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者》豆腐娘

18、chapter 018 乾坤组

　　人生不总是在熟悉中回转，遇到新的人、新的事，会碰撞出新的感悟——题记。

　　凌晨、天葵、镜子，大凶。

　　南方的夏天，是年轻活泼的小姑娘，总是兴冲冲的早到，更喜欢咋呼呼的闹的人们满身大汗。

　　周雁睡到半夜被热醒。月事第2天，正是最不舒服的时候，肚子里鼓鼓涨涨，按肚皮硬的，带出便意。合租的同事已踏上去云南的列车，白天玩电脑还不觉得，现在心底发憷。在床上来回辗转反侧，越烦躁越热，越热越不舒服，越不舒服便意越难以忍耐。

　　“多大的人，还怕黑。”周雁鼓起勇气，飞快掀被子，明明满身汗却不自主的打寒颤。从客厅到厨房的灯全部被打亮，开了热水器，周雁一路小跑进卫生间，门也不关就坐在马桶上抖抖索索，心情随着消失的腹胀感变得轻松。浑身黏糊，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她钻进淋浴洗澡，水汽模糊围绕的玻璃罩。

　　水流唰唰声不绝，热气无法驱散骨子里的寒意，沐浴乳的泡沫快速搓揉身体，周雁几下冲干净跑出来。放在马桶盖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掉在地上浸湿，周雁“哎”了声，只好赤*裸着走到镜子前擦头发。镜子和洗脸池正对着打开的卫生间门，可能正巧是内外温差交集地，镜面竟然凝结出一片雾气。

　　“咔。”

　　寂静里突然一声响，周燕心脏随之重重跳动，擦头发的手一顿。顺着声音看去，马桶旁的感应垃圾箱正张大它的口。“吓死我了。”顺手把垃圾箱的盖口压下，周燕抱怨。“当初真不该好玩买这种，用久了总喜欢失灵，该张不张，不该张的时候总张，浪费电池。”

　　正说着，垃圾箱又咔声张开，周雁懒得管，就听着它不断的咔关上再咔张开，好像有人不断从它前方经过。头发擦的半干，准备用吹风机吹，懒得拿纸巾擦，顺手就在镜子上抹出几道。垃圾箱发疯似的开关终于结束，黑色的盖口高高仰着，红色的感应指示灯不断闪光，久张不下的口似乎等待即将送上门的美食。

　　吹风机吹着忽然没声，周燕纳闷的检查，才发现插头不知道何时松掉。她蹲下重新插紧，准备站起来，浑身忽然一震。她感觉头发末梢似乎被人碰触，这种感觉很微妙，可能是自己多想，可偏偏这种感觉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指尖、胸口、脖颈、背部的等等许多地方。

　　“别多想！不能自己吓自己！应该是风。”慢慢起身，周燕双腿久蹲此时有些麻，她双手撑着洗脸池，激烈的呼吸。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抬头，正视镜子……

　　不少人说，镜子是连同人世和异世界的通道，是非常玄妙的物件。也有很多人说，镜子不能长期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更不能正对着人睡觉时的床。

　　无风门自关，灯眨了几下熄灭，黑暗中只有垃圾箱感应灯红光闪烁，周燕浑身剧烈颤抖，她不敢逃！确切的说，她已经无处可逃……

　　借着射入的月光，她模模糊糊的看到，镜子里的她所在的空间，满满的……

　　“啊！”

　　惨叫声响起，在众人都熟睡的宁静夜里，却不知又有多少鲜活的生命终结于黑暗之中。

　　……

　　一如每天早晨，孟衍的肚皮压在某人肩膀，他成拱形面朝地面软趴趴装人形软糖。感应门打开，袁战已经看见前台桃花激动而涨红的脸颊，准备接受新一天的相亲相爱祝福语。

　　“夹紧我。”袁战低吼，以人类不可能的速度狂退五米躲开飞踢，余光还残留着桃花应该是羞涩捂眼却笑容热辣的诡异表情，以及耳边残留那句他听不明白的“床上的情话怎么好当众说”。眼明手快的抵挡强劲敌人的袭击，也不妨碍某位守护武士再次感慨现在的年轻人他真心不明白。

　　虽然挂着的人正在激烈与人厮打，但屁股牢牢的被袁战一只手撑住，孟衍还是不紧不慢的完成肩上橡皮糖向胸前考拉的转换。双腿紧紧夹住袁战的腰部，双手搂着同样坚硬的脖颈，埋头入胸怀，孟衍打了个呵欠，我睡！

