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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一章 ...

  •   在看到炎澈的那幅画作之后,无数个疑问和可能在脑中一闪而过。迟疑片刻,若樱连忙收拾完剩下的作业放入布袋,匆匆离开教室。
      夕阳刚刚徘徊在地平线的尽头,天色尚明,若樱小跑了一阵便看见了自己想找的人。
      整条田间小道上只有他一人,蓝衫长裤,背着一只斜跨小布包(村长大人给做的),脚下是慢悠悠的步调。昏黄的朦胧光线穿过云层直直落在他背后,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明明是成年人的身子,附加清秀俊美的脸蛋,却只有孩童般的心智和行为举止,让人不由得替他感到惋惜。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和从前无恙。
      若樱没有立即追上前去,反而萌生出准备继续这样跟着、静观其变的念头,始终与前面的人保持着三、四十米的距离。到底在她心底始终不愿相信他真的痴呆了。尽管“跟踪”这类不太上档次的行为已非初次,也怪不得人们常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促使她一次又一次这么做的,也许正是因为从未被发现吧。
      炎澈似是毫无察觉,依旧闲庭漫步,一路欣赏着沿途的景色。一会儿踩踩水塘,一会儿停下来逗弄逗弄田地里的小动物,就是不急着回家。
      果真与孩童心智无异。若樱哀叹一声,再抬头,咦——人呢?
      刚才还看见他蹲在路边玩着一只青蛙,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若樱环顾四周,一株株高长的芦苇矗立在小溪边,随风舞动着长而柔软的穗子,仿佛重重拂尘一扫而下,一不留神就会迷失了方向。
      竟然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他不回家跑来这里做什么?若樱狐疑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没有等到她想明白,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突入而至,直直落在耳边。

      “呱——呱呱——呱呱呱——”

      伴随着古怪难听的叫声,肩上几乎是与声音同时地传来异样的触感,那种触感……有些粘稠,还有些冰冷。若樱努力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才不过转了区区十七度,脸色顿时惨若白纸!

      “啊啊啊啊啊——”

