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导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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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在跟凌波学凝神功已经快一年，每日静坐时间已经转为两个小时，加上配合口诀心法锻炼，拳脚间已经可以使出些许气劲。近几日练功隐隐有种丹田生热的感觉，她总觉得是功力进一步增强的先兆，但就这么维持了两个多月一直没有任何进步，仿佛到了瓶颈，心里十分焦躁。
凌波劝道：[你还年幼，到此处滞留也是应当的。莫躁进。]
沈慕明白道理，但始终压抑不住心里的烦躁之气。
决定去上学的前一天，她和沈虫两个人一起在打理他家院子。这时的院子里不仅不见了垃圾山的踪影，还开辟出了空地，种着辣椒、青菜和西红柿，沈慕指挥着沈虫搭黄瓜架子，自己在旁边拿着一本书摊淘来的旧英语词典翻看——在这个家她不需要任何掩饰。
沈虫面无表情地绑着架子，沈慕给他递水喝，他没有接，却忽然开口道：“你别去上学。”
沈慕问：“怎么啦？”
沈虫道：“你都会。”
沈慕知道他是记得自己以前抱怨想直接跳级去高中的事，解释道：“妈让去的，不然她不放心。”
沈虫道：“我也不放心。”
沈慕笑了：“你能不放心什么？”
沈虫答道：“你是我的饲主。”
饲主这个囧囧有神的称呼，是沈慕对沈虫反复强调自己不是他.妈以后对方自己又冒出来的词汇，沈慕想了想这两个词之间的联系，终于明白一件事：对于这只小怪物而言，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投喂他。
沈慕仰脸看着他，身高差和稚嫩的声音丝毫没有削减她的气势：“既然你这样说了，沈虫，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只需要乖乖等着我养你，听我的吩咐。我去哪里，做什么，为什么那么做，都不是你需要关心和能干涉的。”她会无条件地对这个心智不全的呆小孩好，但那只是源于责任，并不代表她就要受他的约束。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对等的——当他说出饲主这个词的一瞬，就注定如此。
沈虫转头去继续忙活架子，没再说什么。他心里判断沈慕的逻辑是正确的，但是有个地方告诉他不应该这样，他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契合度还是不够，他想，才百分之二十七而已，等完全融合，大概就能明白怎么回事吧。
沈慕去上学了。
霍逸剑对以前把沈慕吓晕的事已经忘得差不多，刚想跟沈慕表示兄妹情，却每次都被沈虫冰冷的目光吓到退缩，现在两个人结伴去上学，他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记得背书包！穿鞋子！”常常忘记的霍逸剑拿出前辈的语气告诫沈慕。
沈慕背上霍母亲手缝制的花书包，稚气地问：“哥哥还在学前班？”
“呃……嗯。”
沈慕甜美笑道：“那咱们就在一个班啦。”
霍逸剑点点头，也笑起来：“对啊！”
沈慕继续笑道：“你要是明年升班考试再不过，我就比你高一个班级了！”
霍逸剑：“……”万年留级王此刻忽然感觉到了深深的忧虑。
霍母听着两人的对话，温柔道：“是啊，所以今年逸剑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能让妹妹笑话啊。”
霍逸剑攥着拳头：“一定不会的！”他豪情万丈地先跑出去了。
沈慕对霍母道：“我走了，妈妈再见！”
霍母笑着点点头，看着她小跑出去的背影，暗想：慕妞既然开始上学，跟范小良就自然而然地少打交道了吧。
正想着，低头瞥了眼地上，看到两个物件，忙高声道：
“逸剑！又没穿鞋！”
和沈慕一起刚来上学的小孩不少，基本都是这个年纪的。福村小学里教课的老师也都是这一片的村民，熟得不能再熟。比如校长大人，就住在沈慕家后面那条街，她老婆常去甘二叔家买东西。
