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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022 普通人 ...

  •   你不曾知道,以昨天的身份出现的我,与今天的你相见前付出过怎样的努力——题记。

      “你看不见他带有假面。”孟衍的话语依旧慵懒带困意,却对市场主人一锤定音的宣判。“你的眼中没有真实。”

      形势一触即发,强烈的光自袁战身旁亮起,刺目的光线照射处所有魂体痛苦哀嚎,室外传来打斗声,坤组三人在璀璨的光耀中出现。任凭身旁护卫全部瘫地丧失战斗力,年幼的市场主人巍然不动,最初的愤怒却转化为自得的微笑。

      “你们抓不住我!”

      话音落,浓重的黑暗犹如活物,逐渐吞噬骄盛的光亮,从弱势变成主动。在光与影的战斗中,魂体们摆脱痛楚,磨刀霍霍向活人。

      “谁抓到归谁,我只要灵魂。”市场主人笑得龙飞凤舞。

      气氛热烈,众鬼被蛊惑,眼睛里只有旺盛的食欲。铺天盖地冲进的众鬼犹如丧尸,不知疲倦,不知痛苦,只知道冲、冲、冲!

      门口坤组三人被屋内外的众鬼两面夹击,很快便被团团围住,虽然每人一招能打趴七八个魂体,奈何它们不死不痛,数量惊人,前仆后继的爬来。五个特殊体质的活人肉更有营养,如果有谁哪怕完整吃掉一整个,很可能就可以回到凡间夺舍转世!现在竟然有五个!

      只见坤组三人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直至袁战再也无法透过密密麻麻的魂体找到他们。护住怀中的孟衍,袁战硬生生用后背挡住攻击。“嘶!”他冷抽气,后背多出数道深痕,血流如注。

      “好鲜!”迫不及待尝挂在指甲上的肉,某鬼的眼睛因尝到美味而更加饥渴,下一秒,他双眼暴突,挂着人肉的手臂从肩膀处被斩断,爆出血雨溅满周围所有人,就连袁战也不能幸免。

      “好吃!”

      “要吃!”

      “要多吃!”

      持续不断的惨叫声消失时,贪吃的某鬼也沦为同伴的食物,咀嚼声不绝于耳。袁战脸色铁青,他眼睁睁见抓伤自己的魂体沦为同类的食物,沾染自己血液的魂体被血香吸引的众魂扑倒。他只靠双手双脚不断的踢飞和打伤最靠近的魂体,离自己最近的一圈魂体不断被后面的吞噬,循环往复。

      无数被碰触就会刺骨冷冽的手铺天盖地,如同无法挣脱的牢笼,袁战知道自己是困兽,身体的温度和力量随着不停歇的血流涌出体外,而可见的范围也因无力抵挡黑暗吞噬而光耀迅速变短,直至凭他的目力竟然再也看不清周围。呼吸急促,汗流浃背,身体每寸肌肤都被不止一只冰冷的手指触碰。

      “啊!”袁战硬生生咬破唇,单膝跪地。无法抵抗,无数指甲在他身上轻轻划动,他的神经也随之被四面八方拉扯,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全身痉挛。

      他要死了吗?

      双腿如铅重,浑身冰冷,黑暗中只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剧痛已经把神经被拉扯的无法再伸展,任凭谁来轻轻碰触就会崩炸。即将被分尸的恐惧如同一把利刃,冰冷而无情的对准心脏,耳朵嗡鸣,挣扎的双手每每被避开,抓住的都是空,换回的是双臂无数道新添伤痕。

      “很痛吗?”

      只是句话,早已无知觉的胸口犹如冬去春来冰雪消融般,温暖源源不断的被身体主动吸到体内转化为力量,连视线也好转,能够重新看清最近一圈。有孟衍在,自己可以继续战斗!