      跟那个时空所有女孩子一样,对于这种面相无法用美丽来形容的生物总有着难以克服的恐惧。若樱的反应足以印证了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当恐怖到了极致,便是止不住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哈哈——”
      “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第一记是闷笑声所以完全被若樱的叫声掩盖而没有注意的话,那么这第二记形成鲜明对比却更加幸灾乐祸的笑声就怎么也得传入到她的耳中。此时的若樱,捂着眼睛,蹲在地上,怎一个难堪。就算明知身边潜伏着人,也不敢睁眼。直到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腾地消失殆尽,她才敢站起来,睁眼,回头看去。
      “没想到,若樱大姐竟这样怕田鸡。”炎澈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手里捏着只披着青绿色斑纹滑溜溜皮肤的生物,脸上洋溢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不由得与“恶作剧”三个字联系起来。
      ……是女的都怕的吧!只怪自己跟踪在先,被人这般戏谑,若樱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暗自腹诽着。而再度看见那只曾经站在自己肩上的生物,若樱仍旧觉得心理不适,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努力与那生物保持着安全距离。
      见她两腿发软往后退,炎澈似是故意地又欺近了一步。但若樱发现,他的笑容怎么这么……不坏好意?
      “上回我也抓了只给芳姐送去,她就和我玩得挺高兴呢,我以为没人会怕田鸡。”
      若樱脸上一阵抽搐:“芳歌从小在此生活,此类小动物恐怕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炎澈突然睁大双眼,好像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儿似得:“若樱大姐竟然也是外乡人?”
      若樱鄙夷的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回答:“不可以吗!”
      “快和我说说是打哪儿来的?那里好不好玩?”
      身边无故多出来一只乖乖小狗,面对那双因祈求而水汪汪的漂亮眸子,若樱不由得突生一种优越感,摆起了架子:“你是从哪里来的?问别人之前先说自己是礼貌哦。还有,把它先放了。”
      炎澈嘟着嘴,在低头依依不舍地瞅了一眼手中的青蛙后,将它放归了大自然,随后道:“我也不记得了,以前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只听得陆先生说我是从外面来的。”
      哼,说了等于没说。若樱从布袋里找出那幅画放到他面前:“不记得?那这幅画是怎么回事?你画的又是什么?”
      炎澈对着画端详片刻,突然皱起了眉头:“说起来,当时脑海中蹭蹭蹭地闪过这个画面,然后我就提笔画了下来。”
      “我让你画的是素描,你却给我画丹青。而且……画得还真不错,是不是之前有学过?”虽是试探,但那幅画里展现出的画功的确是上乘。虽极尽模仿素描的画法,但仍旧脱离不了丹青的影子。真正不似外行能达到的境界。
      “若说之前曾学过,是不是今后可以不用上你的课了?”
      炎澈的话差点没让若樱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整个村子里,有谁不喜欢上她的课?这份自豪竟然顷刻间被这个人贬得渣渣都不剩一粒。若樱忍不住扶额,按捺住爆发的冲动,决定转移话题。
      “那你记不记得这个人是我?我遇到你时,就躺在这个山坡上面看萤火虫。”
      炎澈对着自己画的那名女子瞧了半天,还以为他想起来什么,谁知竟然蹦出来一句:“别懵我了。”
      “啊?”
      “我画得这个人可比你美多了,怎么可能是你。”
      炎澈说得一脸嫌弃,兀自将画纸卷起来收好。这举动落在若樱眼底,就仿佛自己糟蹋了他的画一般,实在是忍不住,气得爆发了。
      前几天还调戏她说亲一口来着,这才几天就……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指着炎澈的脸,若樱深吸一口气,故作先生口吻道:“你小小年纪就这样思春,小心精尽人亡!”
      话一说出,万籁俱静,偶有几只乌鸦“嘎嘎嘎”地从空中飞过。
      “你说什么?!”炎澈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扭曲,嘴角微抽。
      若樱趁机从他手中一把将画纸夺过来,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说一百遍你也不会懂,谁、让、你、还、是、个、小、屁、孩!”
      说完,尽显得意地欣赏着炎澈滚烫的俊俏脸蛋,末了食指故意划过他的下巴,轻轻吹了一口气,极尽轻佻本色。
      此时不揩油更待何时?
      然而,若樱终究是低估了童言无忌的威力,在她笑得颇有些不雅之时,炎澈惊人地吐了一句:“口臭。”
      “你说什么?”以为是自己幻听,若樱又问了一遍。
      “若樱大姐,你有口臭!”炎澈连忙作委屈状,用袖子捂着鼻子,“能不能别随便往人脸上吐气?好臭!”
      风光不过几秒钟。
      若樱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万恶的“熊孩子”,拿起身上的布袋往他头上砸去。
      “先生怎么可以打人!”
      “你出言不逊,我是在教育你。”
      “那真的臭嘛,我只是实话实说。”
      “对女孩子说这样的话,活该你一辈子思春!”
      炎澈没有继续反驳,若樱瞧见他的脸蛋仍然有些红红的,心底顿时十分痛快。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沉默片刻,炎澈突然冒出来一句。
      若樱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坚持这个问题,狡黠地吐了吐舌头道:“等你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孤傲村的,再来问我吧。”
      话落,留下石化的炎澈,匆匆逃离现场。