学校里学生不多，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每个班只有二三十个小孩，老师也不多，大多是女老师，并且身兼数职。比如教他们的中年女老师，语文数学自然社会全都是她讲的。最典型的是：他们全校的音乐和美术都是同一个年轻女老师教的，全校的体育都是校长教的。
校长是屈指可数的几个男老师之一，写得一手恣肆风流的毛笔字，沈慕自家过年贴的对联都是请他写的，上面的词句也是校长自己作得诗，应景喜庆而毫不俗气。这位校长家里还出了全村第一个大学生，非常受人敬仰。
沈慕刚到学校，没有像其他小朋友光想往前坐，她选了倒数第二排靠窗，霍逸剑本来在最后一排角落，看到她坐那里立刻挤过去当了她同桌。
第一节下课，这边掏出沙包来画天圆地方，那边拿出皮筋撑起来，隔壁拣出石子蹲在地上围一圈，还有人拿出吃零食攒的卡片炫耀，霍逸剑在墙角嘶吼着跟人玩挤尿床，教室内外都热闹哄哄的。
沈慕带着怀念的惆怅心思在小小的学校里散步，这里一草一木都是记忆中极其珍贵的景象。在她上到五年级的时候学校已经差不多空了，他们是最后一批，之后大家都去镇上上小学，福村小学不复存在。为什么会忽然解散，她当时不明白。现在想来，师资力量单薄，生源狭窄，这个学校不是公家资助根本没有任何盈利性，老师们也不是闲散的有钱人，纷纷离开另谋生路，自然慢慢败落了。
她初中的时候这里被改造成戏园子，喜欢唱戏的妇女男人常来聚集，吊着嗓子声调婉转或者豪迈，但也没坚持多久又慢慢荒废下来，高中的时候终于被人买下来推平改成了私人的房子。
承载了她童年梦的地方，无论曾经如何流光溢彩，就这么一点点消失在时光里。
除了那些虚幻的记忆，再找不到任何踪迹。
五年级是这里最高的年级，学前班一节课只有二十分钟，五年级却是四十五分钟。在小豆丁们眼里从这个班走出来的都是极有威严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沈慕走过时发现五年级班窗前聚集了不少小孩，都在往里张望。
这种情景并不少见，哪个老师今天穿了裙子、换了发型都会引来这样懵懂的围观。沈慕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就在此刻铃声响了起来——他们学校的铃是靠看门老头儿手敲的，没一会儿，她看到一个人瘦高的年轻男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长得好眼熟。瞥了一眼，沈慕心想。
转眼却见校长步伐矫健地走过来，笑着拍拍那年轻人的肩道：“亦思，教这群孩子很有乐趣吧？”
那年轻人笑着点点头，清癯的面孔上即使是笑着也有几分说不出的忧郁：“是很有意思。”
这是校长那个大学生儿子？
亦思？……柯亦思？！
沈慕忽然震惊了。
柯亦思——上辈子那可是个如雷贯耳的名人！不到三十岁便惊艳了整个影坛的天才导演！
沈慕记得他最喜欢拍一些发人深省的文艺片，获过的奖不计其数。他拍过的电影个比个的有名，而且那些片子基本都是他自己担任编剧，后来几乎都成了小清新深沉睿智的象征。那个时侯稍微喜欢点附庸风雅的人，都爱拿他的作品说事。没看过柯亦思的电影，不敢自称文化人。
他的影响就是这么大。到后来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也就是另一个神级导演微生物了。不过微生物只拍迎合大众口味的喜剧片、商业片，虽然票房收入远比柯亦思的高，但评价口碑远远不如他。
沈慕没想到这么个牛掰的人物居然是从自己村子里出来的。
柯亦思为了家人不被打扰，一向对外保密自己的家世，只说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农村娃。沈慕曾以为他是谦虚，没想到是真的！福村小学败落的时候校长全家都搬走了，不知音信，现在想起来岂不正是柯亦思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么！
沈慕痴痴道：“凌波姐，你说我要不要上去跟他拉拢好关系，在他电影里预定一个角色呢？”
凌波没有回答，心里琢磨电影是什么。
沈慕幻想道：“然后我就一举成名，成为万人迷恋崇拜的超级明星！那个什么单家，就再也威胁不到我了~更别说什么日进斗金家财万贯……但是我现在贸贸然去说这种话会不会被当作妄想症？”她复而自问，忽一甩手道，“不管啦！出名要趁早！现在不抓住机会将来要后悔一辈子的。这可是真大神……”