      猛地站起,袁战随手从身上扯掉两个魂体用力对撞,孟衍沉默的趴在他胸口,他是无法触摸的隐形人,魂体能够直接穿越过去攻击依附的人。而他存在,只是令能感觉到他的袁战身上多处一个沉重负累,以及给予源源不断的温度。

      每拉扯下身上一个魂体都会带走一块肉,袁战几乎全身赤*裸,身上无数大大小小的洞口,唯一完好的是他明知不需还竭力护住的胸口。右腿被整整扯掉半张皮,青紫的神经暴露在外,还不时动弹,有些伤口深可见骨,脂肪层泛着油光。估计现在方位,袁战在包围中冲向黑暗前坤组三人所在的方位,就算他们现在不在那,也比现在更靠近门口。

      脚下的路不平坦,在拥挤中被挤翻的柜台,还有各种冷冻肉或者鸡鸭鱼肉,踩着不知何物,袁战神经高度紧张。脚步踉跄,他用力站住,噗的崩裂声,脚下原本微鼓的肉物被他踩扁,黏糊糊的各种形状的微型内脏就在脚旁,触感黏腻又滑油,一股奶香味残咋死亡的腐臭从下传至上,令人作呕。袁战神情骤变,他的脚底清晰的感觉到一个很小的脸孔和四肢感,脑海中刹那闪过某柜台里的婴儿。

      他又往前一步,又踩在有莲蓬状部位的肉块上,整体硬冷□□,表面却稀软,踩上去就发出吱呀的声响直接滑下,脚底滑下的触感还有蠕动的虫和脂肪网状层的感觉,尤其是带着尸油腥臭的液体从脚趾间迷漫而上,袁战强忍住腹内波浪翻滚的呕吐感,甩掉脑海里女性胸口部位的猜测,继续往前进。

      “啊!”

      “啊、啊!”

      四面八方的黑暗突然被光劈开一道路,但势单力薄,边缘痛苦的与黑暗斗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窄。路的前方是坤组三人,李平和卿钰呈两面左右护卫凤皇,他俩伤痕累累,看见袁战的惨状后瞠目结舌,震惊的眼神里浮起尊敬。被队友守护的凤皇左手腕血流如注,神情严肃的以自己的血为颜料,以指尖为笔,以空气为纸张,复杂的古代繁体字停驻在空中,在贴符和咒语后骤然放大数十倍沉重的后倒落地,所经之处魂体恐惧吼叫避让。落地瞬间,几字便融入地面表面,如同活物颤抖,开辟出一条无人敢闯的逃生路,指向屋外。

      “跑!”凤皇吼。

      不需他多说,字落地时袁战早已福灵心至,抱着孟衍冲向前,当凤皇喊跑时他已经与坤组汇合,共同冲到屋外。凤皇边跑边在掌心写字,袁战就见他随手一提,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成条状被提起,迎风自长,变成环状飘浮在他们周围。不多久,他们五人就被数到类似的红字环裹住的同时滚动着,令众魂不敢逼近。

      可他们跑到岸边,滔滔忘忧湖活人不能进,船只早已全被放走,码头牢笼里怪物众多无法抵抗,进无法。身后追兵密密麻麻,只是迫于红字环不敢接近,入目之内全都是,退无可退。

      “还没跑出去你就要失血过多而死。”李平熟练的挖了层药膏敷在凤皇伤口处,随手撕布料条包裹,凤皇充耳不闻,在用自己最后的血液继续写,最后一条红字环替补消失的两条,脚步踉跄的他被队友两人扶住。

      凤皇的脸色苍白如纸,头发被汗湿透黏在头皮和额头,眼睛视距不稳,神情恍惚。卿钰和李平的状况虽然比他好,但从粗重的呼吸,他们体力接近耗尽是不争的事实。有一条红字环化作颗粒随风消逝,越来越稀薄的保护环露出越来越的缝隙,足以让袁战看清周围无处不在却包含恶意的魂体。

      他们进无法,退也无法,该当如何!

      “你可以制造虚假,构造想要的一切,欺骗所有人,但事实是实际存在无法改变的。收手吧,在还能挽救的现在,不要继续增加你的杀孽。”年幼的市场主人信步走来,站在人群中央,孟衍的眼睛非常明亮,他深深的注视,诚意十足。

      “正因如此,你们永远抓不住我,哈哈。”

      孟衍叹气。“以你的能力,还有挽救的机会,我会为你求情,不要执迷不悟,想想……你的母亲和姐姐。”

      “你!”惊魂未定的视线有如实质射想孟衍,夹杂的恨意就连袁战都感觉到,侧身阻挡,保护对情绪接收很敏锐的梦魇者。“你!原来你是……那你更要死在这里!”