      之后几日阴雨不断,连续的几场雨没带来该有的清凉,反而让人觉得闷热潮湿,也因为此,学堂不得不停课一阵子。
      这几日一直待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的雨势,若樱常常一看就是一整日。由于雨势总不见停,屋子里堆满了未干的衣裳,挂得像一面面国旗似的。想起在那个时空里,每年总少不了梅雨的临幸,比拼谁的内衣内裤多。想及此,若樱终于露出莞尔一笑。
      就在这时,屋前忽然跑过一个人影,若樱追到门前一瞧,咦?那不是木宸歌吗?连伞都不打就跑出去是为何事?
      若樱刚转身准备进屋,就听见芳歌的声音从隔壁屋冒了出来。
      “不好了若樱姐,听说有人溺水了!”
      若樱一吓:“是谁溺水了?怎么会溺水呢?”
      芳歌撑着伞走过来,摇了摇头:“宸哥哥一得到消息就跑过去了,详情只有等我们去了才知道。”
      若樱点点头,回屋里拿了把伞便跟着芳歌走进雨里。
      听芳歌说,出事的地方正是若樱上次发现通往村外的洞口的地方,眼下并非捕鱼时机,河床内必定灌满了河水,根本看不到洞口。两人一路小跑,还未到达出事地点,远远的就看到那边里里外外围满了村民。若樱和芳歌快步走上前,拉住一个村民便询问情况如何。
      “你们俩怎么也来了?最近雨势频繁,河水都快溢出来了,难怪会这么不小心……啊?你问是谁?就是炎澈那小子,唉,你看村长现在是急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养子,可别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你说什么呢,别胡说吓坏人家。”旁边一个村民打断道,“现在人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宸歌已经跳进河里去找了。”
      芳歌一听,立即紧张起来,拨开围观群众挤到河岸边。翻滚的河面上满是斑驳的雨点,只看见宸歌不断地上浮、下潜,一旁的芳歌不知为他捏了多少汗。
      “宸哥哥——要小心呐!”
      芳歌与若樱焦急地在岸边等待,之后又有几人跳下去帮忙。雨势不知不觉变大了,油纸伞上落下的大豆般的雨点像一颗颗随时会爆发的炸弹,充盈着周遭,渐渐地,若樱觉得自己除了雨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炎澈为何会掉到水里?这里距离村外只有一墙之隔,是偶然还是故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宸歌最后一次探出水面,以及震耳欲聋的那一句“找到了”,在场所有人都顿时松了口气。
      宸歌将溺水的炎澈背上岸,陆离生早已准备多时,他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眉头紧锁,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用尽了似的。被救上来的炎澈平躺在岸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见此情形,陆离生的双手不知何故开始发颤,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下手医治。村长炎清则跪在一边,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若樱心底叹了口气,看起来陆离生不像是会医治溺水的样子,继而道:“陆先生,先看看他是否还有脉搏。”
      陆离生回过神,懊恼自己怎可在这种时刻失了冷静。平缓了心绪之后,去为炎澈把脉,随后惊喜道:“有……竟然还有脉搏!”
      “证明还有一线生机。”
      若樱说着,走到炎澈身旁,跪坐下来,任凭泥泞的雨水打湿着她的衣裙。
      芳歌忍不住问道:“若樱姐,你要做什么?”
      唉,也许这是每个穿越人都要经历的一关?当着众人的面,做着“惊人”的事,尽管那些事在她的时空看来早已司空见惯,也免不了事后要让她负责的可能。可是不这样做,他可能真的会死。即便让他们相信她的方法是有效的,在这种关头谁会打破世俗站出来承担?
      将炎澈的头部尽量后仰,保持呼吸道通畅,右手封住鼻腔。若樱这样做完后,深吸一口气,俯身对着炎澈的嘴将气吹入。随后一只手的掌根置于另一只手上,以掌根按压其胸壁,进行心肺复苏。如此反复,大约进行了几次之后,呛入的河水终于从炎澈口中吐出。
      众人还未从这新奇的救人方式中恍过劲儿来,炎澈的突然苏醒就像是一道电流划过每个人身上,激起一阵震颤。他们甚至忘记了若樱方才的救人方式有何不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庆幸的喜悦,纷纷对着她表示感谢。
      “谢谢秦姑娘救了我的孩子,老夫……真是感激不尽!”炎清高兴地抹了抹眼泪。
      “秦姑娘妙手回春!在下惭愧。”陆离生笑了笑,眉头却皱着,思索着那到底是什么救人医术。
      若樱摇着头,提醒道:“炎澈的后脑勺似乎撞到了什么,还流着血,陆先生你快去看看。”
      听闻,陆离生立马去查看炎澈的伤势,好在伤口不深,一番简单地包扎后,背起他准备回住所。

      尚处在迷糊之中的炎澈,周围的人声伴随着大雨磅礴灌入耳中,嗡嗡嗡地像是什么催眠的诅咒。微弱的视线下,一切都在剧烈的抖动,才觉察到自己正被人背在身后。
      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哪里?
      为何会在这里?

      眉头拧得都快融合在了一起。

      他,又是谁?

      再度昏迷之前,他唯一记得的,便是浇灌如下的那抹柔软触感,慢慢地划过唇角,带来如沐春风般的暖意,将他从无尽的黑暗边缘挽回……

      他听见他们唤她的名字:若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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