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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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快乐，嫉妒，自卑……这些情绪扎堆出现，曾经陈越拉着她告白，她心想着，他该匹配比她好一千倍的人，是自己配不起他，不值得他将漫长的时间耗费在无谓的等待上。如今那样一个璀璨的人出现在他的身边，施施然地落入自己眼帘，却令她止不住地酸涩。她悲哀地觉得，陈越和她之间横亘着一道彼此都无法跨越的时差。
记得小学数学竞赛曾经有一道题：两条不平行的直线一定相交吗？那时林璟很快地作答：错，不在一个平面的两条直线，不管怎么摆放都不会相交。
陈越和她，就像是这样两条直线，明明靠得很近，却永远不会有交集，往彼此设定好的方向渐行渐远。
冬天的夜晚来得太快，她缩着脖子胡乱地在街上走，红灯也没注意，直至一声喇叭发出巨响，才使得她茫茫然地回头。刺眼的车灯照得她一阵晕眩，迎面而来的黑色汽车已然擦到她的衣摆，紧急制动的声音让她稍稍清醒，赶忙收拾了脚步，向后退去。回过神来兀自开始自嘲，她倒是不要命了，可这条命林容宝贝得很。思罢再不敢莽莽撞撞地走，只不过脑中缺氧，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气似的蔫。
陈越急刹车，安全气囊差点蹦了出来，把副驾驶的丁颖洁也吓了一跳。
“现在的人走路都不守交规么？”
他不答话，只屏息看着车灯照射下的瘦弱身影，心底早已掀起轩然大波，如同空寂无声的水平面翻起海啸，震得大脑嗡嗡作响。
林璟，你连过马路都不会了么？
……
突兀匆促的急刹车，连路人都看了心惊肉跳，更别提司机本人了。陈越有些后怕，要是再晚一秒，可能就会结结实实地撞上她，他光想想就觉得呼吸不畅。
一年未见，头发似乎又长了，两侧的发被风吹得盖住部分脸，显得脸更尖更小，他一只手就可以完全覆盖的脸。
只是，眼泪是怎么回事？你……又在为谁而哭。
“陈越？”丁颖洁提醒他，背后的车正在“哔”他们。
他往后视镜里看了看，一个急转把车停到路边，没半句解释就下车，四周都是冬日里行色匆匆的路人，人群里却再也没有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凭空而出的幻觉，他不禁哂笑，为世界真小，也为不可理喻的关心则乱。
林璟啊林璟，我不想承认我还在卑微地爱着你。
徒然坐回驾驶座，双手伏在方向盘上，手指没规律地轻敲边缘，心里早因适才那张脸迷失了。即便是生死一线也毫无慌乱的脸，隐有泪痕，目光毫无聚焦的脸，那张他心心念念的脸。
丁颖洁见他陷入沉思，周身落寞，已不像她所熟悉的陈越。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意图拉回眼前人，轻声问：“怎么了？”
陈越回了回神，看了一眼丁颖洁搁在他袖口纤细柔美的手，怔怔地说：没事，走吧，送你回家。
林璟的手从来不会涂指甲油，也从不留指甲，她个子倒是不小，手却小小细细的，清晰可见的骨节包在白皙得过分的皮肤里，握起来却很软。右手的虎口有一道疤，应该是切菜不小心割破的刀痕，手心有些小茧，像是练无聊的散打折腾出来的。那双手，会做出很可口的饭菜，会在寒冷的冬天将衣物洗得干干净净，也曾握住过他的手，想要把温度传给他……
林璟，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作者拍案而起：跪求解药！）
到了丁颖洁所住的别墅区，陈越没打算将车开进去，只淡淡说了句：“项目拿下来了，谢谢你。”
“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言商？”丁颖洁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侧脸。
他微愣，“也是朋友”。
“呵，那‘朋友’是不是该把丢了鞋子的女士送上楼？”
他才想起下午的闹剧，丁颖洁的鞋早掉落在拥挤的学生堆里了。
“今天为什么会来？那不是属于你的地方。”
丁颖洁笑：“那什么样的地方属于我？”
“……电视？”
“哈哈。”长串的笑声清脆悦耳，似感染了陈越，心里的莫名僵持松散不少。
“我爸爸说了，举手之劳，你不必挂怀，也不用感谢我。”
“那么谢谢丁局。”
丁颖洁似不满意他的态度，相识半年，她怎会不知他是怎样一个聪明人。
“陈越，抛开工作不提，我只问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他望着车前方黄黄旧旧的路灯，沉默良久，才轻声喟叹：“我也希望我能喜欢上你。”