      市场主人挥手。“你们认命吧!”

      袁战等人迷惑于孟衍与市场主人间的哑谜,首席梦魇者垂下眼帘,却遮挡不住喷涌而出的不解和悲哀,浓密的睫毛间因冷冻的霜化为水滴被浸湿。

      他换单手搂住袁战的脖颈,身躯转向,指向码头某处。“那里有船!”

      哪里有船?!距离不远不近,可以清晰的看到平静的湖面上毫无船只,哪怕一只纸船。但袁战和坤组几乎同时信服的冲去,在魂体的海洋中,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杀出一条血路。市场主人的声音,在慌乱和喧闹声中被掩盖。

      当靠近孟衍所指的地方,袁战立刻在黑雾中识别出船体的轮廓,与惊喜的坤组加快速度。当整只船如做梦般完全显露时,众人迫不及待的跳下,卿钰和李平奋力划动,凤皇将自己血凝结的血块进入河水中,笼中的怪物纷纷逃避不愿靠近。岸边的众魂徘徊不敢跳,前面有些被挤下跌落水中,很快沦为怪物们的食物。

      糟!差点忘记进入集市前会经过一段完全黑暗的浓雾。

      又是伸手不见五指,感觉不到任何人任何物,袁战头晕目眩,一阵恍惚,忽然脸颊被谁温暖的手用力拍打,正当他以为又是孟衍喜悦睁眼的时候,面前竟然是个比他高壮近一倍的男人,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讨人嫌的杂种!”男人一巴掌把他甩在地上,嘴巴里顿时苦苦的血味。

      袁战懵了,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是8、9岁的小男孩特有的纤细瘦弱,只有打他男人的十分之一。他试着爬起来,但双脚无力,肚子也因饥饿咕咕叫。环顾四周,宛如他记忆里老家的模样,贫穷到连电都用不起的旧屋,斑驳的墙面上挂着几根干瘪的玉米和大蒜。蜡烛点燃后的黑烟随着阴暗的光芒闪烁在屋内其它人身上。浑身肮脏的妇女蹲在灶台前炒菜,并不好闻的咸菜味传来,袁战忍不住吞口水,他饿的胃都疼,慢吞吞爬起来走过去。

      妇女见他走过来,被烟熏黑的脸浮现慈爱的笑容,她连忙用肮脏的筷子夹起一根菜想喂孩子,却被凶猛的男人对着胸口踢了一脚,袁战又被甩在地上,半身火辣辣的疼。“我都不够吃,你还给这小兔崽子吃!”

      “他只是孩子,不经饿!”妇女带着哭腔说。

      “饿死正好,省的麻烦。”男人夺走本来就少的饭菜,边吃边咒骂无肉无酒。

      袁战被哭泣的妇女抱在怀中,饥饿和疼痛侵蚀他的神经。

      “吵死了!你再哭我把他扔出去!”男人摔碗,妇女噤声,被抱着的袁战感觉从大人身上因害怕而颤抖。他抬起头,想去安慰应该是母亲的人,却看见对方的脸上青青紫紫都是打伤,恨意如针刺入心。

      忍着饥饿睡在土炕上,继父出门喝酒,只有妇女在家,袁战试着掐自己打自己耳光,无奈的认命。他绝对不是在做梦,无缘无故的,他竟然真的变成小孩。

      早晨鸡鸣,被带去上学的袁战发现农村一路洋房,很多人都笑容满面互相打招呼,和乐融融。但在见到袁战母子后,都露出不忍和退缩,谁都没有跟他们说话。没人告诉,袁战却知道是因为无赖继父,这些人怕惹麻烦才不靠近苦难的他们。