　　身上挂着百来斤重的“赘肉”，袁战行动依旧灵活，在孟衍完成考拉变形后，又一只手解除封印，己方火力不止增强一倍。

　　“还有点能耐！”蒙面的运动男轻蔑的冷哼，袁战警惕，对方接下来恐怕要使出全力，却见对方猛吸一口气，吼。“霉孔雀！救命！”

　　“……”竟然有同伴？！袁战眼睛微咪，不管是敌是友，主动挑衅都要先把他们打到服为止。

　　“连普通人都打不过，你也好意思喊人帮忙。”

　　“哎哟、哎哟，痛死人了！霉孔雀，你还不来！小心倒霉翻倍！”

　　“竟然咒我！”

　　敌方互打嘴炮，但配合非常默契。新加入的又实力不俗，单论个人实力远胜之前。对方看准孟衍是弱点，毫不留情的攻击胸前。袁战为保护孟衍，背部和双手双腿都硬生生吃了几道攻击。原本以为是公司同事，大概只是玩玩，却没想到连珍贵的梦魇者都敢动，也不怕孟衍受伤。袁战怒火直冒，再也不留手，招招全力。本来是上班时间，偏偏堵门，还打的跟武打片似的花样百出，引来一堆人和魂体围观，分享瓜子花生和香灰，各个像看戏。

　　对方实力颇为棘手，两方势均力敌，久攻不下，袁战收起快速战的心思，专心致志的打消耗战，论耐力，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任何人。果不其然，半小时过去，对方的招式和力道都有不同程度的减弱，但对方也知道他的弱点，由原来的硬和硬对碰改变对策，两个人灵活的分开吊袁战，尽量减少自己的活动量，加大袁战的负担，招招还专门朝胸口孟衍位置。

　　两个人凑到对手的脚步不稳的漏洞，从左右两方跃空踢来，袁战不躲不藏，因喘气而佝偻的身躯忽然一正，抛弃刚才力竭根本只是假象。蒙面两人对视，暗道不好，就见袁战想一手抓一脚，硬着头皮改变踢的轨迹，三人交缠不过数十秒，以袁战后退一米，蒙面二人组被顶回五米结束。

　　“痛、痛、痛！”摔落在地的运动服蒙面爬起来就抱着身体狂跳，直视袁战的怒火越发热烈，甚至让守护武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得罪了谁，不然为什么对方对自己会有这么大的仇恨。“我就不相信我们两个还打不过你一个普通人！”

　　“还打？”他搭档想拉，没想到运动服走着走着，前面没有丝毫障碍物却“哎呀”一声重重扑地，他的脚后踢正巧踩在搭档的脚踝骨。不意外，倒霉被牵连的人正好压在运动服之上。

　　袁战一直觉得事务所的同事都挺无聊的，所以他们从来不会放弃任何找乐子的时候。当目睹某位魂体兴致勃勃的猛跳，飞到接近天花板时用力一抓，敏捷的溜进最后的缺口卡住，一条直线以运动服蒙面为始，以此魂体结束，笔直的卡在进公司必经的大门前。袁战一手撑着孟衍的屁股，一手扶额。首席梦魇者在他怀里幸灾乐祸的睁眼笑，亮晶晶的眼珠显示这位此刻特别清醒。上班的同事经过直线时都狂笑不已，有些蹲在被压在最下的两人面前，特地笑给他们看。

　　运动服蒙面生气的哇哇叫，四肢乱抓却爬不起来，活脱脱的乌龟。压在他上面搭档倒认命，捂着蒙脸的围巾不肯放，装死。

　　“霉孔雀！都怪你太倒霉！”

　　“怪我？你个常平还好意思怪我？”

　　常平？骚孔雀？凤凰？凤皇？！

　　忽然想到王超跟他介绍坤组时的记忆，袁战皱眉，他们该不会是……

　　最下的运动服抬头看到神情微妙的袁战，一把扯掉脸上的纱布，怒吼。“普通人加入乾组没关系！但你基本工资竟然有4088.62，比我多534.65，太不公平啦！”

　　袁战下意识掏耳朵，他刚才真的没听错？“我在试用期，基本工资只有3789.54。”

　　常平低下头看手指动来动去，抬头吼。“你在试用期基本工资竟然还比我多235.57。”顿了顿。“你的奖金是0.1%还是0.15%取点？”

　　“……0.2%的点。”

　　“$^$##(*^%$$##”

