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斯芬克斯MT

6、六

　　康特把科里森带回家，然后给他冲了一杯热可可，塞到对方的手里。他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臭气和血腥气的年轻人，建议道，“浴室在楼上。”
　　科里森木然地看着康特，最后点了下头，手里的热可可散发着热气，透过杯子温暖了科里森的手心，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看着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一如既往令人讨厌的甜腻味道，他想。
　　很快康特又返回客厅，给科里森带来了一些换洗衣物。
　　科里森接过这些新的衣服，把热可可放在桌上，然后拿着衣服上楼。
　　康特家里的格局和他的差不多，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他们住在同一个地方，相隔不超过一百米，科里森抓着衣服走进浴室，他脱下自己的脏衣服，喷洒而出的热水淋在了他有些僵硬的身体上。
　　闭着眼睛在热水下淋浴了很久后，科里森睁开了眼睛，水流不断冲刷他的睫毛，令他有些不适，他用手把粘在额头上的潮湿头发拨到脑后，然后呼了口气。
　　老实说，虽然他早已想过夺取者的生活，但是当这一切活生生地展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太……残忍了？
　　永无止境的狩猎，随时会被他人猎杀，你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死去。
　　洗完澡后的科里森穿上新衣服，走下楼的时候发现康特并不在客厅，客厅的桌子上也没了那杯热可可，只有一些伤药。
　　科里森看着自己有些青紫的膝盖，以及手肘，他接受了康特的好意，然后带着伤药和自己的脏衣服离开。
　　当科里森离开之后，康特重新出现在了客厅，他的手里端着和科里森一样的杯子，里面装着的也是热可可，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可可，然后皱了下眉。
　　“太甜了。”他看着杯子里的咖啡色液体说。这股属于甜品特有的味道那样浓烈，包裹了康特的全身，充斥着他的鼻腔，令他再也闻不到身上的血腥味。
　　康特一直觉得，这些甜腻的味道是那样可怕，只要一点就可以覆盖那些不好的气息，让你看上去温暖而无害。
　　9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科里森遇到了伊恩，对方走过来捶了下他的肩膀，“你的朋友找到他了吗？”
　　“当然。”科里森说，他当然没有忘记昨天为了哄骗伊恩离开而说出的鬼话。
　　伊恩点点头，他和科里森一起走向休息室，“昨天，你知道吗？当我还没到你的朋友家时，他居然已经准备外出了。”
　　“你说昨天他已经准备外出了？”科里森问，那个时候已经接近凌晨，而伊恩说当他到那儿时，康特正准备离开？
　　“是的，就是这样。”伊恩说，“如果我再慢一些，恐怕他已经开着汽车离开了。”他转头询问自己身边的同事，“不过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他？”
　　“厄……我没有他的号码。”科里森干巴巴地解释道，他觉得自己的解释和昨天的谎言一样蹩脚。
　　不过伊恩却没有怀疑，他轻易地接受了科里森的解释，“你应该存一下他的号码。”他真诚地向科里森提议道。
　　科里森含糊地点点头，索性伊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很快他就离开了休息室，留下科里森一人待在原地。
　　科里森打开自己的柜子，发现柜子里有一封信。
　　上面没有写寄件人，看上去是被直接放在他的柜子里的，能做到这些的大概只有酒吧里的同事……科里森打开信封，或许为了防止泄露身份，信件上的东西都是打印出来的——
　　夺取者、后巷。
　　信上只简短地出现了两个关键词，科里森捏紧了信纸，把纸塞进上衣外套，然后走到了酒吧的后巷，虽然昨天事情的发生地点也是在后巷，但是科里森觉得，这里的后巷应该指的是见面地点。
　　果然，当他在那儿站了会儿，吹够了冷风后，那个人终于也出现在了后巷。
　　科里森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知道他出现在这儿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我都看见了。”乔走到科里森身边说，或许因为天气寒冷，他呼出的白气顺着风向科里森吹来。即使明知道碰不到自己，科里森还是本能的闪避了下。
　　“你都看见了什么？”科里森靠在门上问，他听见伊恩似乎在叫他，于是把门关了起来，他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般高大的青年，“没人会相信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看见的吗？你还记得前天你对我说，下班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那笔遗产的事儿，不过显然，你忘记了。”乔没有理会科里森，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我没忘，所以当我下班之后，我跟着你和那个阔佬，原本我以为你们是准备找个地方……”说到这儿时，他露出了个猥琐的笑容，然后又继续说了下去，“却没有想到我居然看见了更有趣的东西。”
　　科里森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乔，然后一拳揍上了对方的面颊，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就把他踹倒在地上，接着挥舞拳头，一下一下一下，他的拳头极重，一下就几乎令乔晕头转向……当科里森从地上站起来时，他拳头有些红肿，有些地方还沾上了血——不过不是他的，他看着牙齿掉了一颗，鼻子已经给揍歪的乔想。
　　他正准备走过去对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乔立即大叫起来，“这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科里森停下脚步。
　　“你被那个阔佬骗了。”乔立即说，“我听到了你们昨晚的话，全部都是！”他有些激动地说，“那个疯子还没回答完你的问题前就被杀了，因为那个阔佬害怕他说出那些。”见科里森似乎对自己说的内容感兴趣，他急忙说，“我之前听到了他的话，他说这个附近有个强大的夺取者，杀死他之后，他就能获得全部的能力，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阔佬究竟是怎么对你说的，但是我肯定，他绝对欺骗了你。”乔一边说一边计划着下次他一定要叫上许多人，不仅要揍断这个小白脸的鼻子，更要拔掉他全部的牙，把他扔到马路中央……
　　科里森看着在心里打着坏主意的乔，蹲下来对他说，“像这样。”他的手指点了下乔的下腹，“那些钢锥会从这儿穿过，然后……”他的手指在乔的面前上移最后在他的喉咙前停下，“从这儿穿出。”他对乔露出了个微笑，“你一定瞧见了昨天的一切，不是吗？”
　　科里森的提醒令乔顿时有些颤抖，他当然没有忘记昨天看见的一切，那个男人，那个疯子一样可怕的男人就那么突兀地被一根钢锥刺透了身体——这种场景他以往只在电影里看过——毕竟他只是个恶棍而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
　　昨天看见的一切他没和任何人说起，因为无论对谁说，都只能一个可能——
　　对方觉得他已经疯了。
　　乔的反应令科里森满意地笑了起来，他打开门重新回到了酒吧，而直到他下班前，他都再也没看见乔。