年份久到数不清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心房里早已有人下榻，他想过有一天他可以驱走那个睡着的人，开门接纳另一个人的光临，只可惜舍不得。一切的由头皆是不舍得。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邱予骋的饭局，那时我是他的新产品广告模特，而你，是他的合作伙伴。你揣测我和邱予骋关系匪浅，说了句，‘丁小姐比电视上还美’。那时我从你的眼睛便知道，你根本从没见过我，也不认识我。”
陈越失笑：“眼力真好。”
“你看似对任何人谦和有礼，可我知道，你和我是一种人，在商言商，逢场作戏，事不关己。”
陈越不接话，知道今晚的对谈不会太早收场，干脆熄了火摇开天窗，沉默等待她的后话。
“你可别笑我，见你第一次我就心动了。饭局上每个男人的眼睛都时不时地扫视我，但碍于邱予骋在侧，不敢有所表示。只有你陈越，从始至终只有打招呼时看过我一眼。因为你的无视，晚上回去我失眠了，翻来覆去都是你一个陌生男人的眉眼，想着这是不是老天对我的报复，心高气傲二十几年，偏偏让我爱上一个对我没半点兴趣的男人。还是可笑的一见钟情。”
“后来，找借口频繁地跟你见面，还发动家里的关系，帮你牵线赵老头那块肥肉。总想着，你一定抵御不了和你同进退的事业搭档，可还是引起不了你的注意。于是我把自己设定在各种你可能会喜欢的情节里：学韩剧给你送亲手做的食物；周末非要去你住的公寓，东摸摸西看看，了解你的喜好，然后假装惊讶，我和你竟然所有爱好都一致；甚至避开经纪公司，偷溜去参加校庆，明知那只是你和邱予骋的商业游戏……不断试探你的口味，疯了般地想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呵，今天才知晓一件事……原来并非我不够好，而是你心有所属。”
丁颖洁手撑在车窗沿，歪头看他：“陈越，今天差点撞上的那个姑娘是谁？”
寂静无声，她眼转幽黯：“又或者，你以为那是谁？”
陈越本已平静的心，冷不丁被丁颖洁掷入一颗石头，惊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面上佯装镇定，淡笑说：“我并不适合你，你光芒万丈，应该匹配同样光芒四射的人。”
丁颖洁叹气，知他不会明说，只好既凄惨又好笑地撒娇：“陈越，我没有鞋子，你背我上去。”
他只犹豫了几秒，便蹲了下来，将宽厚的肩给了她。
“陈越？”
“嗯。”
“你有没有像这样背过别人？”
……
林璟丢盔弃甲地回了家，心力交瘁，每走一步都觉得艰辛无比，路程越长，似与陈越的距离就越远。丁颖洁，那个如钻石般绽放绚丽的女人，在她脑中频频一笑，就将所有微弱的希冀击得粉碎。她憎恶面对自己的卑微，却悲哀地觉得，陈越和钻石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设，那两个人匹配得堪称完美，她这颗小石头，就只适合躲进小楼成一统。
满脑胡思乱想，不料到了家门口还是愣住，李嘉译，她把他给忘了。
“林璟！快点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开门我就把门砸了！”
“林璟，好家伙……快开门吧，你们家楼道也太冷了吧……”
“有话好说，你先把门打开……”
“说好的一起吃饭呢？林璟！快点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见李嘉译拳打脚踢，叹了口气，上前制止：“我不在里面。”
李嘉译只差把眼珠子都瞪得掉下来，本想揪着她好好抱怨一通，却见面前的人眼圈红肿，看起来流离失所，惨淡无比。心生怜惜，口气上还是转了话锋：“你你你你你！我敲了快半小时的门了！”
她微微同情：“进去坐吧。”
“你吃过饭了吗？我好饿啊……”李嘉译一屁股陷在沙发里，仔细拿捏对待她的方式。这段时间见到她，似乎脾气坏了不少，以往就算不喜跟人正常相处，也没见她何时说话有失温和。李嘉译很想知道她发生了事，为什么窝在家里拒不出门，为什么好不容易出了门，回来却挂着濒死的绝望。
任何过激的表情都不适合林璟，因为常年不以面表心的人一旦泄底，就如山洪之势，将周身的一切人和事都卷入阴霾。不过，李嘉译从来都不是轻言放弃之人。
“林璟，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如果你陪我去吃饭，我保证再也不来你家了！”
她的脸色微有好转，看起来隐有被说动之态，李嘉译既开心又郁闷。
“一顿饭换清净，多划算？”他继续委屈的引诱。
“……走吧。”
比起和李嘉译吃饭，她更加无法忍受他现在带给她的折磨，如若不是自己理亏，她早已不留情面地逐他出门。不知从何时起，她已变得这么冷酷，也许是陈越离开的那一天起，也许是等他电话等到疲惫的那一天起，也许是因为打了那个电话，也许也许也许，左左右右离不了陈越。
社会关系仍令她反感，人山人海越发显得她孑然。被李嘉译带到附近一家火爆异常的火锅店，排号良久才轮到他们，位子没得挑，被安排在靠窗的小角落里。
李嘉译一气呵成地点菜，也没问她的意见就叫了一打冰啤酒。林璟没甚想法，借酒消愁这个古法她没试过，不过今天她愿意试试。
“来来来，喝酒吃肉。”李嘉译夹了一大片羊肉递到她碗里，她犹豫再三，还是吃了。
