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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二章 ...

  •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若樱以为救活了炎澈之后,在场村民们就能瞬间忘掉那个在他们看来十分古怪的救人方式。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
      当晚从芳歌开始,在宸歌略显鄙夷的目光注视下,若樱只能用心编织着善意的谎言,简要阐述这种方式的原理。虽然免不了会提起一些过去的经历,但瞒过当下也算是游刃有余。
      “我真是没想到,若樱姐的故乡竟如此开放。”芳歌双手托着腮帮,转头看了看木宸歌,“宸哥哥,换做你是炎澈的话,是不是得娶了若樱姐才行?”
      正喝着茶,听到芳歌没来由的一句,一向沉默的木宸歌竟被惊得呛住了。
      “咳咳咳——”
      芳歌一脸无奈,接过他手里的茶杯,连拍着后背:“宸哥哥你没事吧,怎么就呛着呢。”
      若樱心底飘过万马群雄,忽然有些同情木宸歌。这芳歌平日里要多机灵有多机灵,怎么就能面色不改地问出如此令人尴尬的问题?
      “我觉得吧,虽说若樱姐和炎澈都是从外面而来,但既然入了孤傲村就得按照这里的习俗来办。”
      “芳歌,这种事在我家乡真的是很普遍很正常的事,而且我是为了救人,不这么救他就真的死了。”
      不理睬若樱的辩解,芳歌突然一掌打在宸歌后背,激动地道:“我就没见过救人救到嘴对嘴这份儿上的!若樱姐,你吃了这么大的亏,往后谁还敢给你提亲呐!”
      “我们那里还有男大夫给人接生的,如果要负责,那家中岂不是妻妾成群?”话一脱口,若樱便后悔万分。
      也不知是不是被芳歌那力道极重的一掌伤到了,木宸歌又猛地开始咳嗽不止,一边咳还一边努力吐出几个字:“男……咳咳……大夫……咳咳……接……咳咳……生?!”
      芳歌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道:“那真是太糟糕了……”
      若樱扶额,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被屋子里这股惊愕又沉重的氛围传染,赶紧拿探望炎澈为借口逃离现场。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木宸歌,望着若樱离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若樱姐如此关心炎澈,若他是个正常人,那便郎才女貌,多好的一对儿。”芳歌依旧双手托腮,遗憾的想。
      “若是常人,你就这么笃定自己不会喜欢?”木宸歌扯着嘴角瞥了一眼身旁的妹妹。
      芳歌坚定地道:“喜欢也不能和若樱姐姐抢啊。”忽然低头抿嘴一笑,“真要说起来,芳歌现在更喜欢宸哥哥多一些。”
      木宸歌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打量着芳歌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不禁叹道:或许离那一天还远着吧。

