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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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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容令科里森有些不安,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传来的是康特的简讯——
成为夺取者唯一需要的只是图书馆或者另一个夺取者。
科里森看着这条短信停下了脚步,康特的意思就是,成为夺取者并不需要任何条件……科里森的停顿引起了他身旁的伊恩的注意,“你怎么了?”他询问科里森。
“不,没什么。”科里森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后说,他看着这个目前大概可以算是他好友的人,对他说,“我还想在这待一会儿。”
伊恩皱眉看着科里森,他觉得他很反常,“还有半个小时你就没法回去,而你现在说你想在这儿再坐一会儿?”
科里森也觉得自己的理由十分蹩脚,可是现在他也想不到其他理由,只能说,“是这样,没错。”
“科里森,你知道自己说的话又多可笑吗?”伊恩问,他干脆也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看着科里森,“发生了什么?你没带钱?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吝啬?”科里森的沉默令伊恩觉得自己的猜测也许是正确的,他呼了口气,佯装生气地拍了下科里森的肩膀,“下次你可以再请我。”
“不。”科里森急忙说,他把几张钞票塞进伊恩的手里,“可以帮我找下一个人吗?”他飞快报出了一个住址,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你说,我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由于科里森的视线不断投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所以伊恩很快误解了他的意思,他以为科里森是害怕那人走开,于是才让他去找他说的那人的,所以他立即表示没有问题后,就离开了酒吧。
直到看见伊恩的背影消失在酒吧的门口,科里森才放松了下,然后又立即紧张起来,他看着那个已经开始注意他的男人,干脆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让你的朋友离开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十分低哑,像是喉咙是被什么破坏了一样。
科里森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个男人确实没有头发,并且他的额角处就有许多细碎的伤疤,有些已经发白,看上去当时一定伤得很深,其中一道伤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帽子边缘……不知道帽子下是怎样狰狞的伤口。
就在科里森观察的同时,男人咳嗽了几下,他用手指捂住嘴,看上去十分痛苦,他的手指细瘦得就像鸡爪一样……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完全可以一拳打死的人,科里森却觉得他很危险。
他没法说出那种感觉,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一定是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镌刻进骨髓深处的黑暗。
所以他让伊恩离开了,如果他真的就是康特先前提到的危险分子,那么刚刚他的眼神显然已经把他们划入了死亡范围。
“我从你的身上,感觉到了夺取者的气息。”那个男人平息了咳嗽后说,他邀请科里森在他面前坐下,科里森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康特所说的那个危险分子,无论他在哪儿,受到的威胁都是一样的。
“你是夺取者?”科里森坐下后直截了当的问,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反正他们都深知对方的来意。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慢吞吞地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杯子,“你害怕我?”他问。
科里森不明白问题为什么会回到这儿来,但是他还是说,“没有。”他并不害怕他,很多人恐惧是因为他们害怕失去,可是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无法舍弃的,或者说,他从没有拥有过什么,就算是死亡也一样,所以他并不害怕这个男人。
“你的朋友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说,然后又咳嗽了几下,科里森觉得他像是下一秒就会到倒地死去一样——就像昨天那个中年人——但事实上,无论多少个下一秒过去,这个男人依旧好好的坐在他对面,没有任何死去的迹象。
“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科里森说。
“很多人都惧怕我。”男人说,“他们都说我是个彻底的疯子。”
科里森虽然不知道男人是不是一个疯子,但是他是病人的事实一定毫无疑问的,“你是夺取者。”科里森又说了一遍,只是这次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男人没有否认,反正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否认的,“图书馆只会夺取生命。”他说,“幸好还有那个游戏。”
“难道不能让自己生命延长?”既然眼前的这个男人目前没有攻击的意向,科里森干脆询问了起来,对康特口中的那个夺取者,他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当然不可以。”男人说,“只是我知道,有一个能力是存在过的。”
“什么?”科里森问。
男人又咳嗽了一会儿,只是这次的时间相当长,长到令科里森不断觉得,这大概是眼前这个人最后的一点时间了,“一种很危险的能力……”男人有些困难地说,他过了很久才平息了咳嗽,然后缓缓说了起来,他的模样那样小心,似乎生怕自己一旦声音大了点,自己的生命也会随之逝去,“把其他东西的生命转移到自己身上,或者说,他可以互相转移,比如把一朵花的生命转移到蝴蝶的身上……任何他想的,都可以。”
科里森觉得,就像这个男人说的那样,这是很危险的能力,因为他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别人的寿命。
“只是使用一次,大概就会耗费掉那个夺取者所有的生命。”男人说。
科里森看着他,“难道不同能力耗费的寿命也不同?”