　　虽然科里森并不在意乔所说的一切，但是当他下班之后看见那栋离自己的家不超过100米的房子时，还是停下了脚步——
　　那个阔佬在骗你。
　　科里森当然记得昨天晚上，当他准备询问那个男人答案时，他被那根从地底钻出的钢锥刺穿了身体……他不觉得这是个巧合，而今天乔的话也证明了这点。科里森看着已经没有光亮的房子，掏出手机——
　　“关于夺取者，我有些疑问。”科里森发完信息之后，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然后准备往家走去，可当他刚刚走出几步，手机就响了起来。
　　科里森掏出手机发现是来自于康特的短信——
　　“我在二楼。”
　　这个短信有些出乎科里森的预料，原本他以为康特已经睡着了。他走到康特的房子前，看上去有些沉重的门并没有锁，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到来……科里森摇头甩开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他没有开灯，抹黑踏上了二楼——反正这儿的布局和他那儿几乎一样。
　　二楼的走廊尽头是一扇窗户，月光透过窗户均匀地洒在地面，令科里森即使不开灯也能看清周围的一切，正当他准备出声照找寻康特的时候，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突然间打开，从房间内倾泻而出的暖色灯光顿时盖过了月光……科里森看见了他正在寻找的康特。
　　“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他说。
　　“我正在看书。”康特说，和以往见面时一丝不苟的穿着不同，现在他只穿了一件看上去十分柔软的睡袍，“我以为你会明天再来的。”他一边说一边邀请科里森走进房间。
　　“我有一些疑问，就像短信里说的那样。”科里森走进之后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康特的卧室，原本他以为会是书房之类的。
　　“要饮料吗？”康特问。
　　科里森看了下没有任何饮料踪迹的卧室，拿不准康特是认真询问还是单纯的习惯，最后他摇了下头，“不用。”
　　“你的短信里说，你想问夺取者的事情？”科里森的拒绝并没有令康特有过多反应，他让科里森和他一起在卧室内那个小型的沙发组上坐下，“那么，你想知道什么？”他温和地问。
　　康特温和的态度令科里森有些不知所措，他原先以为对方会更恼羞成怒一些。
　　“看来你知道了些什么。”科里森的态度令康特笑了一下。
　　“夺取者杀死另一个拥有许多能力的夺取者后，只能取得一种能力是假的，对吗？”科里森问。
　　“夺取者可以获得的是对方当时拥有的全部能力。”康特轻声说，“一切没有外借的能力，那个胜利者都能夺走。”他的身边放着一本书，从科里森的角度，他看不见这本书的名字，只能看见包装精美的边缘——看上去更像一件摆设而不是真正的书。
　　“事实上，这都是你祖父的想法。”康特对科里森说，“不过我想你现在一定觉得我依旧在说谎，不过这倒是真的。”他的手指摩挲着那个工艺品一样的书的边缘，“就像你先前说的那样，你对你的祖父没有一丁点儿的了解。”
　　科里森不知道康特为什么会说到这个，他当然对他的祖父没有了解，因为他才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提到我的祖父。”他说。
　　“夺取者的生活你现在应该可以了解了。”康特没有立即回答科里森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另外的事儿，“就像你看见的那样，不过这仅仅是其中的一部分，并且是最平和的一部分。”他看着手中的书本，“就像那个男人一样，所有夺取者都是一人活着，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说到这儿的时候，康特突然站起来，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相框，相框里的是一个年轻女人，至少在照这个照片的时候，她很年轻，看上去青春有活力，对一切都饱含热情……科里森从照片上抬头，看着康特，他想，这人大概就是莉莉丝。
　　接触到科里森的目光，康特把镜框反了过来，背后依旧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应该还是莉莉丝，不过和先前的模样不同，她就像离开了泥土的花一样，迅速凋零了。她眼神木然，看上去对一切都不再感兴趣，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对上镜头，看上去空洞无比。
　　“后来她死了。”康特看着照片里的人说。
　　科里森皱眉，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明白康特想表达的意思。
　　“你的祖父也是一样。”康特说，“他的妻子——你的祖母，还有你的父母……他们全都死去了，为了获得能力，他们总有法子使出一些龌龊的手段。”他对科里森说，“我想他最后一定后悔了，但是夺取者的游戏是不允许退出的。”
　　“你的遗产当然不只是那栋房子，还有他去世前收集的全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