      若樱走在通往陆离生住处的路上,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应付他的询问。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向她投来深邃的笑容,一个个都好似媒婆恨不得把她绑到花轿上。直到碰上淑音,若樱这才舒喘了一口气。
      天空还在下着雨,不过比起午后,此刻雨已小了许多。若樱看见淑音的时候,她正打着伞走上桥头。淑音与她分住在河岸的南北两侧,看此情形应当是去找宸歌的态势。这一阵子,只听说她与宸歌交往十分顺利,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有喜事了吧。若樱这样想着,上前主动打起了招呼。
      淑音怔了怔,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印象中,淑音似乎总是这般淡然而又和蔼的样子,没有胡乱的惊慌失措,没有咄咄逼人,若放在富贾人家,绝对是优雅的闺房小姐。听说村子里尚有几名爱慕她的青年,依稀便是今日同宸歌一起入水救人的几人。若樱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能回忆出那些人的样貌。
      “这个时候,秦姑娘是打算去探望炎澈?”
      听到淑音这么问,若樱心底泛起苦笑:该不会她也喜欢八卦吧?连忙转移话题:“就是去看看人有没有醒。啊,对了,淑音姑娘这么晚了是去找宸歌吗?”
      一听到宸歌,淑音刷的脸红了。她低着头,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秦姑娘,这几日我心中亦有个疑惑,终日苦思不得其解。”
      若樱接道:“愿闻其详,若是我能帮上的,一定助一臂之力。”
      淑音望着桥下的河水,幽幽地道:“我觉得,宸歌似乎并不喜欢我。”
      身子一歪,若樱惊道:“宸歌不喜欢你?为何你会这样觉得?”
      “感觉。我感觉不到他的喜欢。不是常说喜欢一个人的话会希望经常在他身边吗?我试过几天不联系他,他就一直没来找过我。”
      “确实……”木宸歌这个人平日里就十分冷淡,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若樱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谈恋爱。
      “但如果他不喜欢你,怎么会和你三番五次地约会?”难道男人都是来者不拒的?
      “起先我也以为他没有拒绝便是喜欢,但你知我们那几次约会都在做什么?”淑音有些愤愤然地蹂躏着胸前的麻花辫子,“散步之时,大都我问一句他便答上一句,不多不少;我爹娘邀他用膳,他去了,也是不大说话;我被其他男子追求,他明明知道也不过问。这些个月里头,我实在是看不出他哪里有喜欢我的样子。”
      “也许是他不擅于表达?”如果真的喜欢却又这样表现,只可能是这个理由了。
      淑音转头看着若樱:“不擅于表达?”
      “有些人呐,喜欢了却不知道怎么说。举个例子,在我家乡,有些男孩子会故意欺负女孩子来表达爱意。为何?因为欺负的时候,女孩子才会注意到男孩的存在。”
      “秦姑娘的家乡竟然有这种习俗。”淑音感慨道,回想起与木宸歌种种,的确很难想象他表达感情的方式。
      若樱想了想,继续道:“像木宸歌这样沉默寡言的人,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应当十分含蓄,而且容易被忽略。譬如,当你找不到一样东西的时候,他会在第二天悄悄地把东西放在你桌上,谁知道那也许是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找到的。他不会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有多爱一个人,只会默默地用实际行动表达情感。淑音姑娘,你体会不到,或许早就融合在生活中形成自然。”
      淑音愣了半晌,转念哑然失笑:“经秦姑娘一番开导,淑音茅塞顿开。”
      事后回想起来,若樱也挺佩服自己竟然能说出那样一段话。两人经历了短暂谈心之后,便各自道别。若樱则继续朝着陆离生的住处前去。本来在这种节骨眼上主动接近炎澈反而更容易被人说闲话,但对于溺水这件事,若樱心中实在有太多疑惑,不解不快。