火锅汤咕噜咕噜冒着泡，热气氤氲，味道没多大感觉，只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很多酒。李嘉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睛有些迷离，热热闹闹的饭店，唯独他们所处的这个角落静穆，桌上堆满空酒瓶，菜却没动多少。店里很惊异地在播一首老歌，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不过想必全场只有他们听得见。林璟觉得好听，不由多看了两眼窗外的月光，想起老早以前背过的两句零散的诗，随即转了转酒杯，叹气胡乱凑句：“明月不谙离别恨，情到深处无怨尤。”
李嘉译眼观鼻口观心，敲桌乐道：“林璟，我记得你以前语文可是最差的一科。这会儿竟能自己组诗，厉害。”
她不和李嘉译计较，心下却觉得或许是酒的缘故，脑心合一的酸，就连说出来的话同样酸不拉几的。两人接着默无声息地觥筹交错，各有心事，均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不是、也、失恋了？”李嘉译终于开始卷舌了，口齿不清地问她。
她笑得朦朦胧胧：“李嘉译，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李嘉译极力稳住身体，挪过椅子，睁着猩红的双眼看着她：“要不，咱俩凑合一下？”
她使劲摇头：“不要。”
“为什么不要！”李嘉译制住她乱晃的头：“我喜欢你好久了，好久好久！”
她像被刺中要害，眼泪潸然落下：“再久的，都被我错过了。”
李嘉译听不懂她的话，伸手想要擦去她的眼泪，意料之中地被她粗鲁推开。
“小时候我很爱喝一个牌子的酸奶，送奶员每天只送一包，于是我想着把每天的都攒起来，攒成很多很多包，找个周末看着满朗朗的战利品大肆地喝。我也不知道最终藏了多少包，那个星期六的早晨掀开床底下的箱子好惊喜，整整一箱的酸奶……我兴奋极了，拆开一包，打算一饮而尽，哈，结果一股酸臭味袭来。我再开另一包，居然每一包都是坏的……那天一蹶不振的心情我到现在还记得。”
李嘉译看她边哭边说，知她醉翁之意，只静气安慰：“酸奶有保质期，有些东西却没有。”
林璟突地站起，带着哭腔忿恨地对他说：“酸奶不等我！”像孩子一样委屈恼怒，引起周边人频频朝这边张望。
李嘉译忙把服务生叫过来买单，随即哄她：“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
“那出去聊？”
“不聊。”
看来真的喝醉了，李嘉译挠挠头，只得半拖半抱地把她弄出门去。
假期快要结束，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潮，很难召的士。李嘉译也不甚清醒，还得腾出手来照顾林璟，两人只得举步维艰，跌跌撞撞地朝林家方向走。
走过几个街区，这一带路人渐少，只消再过一个复杂的十字路口，就能抵达林璟家的小区。一路上林璟还在胡乱地念叨“我等着喝酸奶，酸奶却不等我”……说得李嘉译也颇为惆怅，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时间有些感同身受，情难自已，趁着酒劲，施力搂住她的腰，低头咬住了她不断重复那几个字的唇。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刷新李嘉译人生的奇耻大辱记录——林璟吐了。
她扶着路边围栏大吐特吐，李嘉译还处在巨大的大脑当机漩涡，她她她……居然被自己亲完……就吐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崩溃归崩溃，李嘉译还是晃过去扶住了她，轻拍她的背，意图缓解她的痛苦。她背对李嘉译摆手，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艰难的说：“你……站那别动。”
然后又陷入昏天暗地的乱吐之中。
陈越送完丁颖洁意欲回家，走到半路还是调转方向盘，往他自知不该走的方向驶去。一年未见，也是避而不见，他知道事情一定会这样，只要见面，就会无从自抑。路上塞车严重，等得他耐心几乎要耗尽，他只想着快点见到她，问她怎么了，为什么难过而哭。
然后放弃仅剩的一点自尊去安慰她，继续做她的隐形支撑。
道路逐渐顺畅，最后一个红绿灯了，这条路他早已熟悉得似烙印在心，道路两旁的路灯正向他致意，他微微苦笑。眼见黄灯闪烁，他想也没想就踩油门冲了过去，只不过……
那是你吗？拥着你的人是岳司辰吧？你们在……接吻。我很愤怒，也很嫉妒，嫉妒得发狂。
“啊！！！”
目击者凄厉的尖叫声、卡车急刹车和喇叭发出的轰鸣、汽车被掀翻的撞击声……还有林璟莫名的慌乱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 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