      村里的小学竟然建的不比袁战记忆里城镇中的差,有模有样的操场和教学楼,周围同样年幼的孩子们穿着整洁的衣服,而袁战全身又脏又黑,头发如鸡窝,衣服油腻如拖把布。老师发下的卷子全部都是鲜红的鸭蛋,身为全校倒数第一,袁战丝毫不意外,他连教材和书本纸笔都没有,又在这种环境下,想好好念书都不可能。

      在卫生间被许多同龄男孩学继父叫他杂种并尿尿在身上时,袁战同样不意外。身为大人的袁战跟自己说,这群还没有成熟的孩子们只是本能的以排斥欺辱异类取乐,并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会给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换来的却是全班的嘲笑,老师因难闻让他站在教室外直到味道消失,为了进教室脱光在卫生间洗衣服,却流出浑浊脏污的黑水。袁战又忍着不爽把湿透的衣服穿在身上想回教室,却被年轻花俏的老师尖叫,指着他脚底的水渍让他离开。

      怒火充斥的脑袋浑浑噩噩,袁战又一次强忍,在众人取笑异样的目光中回家,路边都是小洋房,村里最角落破败的山坡是媲美危房的小土屋。他不敢靠近,怕令母亲伤心,但是屋内传出母亲痛苦的哭嚎声。袁战撞门进去,就见不大的房子里继父站在床边狰狞笑,一个陌生男人在床上浑身赤裸的压着母亲。

      “放开我妈!”袁战听到自己在叫,但声音陌生又熟悉,是年幼市场主人的声音。

      继父满脸横肉颤抖,目露凶光。“你个杂种不能赚钱,还要老子白白养你!你妈也是个赔钱货,不赚钱只会吃!”

      “我读书的钱都是妈妈出的!你才不赚钱光白吃,村里人都说你是猪!”

      “臭小子!我打死你!”

      母亲的哀嚎还在耳畔不断回响,袁战双手双脚僵硬,他敏锐的感觉到继父是真的要打死自己。现在的身体太过弱小根本毫无反抗,难道眼睁睁的死去?!思考逃脱方法的大脑又逐渐混沌,迷迷糊糊中袁战从湿漉漉的裤袋中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本能的知道这是一把小刀,没有来源,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身上多了这个东西。

      “放开我妈!”男孩又叫,继父已抡起巴掌,母亲的哭嚎声更响。

      锐利的刀尖划破肥胖的肚皮,深深狭长的豁口边缘翻出一层白茫茫的脂肪层。双手不受控制的砍来砍去,鲜血喷射到眼睛内,他却一眨不眨,任由滚烫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男女的尖叫声响起,他一刻不停的冲向床边,把令人恶心的又一男人砍,他的脖颈像树杆无数刀最终砍断,掉落在生母的腹部,可怜的女人惨叫着昏了过去。

      男孩用力把断头男扔下床,砍掉他第三根腿,又在对方身上划出无数道刀痕。袁战试图甩动脑袋,他觉得大脑跟浆糊似的,本能觉得不对劲,但身体现下不受控制。男孩又蹲在继父面前,冷静的完全剥开对方肥厚的肚皮,挖出肝脏心脏等全部剁成肉酱再塞回去。被剥光的男人仰面躺着,肚子里一片红白相间的糊糊,白骨如桥架在上面。

      忽然,男孩猛退后几步,沾满血和脂肪的刀掉落,他哭着跑出屋。村里的路很长很长,袁战越跑越觉得痛苦,这样的人生太悲惨,他恨!他不愿继续这样活着!反正都杀了人,还不如自己死!这样的念头越发强烈,直至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再无其他。

      学校的楼顶很高,满身是血的他看着老师和同学惊吓而扭曲的脸却感到无尽的快感,他后退几步,所有人都叫着不要。

      我才不听你们的!

      袁战心里想,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熟悉的景色变得渺小,风吹着昏沉的头,似乎带来一丝清明,却又迅速被迷茫掩盖。

      不要跳,跳下去会死!

      这么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掉!

      可是活着就有希望!

      都杀了人怎么可能还有希望!