给自己做完思想准备，打好腹稿，沈慕便瞅个落单机会拦住了柯亦思。
“柯大导演！”一开口就露馅了。
柯亦思却没想那么多，只好奇道：“小朋友，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导演专业的？哈，你爸妈提起过我？找我有什么事？”
沈慕大声道：“如果你要拍电影，请一定给我留个角色！龙套也可以！当然主角是最好了。”
“懂这么多啊，还知道龙套。”他摸摸沈慕的发顶，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沈慕无耻地撒娇道：“先答应我嘛。”
柯亦思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了：“你知道拍电影是干嘛的？”
沈慕笑嘻嘻道：“我不仅知道拍电影是干嘛的，我还知道，你将来一定能拍出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超级厉害的片子！”
柯亦思失笑：“嘴这么甜，真想把你抱回家养啊！你叫什么名字？”
“沈慕，我叫沈慕。三点水的沈，思慕的慕。”
柯亦思捏捏她婴儿肥的脸颊，道：“像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孩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要是将来有你这种类型的角色，一定第一个请你来演。”
沈慕得到承诺，立刻道：“拉钩！”
柯亦思看着她细白的小手指，微笑着将自己修长的手指搭了上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
回到家时柯亦思跟父亲说起了这个小插曲。
“她说她叫沈慕，是哪家父母啊？居然养得出这么聪慧的小孩。”柯亦思道。
柯父略一思忖，答道：“霍家的。不是亲生女儿，似乎是收养的。”
柯亦思一听收养，立刻自动代入备受后母虐待可怜的形象，心想怪不得这么早熟，原来是个可怜的。
柯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忽然沉下脸色道：“你真的要一辈子去拍个劳什子电影？”
柯亦思一听他话头，就知道他又要唠叨什么，立刻放下饭碗道：“我吃饱了，出去散散步。”
柯父怒道：“站住！跑什么跑？我好不容易供你上完大学，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找个稳定的工作？成天光知道动那些不着边际的心思！玩物丧志！”
柯亦思当做没听到，径直出了门。
另一边呢，不管对方是不是玩笑话，沈慕心里都觉得有了保障，满心欢喜地蹦跶回家，一路上都觉得未来充满美好的希望。
这种亢奋一直持续到晚上临睡前。
她去厨房喝水的时候，隐隐听到霍父霍母在低低讨论什么，似乎提到了沈晓的名字。
她蹑手蹑脚凑过去听，好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那个后母毛芳兰早让沈晓退了学在家干活，最近又怀上了一胎，脾气比往常更恶劣，也不知怎么虐待了沈晓，逼得个小姑娘连夜出走，失踪好几天，今天才在隔几个村的另一个镇找到人。
沈慕回到自己房间，只觉得心都快碎了。她知道沈晓是多能忍的人，让她都受不了那么大胆地离家出走，可以想象毛芳兰到底做得多过分！
她在这里胡天海地没心没肺，沈晓在那个家却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可怜的姐姐，愧疚和愤怒一瞬间涌上来，填满了心脏。
“我得做点什么，”她躺在床上喃喃道，“我能做什么呢？”
把沈晓接过来是最不可行的法子，毛芳兰跟霍母是姐妹，她一定不会放沈晓走，霍母拿她没办法，再说霍家也没精力养三个孩子……真是的，明明是亲姐妹，怎么差距这么大！
沈慕问：“凌波姐，你怎么看？”
凌波开口提议道：[杀了毛芳兰。]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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