“当然。”男人说,“越是可怕的能力,使用一次耗费的寿命越多。”
所以这个人不能使用那个能力,科里森想,因为他那样惧怕死亡。
“你觉得我惧怕死亡?”那个人似乎看穿了科里森的想法问,然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亡后留下的。”他说,科里森猜测他指的大概是自己身上的大多数伤,“这是个赌博,对我来说。”
科里森想了很久,才明白了这个人的意思,对他来说,每次和夺取者之间的战争都是赌博,胜负都只有一半,不是获得了新能力,然后交给其他人使用从而延长自己的寿命,就是死亡。
“好了,谈话时间结束。”男人突然说,当他话音刚落,科里森立即发现,他的身体没法行动了,即使调动全身的力量,他也没法弯曲自己的一根手指。
“没用的。”男人说,他看着因为挣扎而满脸通红的科里森说,“你见过提线木偶自己行动吗?”说完,他站了起来,科里森也突然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男人说的提线木偶一样,全身都被男人操纵了,他根本没法自己行动,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个男人操纵着,离开酒吧。
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不过就算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在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人愿意多管闲事。
8
男人转动着轮椅,他的速度相当缓慢,不时还得停下咳嗽几声,但这个孱弱异常的男人,却令科里森毫无反抗之力——这是种力量上的本质差异,而他痛恨这种感觉。
“我是在十年前第一次接触死亡的。”那个男人轻轻地说,他转动着轮椅,向前缓慢地移动,科里森只能木然地跟在他的身后——看上去就像保镖之类的,“我的身体十分脆弱,就像你看见的这样。”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从科里森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佝偻的身子,他猜他估计是在忍住咳嗽。
过了一会儿,当他终于止住咳嗽之后,他又继续说了起来,“不过我遇到了图书馆,既然你的身上有属于夺取者的气息,那么我想你一定知道我说的图书馆是什么。”他在科里森的面前停下自己轮椅,“虽然很淡,但是我能感觉到,那股气息里传来的鲜活强大的力量。”
我的身边只有一个夺取者,科里森想,难道他说的强大力量是属于康特的?不知道为何科里森突然想起了对方在花园里,摆弄花朵的手指——那样干净、纤长——看上去和一切暴力活动无关。但是他觉得那大概是假象,虽然康特没有明确说明,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夺取者的生活充斥着死亡,那样的温和柔软只是表象,血腥与残暴才是根本。
“图书馆不能直接给我延长寿命,但是它提供了我一个法子。”男人说,“我可以不断杀死其他夺取者,然后把我夺取的能力分享给其他人,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神一样。”
科里森看见前面那个颤抖的背影,直到听到对方传来的笑声后,他才发现,那个人居然是在大笑。
“就像神一样。”停止了大笑后,他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遍,“那些人的眼神,你知道吗?他们就像在看神一样看着我,因为我赐予了他们能力,让他们也成为了支配着,他们可以任意的支配着这些弱小人类的生命……”
“你也是人类。”科里森看着眼前的疯子,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这个事实。
“不,我和你们不同。”他转动轮椅转身,看着科里森,“我们是支配者,而你们……这些愚蠢的脆弱的人类,只能像猪猡一样被我们操作。”他说着露出嘲弄的神情,在原本就有些可怖的脸的映衬下,显得狰狞异常。
科里森看着对方不怀好意地目光,就在他思考男人准备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趴在了地上。猛烈的撞击令他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他的脸颊紧紧地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酒吧后巷地面上流淌的污水很快就流进了他的上衣。
那股难闻得令科里森窒息的气息,随着这些污水的流淌,全部涌入他的鼻腔。
“看,就像这样。”男人转动轮椅,慢慢来到科里森的面前。
科里森敢打赌,如果对方的脚还能动的话,肯定会踩在自己头上。
由于脸紧紧贴在地面上,所以科里森最多只能看见对方放在轮椅脚踏上的双脚,露出的脚踝已经变形,看上去就像枯萎的树干……他现在不敢说话,因为他生怕那些污水会随着他张口,就流到他的嘴里去。
“你们只配趴在烂泥里,啃着那些污泥。”男人说,或许是科里森苦闷愤怒的表情取悦了他,他让科里森从地上站了起来。
科里森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昨天康特说的那个夺取者,对他来说,也只有疯子才能干出那些事儿,“那个中年男人。”他问,他想知道答案,“他的能力是你给的?”
对方或许是没有想到科里森居然还会说话,表情有些惊讶,在思考了会儿科里森说的是谁后,他笑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愉悦,“你说那个可怜虫?”
虽然对方的语气十分轻蔑,听起来他一点都看不上那个中年男人,但是科里森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那个男人的能力确实是他给的。
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大概真的以为自己是神,毕竟这种随意给人能力的权利,是有够令人迷失的。或者说,夺取者的身份就会令人迷失,起码昨天他们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那样。
这种几乎无所不能的强大力量,确实会给人自己不同于他人的错觉。
和那个初学者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迷失在这种权利中,但显然不会犯下那样愚蠢的错误。
“我想你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有许多能力。”那个男人突然说,科里森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转到了刚刚的话题,“如果我杀死他,那么我将会得到他全部的能力。”
“全部的能力?”科里森惊诧地问,他想起康特对他说的,“夺取者不是只能获得最近的一种能力?”
“当然不是。”男人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根钢锥刺穿了身体。那根钢锥出现的太突然,科里森楞了一会儿,才发现钢锥是从地底直接冒出的,在刺穿男人的轮椅后,扎进了他的身体……最后,从男人的后颈冒出了钢锥的顶部。
这种血腥到极点的画面震慑了科里森,即使他发现自己又重新掌握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也依旧没法行动。
科里森盯着那个被穿在钢锥上的男人,直到钢锥消失,那具失去了支撑的尸体倒地前,他都没有眨眼……血液疯狂地从尸体的伤口里喷洒而出,有些甚至溅到了他的身上。
突然靠近的脚步声引起了科里森的注意,他抬头看着巷口,发现那儿站着个男人,对方穿着长长的风衣,脖子上还搭了条围巾。
科里森看着对方向他慢慢靠近,然后把脖子上的围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对方的手指和他记忆里的一样——干净,白皙、柔软——看上去就像只适合摆弄花朵。
“夺取者的生活就是这样。”康特对眼前的年轻人说,“所有柔软美好的都是假象,血腥与杀戮才是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