宴乐知道了,她的姐妹都在骂莐音,还闹到我这里来了,你知道,我是好惹的?把她们挡了回去,其实我无所谓这种事,但是莐音很要面子,她受不了……”
“那莐音跟张天豪在一起的时候张天豪还在跟宴乐谈?”
“莐音说已经分了,但是宴乐说他们还没分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张天豪的手机上有给莐音的短信……”
“那张天豪怎么说?”
“联系不上他的人……你说他好不好笑,跟莐音去云南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帮莐音提,什么东西都帮莐音买,莐音跟我说他,不知道多温柔,回来之后,看宴乐跟她吵,莐音也质问他,他就变得很冷淡,今天下午发条短信给莐音,说分手。莐音说,‘好笑,我还没说什么,竟然是他先说分手。’”
“那当初宴乐和张天豪分手是谁提出来的呢?”
“听说是宴乐,我也不太清楚,各人有各人的说法,反正宴乐那边的人把莐音骂死,莐音这边只有她一个人,我们都不太清楚,那边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者仁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宴乐联系了,她和张天豪的事自己也没有刻意打听,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纠葛。
“莐音现在要找张天豪问个清楚,约他到这里来,但是等了好久张天豪都不来,可能是躲着不见她。”
“啊……那我去安慰安慰她吧……”
者仁走过去,坐在莐音旁边。
“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想不通。”莐音压抑着愤怒说。
“想不通什么?”
“他怎么能这么贱,玩弄两边的人。”
“谁?”
“张天豪!那个烂人!”莐音咬牙说。
“你说哪个是烂人啊?”
者仁、莐音、冬至、鸿雁一起回头,张天豪站在远处的路灯下,瞪着眼睛,黑色的头发被灯火染得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