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化成樱》含情魔魔

3、第三章

　　宁王在朝二十五年二月初一这一天，曦月、晗星两位公主同日出嫁，宁王为此大赦天下，举国欢腾，热闹非凡。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若樱就被云珠叫起开始梳妆。心知公主出嫁礼仪繁多，若樱不敢马虎，端坐在镜前，看着云珠和其他几名侍女有条不紊地替她上妆、绾发。古时化妆与现代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现代过分注重眼妆，这里却不仅不用刷睫毛，而且只在眼部上方涂一些类似眼影的砂粉。为此若樱是庆幸的，毕竟化妆容易卸妆难，没有卸妆油，她该如何卸去这厚厚的睫毛膏和眼线？
　　脸上的妆容弄完，若樱换上经由精心裁剪的公主大红嫁衣，由于正值隆冬，嫁衣还在领口与袖口分别设计了保暖的狐裘毛，显得落落大方。最后戴上金饰凤冠，再观一眼镜子，若樱自己都看呆了，活脱脱一古人出嫁的模样，从头到脚，全都揉进了古风古韵。
　　若樱看得入迷，直到何将军的声音出现，她才回过神。何将军奉旨一路护送曦月公主的仪仗直到入赤烈国，一早他便等候在祥云宫外。知道何将军是何贵妃身边的人，若樱不敢怠慢，连忙唤云珠出去招呼。云珠来到宫外，笑迎：“劳何将军稍后，公主一会儿就好。”
　　“不碍事，出嫁乃公主大事，只要不误了时辰就好，皇上和众人还在仪和殿等着。”何韫拱手道。
　　若樱自内室而出，远远的便看到何将军一身铠甲，立在宫外的长廊之下。清晨第一缕朝阳斜洒入内，他半个身子立在暗处，映衬得五官轮廓像刀刻一样深邃分明。即便已经年过三十有二，可是何将军依旧身形健朗，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曦月此次和亲，有劳何将军一路护送了。”
　　何韫转身，似是没想到若樱速度这么快，微微惊道：“曦月公主客气了，护送公主乃卑职分内之事。”随后毕恭毕敬的作揖，态度谦卑的无可挑剔。
　　很难想象，就是这个人，联同何贵妃等人把她逼上了和亲的道路。若樱心底冷冷一笑：“今日也是晗星公主大婚之日，作为舅父却护送本公主和亲，喝不上外甥女的这杯喜酒何将军不觉得遗憾吗？”
　　何韫严肃道：“曦月公主此次和亲关系白宁国江山社稷，自然是曦月公主的安危更加重要。”
　　若樱笑了笑：“何将军为本公主所做的牺牲，本公主定当铭记在心。好了，上路吧。”
　　回头最后一次望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几个月的居所，内心不禁泛起幽幽的惆怅。云珠心知她有诸多不舍，轻声问道：“公主可是想把孝善皇后的那幅画一同带上？”
　　若樱摇了摇头，“不用了，母后的东西，就让她一直留在这里吧。”转身坐进了轿辇。
　　有些东西，是一定要割舍的。
　　曦月公主的和亲仪仗有上百人，不一会儿，浩浩荡荡的队伍便来到了宁王平日早朝的仪和殿外。此时，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
　　若樱拜跪在大殿的白玉石阶下方，按照云珠事先告知的礼节，大声庄重的道：“儿臣就此与父皇别过，愿父皇身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王从大殿上徐徐而下，到了若樱面前，俯身握住她的手让她起来。
　　“赤烈国路途遥远，愿曦月一切安好。这一生不求荣华显赫，但求岁月静好，相夫教子。”近在咫尺的距离，让若樱不仅看清了宁王日渐苍老的脸上那些被岁月印上的一道道印迹，还从宁王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仿佛眼底正走马观灯一般，浮现一张张宁心儿时的身影。宁王忽而笑，忽而伤，忽而落泪，一遍又一遍轻轻拍着若樱的手。
　　“我儿珍重，我儿珍重，我儿珍重……”
　　直到大队出了城门，耳边似乎仍旧回荡着宁王的这一声声“珍重”。若樱明白，这一别，或许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天。即使他曾经如此对待宁心，但对宁心而言，他依然是无人可以替代的父皇。

