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姬》阿芙洛狄特之眼

5、第 5 章

　　桑提去报告自己的父亲，说他的办法不奏效，我嫌桑提弄疼了自己，干脆不理他了。桑提的父亲大手一挥：我们丹弗的男人，不能让女人看不起。去，找几个经验丰富的练练手艺！
　　桑提虽然深深怀疑自己父亲的办法能有多大的用处，却还是拗不过老人家深深期待的眼神，去了，结果在看到一群脸上涂了半斤脂粉的如狼似虎的老女人之后，吓得拔腿就跑。回到父亲的大帐里，桑提说，那些老女人太可怕了，我没练成。
　　桑提的父亲挠挠头，有些羞愧：噢，父皇忘了，军中条件艰苦，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要不到外面去找找？
　　桑提说，父皇，算了吧，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讨好女人了么？
　　桑提的父亲眼睛一亮：你可以送她点珠宝什么的。喏，这是几筐皇宫里收罗来的珠宝，你随便挑。如果不满意，还有咱们丹弗的珠宝工匠做的。
　　桑提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于是那天晚上，我眼看着几个士兵抬了整整三大筐珠宝进来，放在了桑提的帐篷里面。
　　其实，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珠宝的。就算不喜欢戴在头上，光是看着也会很高兴的。我和桑提在那几个筐子里面挑挑拣拣，很有一种沙里淘金的感觉。红宝的，蓝宝的，白玉的，翡翠的，镶金的，描银的。我们两个坐在地上把珠宝一个个摆开，辨认上面的图案，发现了乌龟，白鹭，鸳鸯，飞龙，等等等等神奇的图案。结果站起来的时候扯到了小腹里面的伤口，丝丝拉拉地疼。
　　看见我皱眉，桑提赶忙问我：“还难受？”
　　我忽然发现他真的很关心我。我有点心软：“还好。”
　　他精神了：“还好吗？”
　　我意识到他又在想些什么，于是翻了个白眼：“不好。”
　　然后我们早早睡了。
　　第二天桑提留下了几个簪子和手镯之后把那几筐东西送了回去，告诉他爸爸：还有吗，这几筐我们挑过了。这个办法果真好用，她很喜欢珠宝。
　　这个时候桑提的爸爸说，儿子，你不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吧。
　　桑提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反驳。
　　于是桑提的爸爸风风火火来到了我面前，桑提怎么拦都拦不住。看见有穿着华丽的陌生人出现在菲缇的帐篷，我感到很意外，却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迷住了我的儿子！”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和桑提有几分相似的脸，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同。
　　“呵呵，倒是个标致的人物。可是敻国还是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子的。桑提，我赔给你十个类似的，你把她给我，好不好？”
　　桑提忙说：“不好！”
　　他爸爸的脸色变差了。“桑提，你不应该玩真的。睡了她是小事，爱上她可不是。”
　　桑提说：“我不后悔。”
　　“好吧，看看我的儿子，这么好的小伙子，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有这么厉害的本事，你嫁给桑提，然后去帮我打江山，等我死了，我把王位传给桑提，然后你就是王后了，你愿不愿意？”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不愿意。”
　　桑提的眼睛一下子就失去了神采。桑提的爸爸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你想好了！”
　　我说：“想好了。”
　　菲缇在旁边对我说：“傻瓜，快说你愿意！你要死吗？爸爸，求求你不要杀她，她还没有想清楚，让我劝劝她！”
　　国王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个多大的祸害？她不愿意帮我们，万一她想要害我们，简直易如反掌！这样强大的力量，不能为我所用，一定要为我所杀！更何况我的儿子爱上了她！如果她不爱桑提，她就会毁了桑提！”
　　菲缇哭着说：“泠泠，你也爱桑提的对不对？你快说啊！”
　　我爱他吗？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不是很清楚什么是爱情。可是这一瞬间的迷茫让桑提彻底失望了。他说：“爸爸，没关系的，把她留在我身边吧，如果她在别的地方，或者死了，我会难过。就在眼前，总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会看好她的。”
　　国王说：“留她在眼皮底下，也好。不过就现在这样不行。毒哑她。”
　　很快有药师配出了哑药。那杯浑浊的液体，我强撑着才端起来。我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就如一直以来，我的命运，还是并没有握在我自己的手中。国王手里的尖刀告诉我，如果我没有乖乖喝下这杯哑药，我立刻就会丧命。
　　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火烧一样的疼痛告诉我，那夜莺一样的歌喉，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整整三天，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音乐是我的灵魂，现在的我，没有了灵魂。直到第三天，桑提不知从哪里，拿回了我的竖琴。
　　那天，我又开始吃饭和睡觉。
　　桑提努力去不心疼我，可是收效甚微。每次他都刻意放纵自己去欺负我，然后付出十倍的后悔和心痛。失去声音让我一夜之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因为我忽然发现，我想对桑提说，你不要这样，我很心疼。我忽然发现，我很想对桑提说，我爱你。
　　可是，我说不出来。
　　九月，我们出发回了丹弗。桑提为我准备了很多过冬的衣服，说，丹弗比敻国冷。结果，就在半路上，菲缇生了。
　　国王的意思是不会留下这个敻国皇族的后代的。一个小官员过来，说要把孩子带走溺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抱起孩子，用手指在菲缇手上写道：“我带孩子回离离国。”
　　菲缇没有时间考虑。她下令找来一只剥了皮的兔子，洒上血，盖上布。国王的使者来的时候她放声大哭，说，孩子刚生下来就死了。然后掀开布的一角，让使者看了看鲜血淋漓的兔子。
　　旁边的使女迅速给他手里塞了一块鸽子蛋大小的上品红宝石。
　　回去之后使者给国王的回话十分耐人寻味：死了，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