      是啊,我不死,也得死,还不如自杀,结束悲惨的一生。或许下辈子会……

      往前,半只脚已经凌空,袁战迷迷糊糊的又要向前……

      “他,不是你!”略带困意的熟悉声音慢吞吞在耳边炸响,一股力量从右肩处往后拉扯,袁战踉跄站稳,发现同样惊魂未定的坤组三人,站在最前方的,赫然是跟市场主人有七八分像的年幼*男孩。而他,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跟着跳下去。

      “空眼!”袁战惊恐吼,想也不想跟着跳下去!

      “我操!”

      “不要!”

      “别!”

      耳边还残留着坤组三人的阻拦,袁战还嫌下降速度不够快,双目充血用力下蹬。不远处的孟衍在掉落时仍然絮絮叨叨的跟男孩说话,凌冽的风带来残破的几句“活着就有希望”、“苦难是人生的磨砺”。

      “空眼!”摔下去肯定会死,袁战面容扭曲,手臂青筋直爆,终于勾住孟衍的腰部。

      “救我!”年幼的男孩发现接近的袁战,终于哭泣求救。

      最靠近他的孟衍奋力去抓,面对男孩高高举起的手,他的手掌直接虚空穿过。

      “喝!”袁战凭空翻身,让孟衍趴在他胸口,背朝越来越近的地面作为肉垫,明明已来不及,但他还是用力去勾孩子的小手!

      孩子的脚尖已经快触碰地面,露出剧痛的表情,袁战跟孩子的距离终于在一臂之内,和孟衍共样喜悦的奋力去抓!

      噼啪的玻璃碎声,袁战和孟衍从腰部被左右两条鞭子裹住。一边是凤皇,勾着水管。一边是李平,刚刚是他拳碎教室玻璃勾住窗沿,残留的碎片扎的他满手都是血。

      从地面跑来的卿钰站在摔死后血肉模糊的孩子旁,昂着头看吊在半空中的同伴们。

      “不怕死啊你们!”李平痛的动都不敢动。“痛死我了,天音,来几句。”

      “不痛。”天音说,李平神情瞬间舒悦,啧啧道。“竟然会碰到梦魇者,还被强拉入厉鬼执念化为的梦魇中。精神和身体都要大休养。”

      “果然。”孟衍愣愣的注视地面上的血肉。“连你都抓不住,只是残留梦魇,他已无法救。”顿了顿,他闭上眼。“罢了。”

      眼前突然一亮,袁战赫然站起,他和坤组三人竟然还在船上,没有农村,没有学校,没有男孩,平静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嘶,痛!天音,再来几句!”李平哇哇大叫,虽然没有玻璃,但他砸玻璃勾窗框的手依旧十足十的穿了个大洞,各种只有玻璃插入才会造成的细碎伤口密密麻麻遍布。察觉袁战疑惑的视线,他抽气解释。“魂体认定受伤,就算身体安然无恙,也会真实的反映到现实中。你们两个太莽撞,真的在梦魇里死掉,魂体会默认自己死亡,就算你身体在船上也于事无补。”

      袁战检查自己,震惊发现他逃出时的伤口起码五成消失,尤其是大腿上的伤,并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严重。但在附身男孩时杀人割到自己手指的伤口,宛如新伤,正在汩汩流血。他记忆里在附身时被继父扭到的左臂,现下还扭着。

      天音开始唱歌。

      袁战惊,抬头发现孟衍站在他身旁,神色哀伤的看向岸边。顺着他的视线,袁战只见在耀眼的日光中痛苦攀爬的众魂体,它们几乎不成人形,每个都痛苦难忍的滚来滚去。

      “在你放出焰弹后,它们就处于光耀下,只是那人构造虚假的梦魇掩盖,没有感觉到痛苦,实际上一直受到照射。而你们的伤口,有些是伴随着痛楚催生出的幻想,并非真实。”

      “焰弹持续时间并没有那么久,又在屋内。那颗,应该是他放的。”孟衍指着扔在燃烧的光耀说道。

      “太恶毒!连自己属下都不放过!它们已是魂体,灰飞烟灭后沦为世界尘埃,再无转世的机会。”李平怒斥。

      凤皇冷哼。“这样才是干净的毁尸灭迹,自己手下全部灰飞烟灭,我们自然问不到任何有关他的信息。他示众的容貌,应该是吞噬魂体后幻化出的面具,他是梦魇者,欺骗别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天音继续唱着,她的歌谣空灵而温柔,才能令岸边所有魂体一甩痛苦,犹如美梦般露出喜悦的笑容,在笑容中炸裂成为点点星光,在耀阳下反射出最后的光点。

