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未成仙》皇十七

22、第 22 章

　　二十二.
　　如果当年我比姐姐早出门一点点，救下夙岚的，一定是我。可当姐姐把昏迷中的他带回家时，我顿时生出一股失落且绝望的心情，我当时就知道会有什么再也留不住，可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放弃。
　　有时不知我这执拗的性子是好还是不好。佛曰万物皆空，万物皆可抛，可我偏偏一件也抛不了。佛法大会我一次也没认真听过，可仙魔大战时我冲在最前面，捏碎了不知多少魔物的脖子。要想凭那些和尚念着“阿弥陀佛”把敌人念没了太有难度，总还需要我这样执着欲望的，多情总是无情嘛，对自己多情才能对敌人无情。
　　我狠狠闭了几下眼，提醒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这样我就还是那个战功显赫的清瑶仙子，我还可以牛皮哄哄地说不进阶是姑奶奶我低调。
　　前面提到我跟清商很是有些过不去，但归根究底都只是我一个人在过不去，清商这个姐姐做的还是很过得去。所以只要不涉及到夙岚，我自是没二话地向着她。
　　前面还提到我其中一个候选姐夫，姐夫中最最牛逼的，冥界之主靳赜。
　　当初听说清商看上了鬼老大时我还颇为眩晕，我觉得简直是天怒人怨的一对不拆都说不过去。
　　而且，靳赜这厮，还十分的不知好歹。
　　清商要是往青丘山头上站上一站大喊一声要招亲，那青丘方圆百里必定人头攒动动弹不能。不说别的，就凭金光闪闪的娘家和上神品阶，四海八荒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可坏就坏在，那些别人很看得起的清商偏偏不在意，这还不是高潮，高潮是——这个前面也提过——清商是个驴友。
　　所谓驴友，乃是由马族中十分奇异的一支发展开来。他门皆是可以化为人形却偏不，非要以原形游遍大江南北的勺妖一群。清商听说后甚感兴趣，恨不得立即向前一蹿化成原形奔将出去，我和爹娘好说歹说将她劝住，说狐狸的样子比起马实在不方便太多。
　　但从此，清商变得爱到处跑，十年八年不见她一面。
　　在那众多的十年八年里，我另外两个候选姐夫一个从天上跑下来在云雾山上搭了个草屋住了下来，一个赖在我家，天天给我添堵，即一直把我认作清商并死不知悔改，我那时还以为他傻了。
　　好了扯回来......那两个说再多也不是正主，正主是我那个他们追了好久的姐姐在旅途中瞄上的另一只鬼老大。
　　鬼老大，就是鬼老大。
　　什么冥主，就是一只管着所有鬼的猪！又臭又硬，脸比冰坨子还冷，真是让人看一眼便瞬间没了食欲，清商是要闹哪样？这样的男人只能在减肥期间派上些用处罢了。
　　不过似乎那阵子流行别扭又闷骚的冰山型妖孽，让靳赜捡了个大便宜。羌雒够别扭，夙岚够妖孽，但综合实力显然差了些。
　　那时候被姐姐带到冥界去玩儿，只觉阵阵阴风透体，整日吃不好睡不着，还好有个神荼，每天都能找些深得我心的新鲜玩意儿，让我真正体验鬼族风情。自此后神荼被我引为知己，成为我的第一男闺蜜。
　　那时他还是冥界左都统，可如今，他和右都统郁垒只能当个看门人，站在桃止山下，守着空了的冥殿，姐姐和姐夫的墓。
　　想到清商已经死了，我本来就被那忽冷忽热的感觉快要搞崩溃的心彻底崩溃了。假如我呆在天上的时候好好听佛理课，稍稍理解下什么叫“众生皆苦”，我现在或许就不会觉得我有多苦。我咬着被子死命地扯着，把气都撒在它身上。
　　假如青华当年再坚决一点，把清商带到九重天上去，那之后的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仙魔大战最初的确是仙、魔双方的事。
　　万物盛极必衰乃是天道，那时的魔界早已强的过分，而天界秉持着不多事的原则睁只眼闭只眼，迟迟不愿主动派兵。事实证明有时中庸之道害死人，魔界在下界收服众多妖族时天界不出手相助，最终结果就是魔兵打上天庭。
　　我对魔界倒是没什么特别感觉，因为他们倒是没有啃蛇族这块儿最难啃的硬骨头，所以夙岚无事，我也无事。但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类似于“爱我天道”什么的核心价值观，且战争打起来不久我正好随羌雒在天上拜青华为师。茶敬过了头也磕了，师父冲到前线去弟子必然不能缩在后面，于是我仗着上古神族血统很是勇往直前了一段时间，直到我见着清商。
　　我以为政治思想方面清商必然是比我强，毕竟她事事都比我强，可她站在那一边，身披玄铁铠甲，没有带头盔，眼神冰冷。
　　“是清商上神！”
　　“快看是清商上神！！”
　　我那时真想捏爆我身周那些大呼小叫的天兵，是，是清商，是清商又它娘的怎样！
　　可实际上我心里喊得比谁都大声，大到我渐渐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我只能看见清商看着我仿佛陌生人，我只能看见清商。
　　三十三重离恨天上的血樱开遍了。这花出奇的残忍，用水浇它反而枯萎，下界那些低微的血也不行，它只吸□□元。这满地天兵的尸体，若是在别处，只要精魂保住，战后投入轮回还是可以往生，可若一不小心叫血樱吸干了，那便是形神具灭。第一次到这里来时我就问过羌雒为什么天上会有这种东西，羌雒说没有什么地方是纯粹的，纯粹干净或是纯粹邪恶，都没有。天界有血樱，魔界还有戮戾池呢。
　　我当时听到这番言论觉得很毁世界观，便置之不理，没想到今次竟如此血淋淋地回想起来。我不知道清商是为了什么，但我本能地想相信她。
　　我纵马跑到阵前，喊对方主帅出来一叙。
　　我见靳赜动了一下，不过被清商按住，然后清商缓缓打马朝我走来。
　　我紧紧攥住马缰，我不知道该问什么，知道了真正原因，我又是否愿意相信，相信了，又是否会同意。
　　清商玄色的铠甲上一滴血也没有，我银色的铠甲已然血洗，到底，我俩谁做的恶多？

　　我捧着头使劲想当时清商对我叽里咕噜说了什么，让我震惊当场。我只顾震惊了，身后天兵天将潮水般涌向对面，我都没顾得上。那一仗我受伤颇重，收兵时几乎没法挂在马上，青华都不敢卸我的铠甲，害怕一揭就是一层皮，倒是我自己失魂落魄地自顾自解了装束，爬上床自顾自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