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一别

6、绞杀

　　有回头客固然是好，本店欢迎您再次光临！以上的话我只对普通顾客说，仅限于正常的客人。
　　寻物启事刊登后的，第七个小时，失主于本店遗失的大量财物本店已悉数奉还。鉴于情况特殊，我在想要不要先关门暂停营业。
　　“阿玉很懂事的，在大学里都有好好学，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怎么会过马路不看红绿灯呢？”对面的男青年脸上显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捧着水杯的双手不住地颤抖。水面上那片孤单的柠檬就像是一艘迷航的遭遇暴风雨的船，翻腾，翻腾！
　　水洒了大半杯，我盯着那片无助的柠檬腹诽：“奖学金和闯红灯有联系吗？”我是不是丧失基本的人性了？要是我一不小心说漏嘴，把内心深处的丑恶表达出来，那双劳役过多，故指节突出，充满力量的手一定会紧紧扼住我的喉咙，让我额头上的青筋和那双手手背上的青筋一同暴起！
　　警|||察来这里调查死者陈玉在出事前的情况——
　　我：“她看上去挺烦躁的，向我们唠唠叨叨说了一堆的事，然后就借厕所……哦，进去了挺久的，用完就走了，也不冲水，咖啡的钱也没付。等我们发现她没拿包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对，对，她挺慌张地走掉了。”
　　小吴：“那个女孩挺奇怪的，看上去不是很正常……怎么说呢，就是不大对劲吧！”没有人责怪他一直说同义词真是太好了。
　　我曾经诅咒过这个女人，跟她没有仇，昨天心情不好，估计我在心里把认识的人都骂了一通。但是当得知这个大活人应为违反交通规则，被卷入一辆卡车底压碎了头颅的时候，我还是很惊讶。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或许哪天我倒霉的时候也是那般脑浆炸裂地躺在雨里。
　　还是审问中——
　　警||察：“事发前，你是否知道死者就读的学校院系？”
　　我：“是。”
　　我的声音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对面的警||察用思索者的眼神观察我。有什么不对吗？我一定给自己惹祸上身了。
　　警||察：“既然你知道她所属院系，为什么不将失物送到学校，反而要在报纸上刊登启示呢？B大就在不远处，但是报社的广告费不便宜吧。”
　　为什么？我像一个露馅的包子，呆在蒸汽腾腾的蒸笼里，等着外露的馅儿越流越多。时间一刻不停，馅儿也该露完啦！我一定被锁定成什么嫌疑人之类的角色了，但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说‘我直觉认为在学校找不到她了，所以只能找她哥哥’吗？
　　我：“……我也不清楚。”
　　“谢谢你的合作。”小警|官飞快地笔录这个怎么看都十分可疑的对话。
　　完了！！

　　以至于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呼对面那死了妹妹，兼他唯一亲人的男子，希望他不是个妹控。阿宅们都应该知道，妹控是可以征服世界的。死了妹妹的妹控说不定能够毁灭世界！我着实被自己危言耸听到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我还有事要先走。”陈玉的哥哥站起身，一脸死灰。
　　我的目光一定飘忽得不得了，“没有的事，您走好。”
　　青年挪动般地缓缓前行，一边走一边有悦耳的铃声从他身上传来。
　　“叮铃铃，叮铃——”清脆的碰撞声随他缓慢的步子奏起一支哀歌。
　　魂兮归来！
　　“啪！”我往脸上轻轻一巴掌，想什么呢你！
　　他打开门的一刻我注意到桌上放了个鼓鼓涨涨的信封，打开看……钱！厚厚一沓，远比在ATM上看到的数字有冲击力。
　　我追出去：“你的东西！”
　　钱被推过来：“老板你是好人。”
　　“我是好人跟你给我钱有什么关系？拿回去！这钱我不收！”妈的，这时才想起他没买单！

　　他点点头，僵硬地朝前走。哗啦一声踩进一滩积水，清亮的铃声为之一震。失魂落魄，失魂落魄。
　　一株奇妙的藤萝缠上这个彷徨的青年，柔软的肢体游走地与之纠缠。一切是理所当然吧，藤萝吸收着来自大树的养分渐渐成长。
　　“我长大以后要当哥哥的新娘！”
　　“哪个男孩都没有哥哥好。”
　　“我最喜欢的人是哥哥！”
　　这些都是许久以前的话了。
　　藤萝长大了，没有变得粗壮，枝条还是那么柔弱。越来越多的藤条攀上树干，靠着乔木的给予，她长得很好，春生万物，藤萝始发新绿。她的增长日益加快，虽然她还是那么婀娜多姿，对乔木来时这种依附已经算得上是绞杀了。在危险的爱抚下，乔木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看着藤萝吧自己卷得密不透风，抢夺他的阳光，养分。
　　“哥，考上了。”
　　之前的培训费用已经够呛了，艺术果然不是穷人能染指的。但是，“太好了，阿玉你好厉害。”之后要拼命干活，所有的费用都要挣到！
　　春风一度，纤长柔美的枝条飞舞着，相互勾连，打卷生机盎然。黑暗中，乔木倒塌，发出刺耳的断裂声。成片瘫倒的藤萝发现，原来周围都是不可依附的小草，自己裸露的根系柔软得扎不进泥土里。
　　春夏，秋冬一片肃杀。

　　死后仍然执着徘徊的是什么？有人说是幽灵，不管怎么称呼，总的来说是一种执着得难以理解的念想。脱离这副躯壳的他们似乎是很难撒谎的，如果被人看到了，他们也只是会像不经事的婴儿那样不解地对你歪歪头。

作者有话说

　　防手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