      “如果我能被它们看到、听到,就不会出现这种事。”孟衍低喃。

      袁战突然想起,在犹如困兽之斗时,他的确有听到孟衍不停劝说攻击他们的魂体,原来是早知会如此却不肯放弃,哪怕被人看不见听不见。就像明知梦魇中的魂体早已无救,却还是冒着死亡的危险从顶楼跳下。同样是梦魇者,却又这么巨大的不同。市场主人厉害到坤组加他都差点阴沟翻船,身为首席梦魇者的孟衍能力肯定不比他差,不然也不能次次把他们从危险中挽救回来。

      以前他以为孟衍毫无攻击能力,或许……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这不是你的错。”凤皇的视线温柔如水。“我们的能力,本就不可能尽善尽美。”

      孟衍几步扑在袁战身上,情绪显然无法振作,素来见他眯眼笑的守护武士觉得心疼。

      “我找到这些被贩卖目标的共同点。”孟衍闷闷不乐。“他们都是钮结。”顿了顿,情绪更加低落。“应该都被吃掉,无法救。”

      ……

      “什么是钮结?”回到酒店,袁战问李平。

      卿钰和凤皇都在房内,各个若有所思,大抵心情都不佳。

      李平把他扯到卫生间小声解释。“把人比作一点,人与人的关系就像是一条线,两个人关系被定义为朋友或是恋人等等,就是两点中间一线,一家三口就是三角形。而世界就是由这点和线组成。一般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像不同阶层的人只会停留在一块。”他比出一个巴掌。“这是一个群体。”又比出另外一个巴掌。“这是另一个群体。”而后分开挥舞双手。“没有钮结,它们永远不会有交集。”说罢,双手摊平对碰,只有最长的中指彼此相交,两掌再无其他瓜葛。“中指与中指交汇的这一点,是个人,而这个人就被定义为钮结。”

      “这世界太大,钮结也多,但钮结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死去这么多钮结,不知道有多少本该是有缘人却终生不会见面,又会让多少人痛失本该有的好友或者恋人?”

      “他为什么盯着钮结吃?”袁战怒不可遏,明知钮结重要却不顾他人的命运强夺,竟然跟孟衍同为梦魇者!

      李平神情微妙,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指尖和指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永恒的,会变得坚固也会变得脆弱,甚至消失。而身负钮结重任的人,他的关系线远比普通人要坚固。吞噬这类人的灵魂,可以加固脆弱或者即将消失的关系线。”

      “普通人精心所求的关系,就是想把自己牢牢的跟世界这张网捆住。裴双是游离于世界网的点,卿钰、凤皇还有很多人都是。就算是我,仅剩的关系线也不见得不会消失。”李平没有往日的大大咧咧,感慨的叹息许久,反问袁战。“答案很简单,问你一个问题就会清楚。”

      “你觉得,我、卿钰、裴双、还有孟衍,哪种异能者在能力觉醒的时候,更容易丧失与普通人之间的关系?”

      哪怕是裴双这种自动断绝六亲的人,也能如普通人与好友共同生活,即便性格异于常人。无法独自站稳、说话慢吞吞、思维缓慢、手指不灵活、反应不灵敏、无法学习任何技能、无力承担任何工作,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像孟衍这样的梦魇者,除了他们这种知道他珍贵的人,日常生活中谁又会看得起?!一句废物,社会垃圾,都算是好听的。

      “开鬼市让魂体帮他杀人就只是为了夺钮结的魂体,怕行迹败露杀死所有鬼市里的魂体,甚至想杀死我们。虽然面容可以伪装但灵魂的年纪无法伪装,恐怕他真的只有17、8岁,他现在经历的迷茫和恐惧,我经历过,孟衍、卿钰、凤皇甚至裴双都经历过。一切的一切罪孽,我想原因是……”

      “像普通人一样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 022 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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