　　马车渐行渐远，若樱紧紧攥着手中的信，望向窗外不断倒退着的一景一物，沉默良久。云珠拿过信，惊奇的发现那信件竟出自宁王之手，只阅了几行字，便悄然落下泪来……

　　曦月：假亦真，真亦假。十年乃延缓之计，然败之。寡人愧对汝，亦愧对汝之母。离宫乃无可奈何之良计，明君烈帝必善待汝，非后亦为妃。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寡人冀与汝再会。珍重。勿念。父皇绝笔

　　“父皇在仪和殿外，当着各位大臣的面偷偷将这份书信交给我。”若樱就着烛灯将信点燃了，注视着刺目的火苗上下窜烧，悠悠然道，“如果能早些知道他十年间过得这样忍辱负重……”
　　云珠抹了一把眼泪：“宁王原是这样待公主好，并没有厌弃公主，奴婢替公主高兴着呢。”
　　若樱轻叹，可是真正的宁心知道吗？她若泉下有知，应当可以去得心安理得了，可是这样一来，便觉得宁心的死更为不值。眼见那封信已经烧成了灰烬，若樱正色道：“此事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我和父皇、甚至云珠你都会有危险。”
　　“奴婢明白。”云珠谨慎的点了点头。
　　透过马车的车帘，远处的都城依旧那样得清晰，此时此刻，正是晗星公主出嫁的仪仗离开皇宫的时候，一定异常热闹吧。若樱惆怅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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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驸马府历经一整天的门庭若市，直到亥时宾客们才尽兴而归。这一日，蓝胜周旋在达官贵人之间，喝了许多。人人都道他攀了公主富贵，今后仕途必将前途无量。对此，他一笑了之。
　　因着晗星公主的身份，无人敢闹洞房。府中的宾客散尽后，张生搀扶这喝醉了的蓝胜，跌跌撞撞地来到新房门外。
　　“大人，公主新娘子就在里头，奴才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张生悄声道。
　　蓝胜摆摆手，独自进入房内，把门关上。
　　晗星披着红盖头端庄的坐在床榻上，听闻了蓝胜走近的声音，稍稍抬头动了动。身旁的婢女然烟见状，笑呵呵道：“请驸马掀红盖头。”
　　蓝胜抬手撩开了大红帕子，晗星微微低着头，似是娇羞的样子，盈盈而动的烛火映照下，衬得她的美更添一份柔婉。
　　“公主真美。”蓝胜眼神中一片迷离。
　　晗星嘟囔着嘴，装作不高兴道：“你还叫我公主！”
　　蓝胜温柔一笑：“宁柔。”
　　然烟抿嘴偷笑，识趣的悄悄退出门外，留下一对璧人灼灼对望。满室的大红一色，仿佛要把人溺死在这如火的热情之内，蓝胜凝视着新娘子片刻，便有些醉了。晗星抚弄着蓝胜鬓角几根凌乱的发丝，眼底倒映着满室的旖旎，却渐渐地分外澄亮起来。
　　“曦月姐姐从小就喜欢你，可是嫁给你的，终究是我。”晗星似是而非的笑了笑。“如果曦月姐姐还有机会活着回来……”
　　蓝胜轻轻地嘤咛了一声，似乎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是念叨状反问了一句：“……曦月公主喜欢我？”随即痴痴的笑开了，仿佛那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须臾之间，晗星忽地吻上蓝胜的唇。蓝胜微惊，却逐渐陷入蜜糖般的这个吻里，无法自拔。
　　夜色中，晗星的笑容越发深邃。
　　一夜的温存过后，本该沉沉睡去的蓝胜却睁着眼睛，眼底间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醉意，仿佛之前的步履蹒跚全是假象。后半夜彻骨的寒风透过窗缝灌入，也丝毫吹不尽眉宇间的忧愁，那凝结的忧与愁，最终也化成了刻骨铭心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