      当晚陆离生看到若樱前来,并未感到惊讶。若樱走近屋内才发现村长炎清也在,老人家拄着拐杖坐在床边,饱含关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炎澈身上。
      “村长这样已经坐了几个时辰了。”压低着嗓音,陆离生悄声道。
      若樱看一眼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男子,问道:“人还没有醒来?”
      陆离生摇了摇头:“老夫前前后后仔细检查过了,除了脑袋后面的,没有其他外伤。许是撞到了什么硬物才导致溺水。”
      总觉得这个猜测有些问题,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何故,若樱索性不纠结于此,转而道:“对了,我就是为这事而来。炎澈好端端地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陆离生怅然道:“此事都怪老夫照看不周。炎澈自得知并非从小在孤傲村长大,便一直想去村外一探究竟。老夫执拗不过,便不小心说漏了嘴,也没想到这孩子竟真的摸索到那边去了。眼下外面河水大涨,根本是出不去的呀!”
      陆离生抱着头懊恼不已。若樱恍然,怪不得将炎澈救上岸时他会如此不知所措。
      “陆先生,你认为炎澈是真的傻吗?”
      面对若樱的突然质疑,陆离生不解地问道:“秦姑娘的意思是……炎澈的傻是装出来的?”
      若樱撇了撇嘴,“那倒也不是,”顿了顿,“……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陆离生略皱眉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那边厢,炎清忽然激动地大叫:“离生,离生,你快来看看,炎澈好像要醒了!”
      闻言,若樱与陆离生快步走至床边。但见炎澈双眉紧蹙,眼皮突突地跳着,仿佛正做着什么恶梦,不一会儿额头便渗出了不少汗珠。就在陆离生欲再次替他把脉,手指轻触到他的手腕一瞬间,炎澈竟然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半步。
      率先回过神来的炎清上前抚着炎澈的脸庞激动地道:“孩子啊,你可终于醒了!”
      陆离生如释重负:“醒来就好,醒来就没事了。”
      若樱立在一旁,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好像……好像大部分穿越而来的人苏醒后,面对的都是这样一张张喜极而泣的脸。她刚穿越到曦月身上时,醒来也是看见云珠哭哭啼啼的。
      如果炎澈下一秒环顾四周后将目光定格在炎清身上问一句“这是哪里?”亦或者“你是谁?”,她绝对会跌坐在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们是何人?这里……又是哪里?”
      哈?若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抬头看向炎澈。他已经在陆离生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背靠着床柱。在说出心底的一番疑问之后,视线再度环绕了一圈房里的一陈一物,眼中没有情感起伏,只有对未知环境流露出的迷茫和不安,仿佛被人掏空了脑袋,不知该用何种面目应对。最后,他的目光再度停留在炎清和陆离生两位身上,静静地打量许久,终于开口:“……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阿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是你的养父,这位是医治你的陆离生。”
      炎澈怔怔地望着他俩,喃喃道:“……养父?阿澈?陆离生?”
      炎清不置可否地看了看陆离生,然后转而耐心地解释:“你名叫炎澈,我是你的养父炎清,是孤傲村的村长。”
      “……炎澈……孤傲村……炎清……养父……”在念完这一串词之后,炎澈突然按着额头,表情十分痛苦。
      “为何我一点印象全无……而且头好疼……疼得好似火烧……”
      见他努力得如此难受,陆离生安慰道:“罢了,想不起来便不想了。”说完,让他重新躺会床上,再度为他诊脉。
      “奇怪了,脉象一切正常,怎么会这样?”
      “许是后脑勺的伤让他再度失去了记忆。”若樱分析道,“这种事也是常有,也许撞击后生了淤血,压迫了承载着记忆的那条神经。只有等淤血散去之后才有可能恢复记忆。”
      炎澈躺在床上,只觉得这个女声分外耳熟,但又记不起来是谁。他转过头,想一睹芳容,但陆离生立着的位置挡了他的视线,只能瞧见那一身干净的灰绿色布衣,还有纤细曼柔的一双手,互相紧握着。
      “倘若真如秦姑娘所言,不知何久这淤血才能消散?”
      陆离生转了个身,使得若樱的身姿终于完全落入炎澈的视线之中。然而,眼前突然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帐,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由得微眯起双眼,想要看得真切……

      漫天的萤火虫……
      沁人心脾的香气……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潺潺流淌的小溪……
      惊慌失措的漆黑眸子……
      柔软的双唇……

      眼前呼啸而过的一幕幕片段,仿佛自己的一生便定格在了其中。他觉得自己似乎想起了什么,只是零星一点,他一定见过这名女子。就在他拼命想要再忆起一些片段时,脑海中又突然划过一道声音:
      “若樱——”
      若樱吓了一跳。炎澈冷不丁地叫出她的名字,打断了她与陆离生之间的对话。
      不记得一切,却唯独能喊出她的名字,这让在场三人无不吃惊。
      “你记得我?”若樱指了指自己,好奇地问道。
      面对靠近的若樱,炎澈终于看清楚了她的容貌。他仔细端详了半天,视线停留在她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眸中,想找回方才片段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慌的样子,但是没有。最终,他不由得视线往下,蓦地停落在朱唇上。只是一瞬,他就觉得自己双颊像火烧了起来,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炎澈反而红了脸蛋,闭上眼睛。若樱显得有点无可奈何,面对另两位愁容满面的神情,她则显得轻松许多。
      “淤血何时能消散干净,恐怕无人能说个准数。也许一年半载,也许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尽管他又不幸失忆,不过这次看起来并没有迷失心智,也算是唯一的欣慰了吧。”
      若樱的安慰令炎清叹了口气,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是陆离生,眉宇间的忧愁始终未曾消散,有好长一段时间内,总是执着于如何让他快速恢复记忆。相较之前面对只有孩童心智的炎澈,陆离生却是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若樱不由得觉得奇怪。
      一个正常的人,在失去了记忆的依靠后,难免会觉得毫无存在感,缺乏安全感。这期间,他会封闭自己,一面努力抓回逝去的记忆,一面独自悄悄地试着接受周遭陌生的环境。变得沉默寡言,那才是正常的,即便原来的个性有多么开朗。
      那夜之后,若樱再一次见到炎澈,便已是三日之后的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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