　　袁战无语，忽然见围观群众的笑声顿消，所有人的视线聚焦于一点，这种感觉怕是……他回头，果然是裴双从电梯走出来，依旧无视众人笔直向前，经过叠高高的直线时脚步顿了顿，却也没放慢速度的进了公司门。当他消失时，所有人轰然出声，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叠高高的人和魂体无聊的依次爬下，最下面的蒙面二人组终于解脱。常平走到袁战面前时还在低头算工资差距。他左边是刚刚帮他的凤皇，最初用围巾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桃花眼，摘掉围巾后，袁战就觉得他的脸像是满林桃花树，还是正在灿烂绽放的那种，闪的人心惶惶。常平右边是刚从围观人群中走过来的女子，身穿米色裙子，裙底缺掉的半边纱布可以解释常平遮脸的布是哪里来的。

　　“李平，坤组，代号常平，灭灵师。”工资男结束嘟囔，露出爽朗的笑容。

　　“凤皇，坤组，代号南皇，灭灵师。”满脸桃花男轻笑，明明是男人，袁战却发现自己的心弦也被他的语调勾动。

　　“卿钰，坤组，代号天音，净灵歌者。”米色裙女子一张口，袁战立刻目露凶光向后跳。

　　她声音绝对有问题！她一张口，柔柔的语调立刻抚平他的紧张情绪，非常容易的就对她放下戒心。这种入侵式的情绪注入，对他而言威胁不下于毒品。

　　“不用担心，卿钰不会害我们。”孟衍拍拍某人僵硬的肩膀。

　　“袁战，乾组，代号头狼，守护武士。”袁战戒备的开口。

　　“原来你叫袁战！你运气真好，只是普通人竟然能加入乾组。当初我刚刚得到通灵的能力，想加入公司靠异能赚钱，竟然都说我太弱不行。要不是我死乞百赖，早就被扫地出门，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在坤住站稳脚跟。现在找个福利好、工资高的工作太难了，全球又经融危机，不知道倒了多少大公司，生存不易啊。”李平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辛酸泪，伸手想拍袁战肩膀却被躲开，他也不恼。“运气这种东西也是种能力，你本身实力足以同时对付我和霉孔雀，不赖。恭喜你加入我们。”

　　“谢谢。”看架势李平应该坤组前线三人组的头，但性格直，有什么说什么，情绪都在表面上。可能是普通人意外得到异能，所以行事说话都跟他以前遇到的普通人很像。反倒是连真名都未必是真的卿钰和凤皇，让人看不清楚。

　　袁战前脚进乾组，后面三人默默的一长串跟进来。

　　“你们不回？”袁战疑惑的指隔壁。

　　卿钰和凤皇仰天，李平热络的跟着袁战寻了个位置坐下。“我们多聊聊呗。我对乾坤两组的薪资待遇差距很感兴趣。可是除了你之外，你们组的他和他……”指了指看杂志的裴双，又指从他身上爬下但头压在他腿继续睡的孟衍，李平摇头。“两个压根不关心工资组成，问半天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衍也就算了！你竟然还问裴双？！袁战不得不佩服李平对工资不怕死的执着。

　　“工资不都是按照公司的规定发放？你可以问人事部门，具体的算法我也不清楚。”袁战缺钱，但他也不是对钱斤斤计较的人，也就知道基本工资和奖金点数而已。

　　“哪有专门的人事部门？不都是每组后勤自行负责的？”李平疑惑。“公司的规定只是统管，就像是国家只是收税和其它杂七杂八的管理费之类。每组都是小型公司，有专门的财务、人事等专业人员，自负盈亏。乾组是公司的吸金大户，养的起18名后勤还绰绰有余。我们组拼死拼活，连美色都卖，才刚刚好养活16个后勤加我们3个前线。还有的组更惨，时刻挣扎在温饱线。”说罢，又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辛酸泪。

　　袁战看王超，乾组后勤组长王超端着茶水对他笑。“我记得乾组不接有委托人的工作，是公司唯一的公益组。”

　　“谁说的！公司穷的刚刚能运转，你们自己不赚钱公司哪里负担得起20多口人。”李平激动的站起，唾沫横飞。“你们组是没有当事人，但是完成净化任务后会从地府那里得到非常高额的阴德奖励！不给钱谁做白工！”

　　“阴德比RMB值钱多了，2元钱RMB换1元钱阴德。其它组员工的工资如果有要求部分发阴德，还要跟你们组拿RMB换。我们要招冥界的东西帮忙，也要跟你们换阴德去贿赂他们。我们坤组是公认的赚钱大户，但整个公司只有60%的现金流通来自我们，可90%的阴德兑换来自你们！”

　　“人间流通的RMB还会随着汇率浮动，都说接下来会被逼迫贬值，阴德只会越来越贵，你们攒着又不担心没人要。”

　　“……”袁战默默听李平说装备要花钱、行车交通费、住宿费、任务完成后公司还有抽成，絮絮叨叨的心疼坤组可怜的收支，心情反倒变得轻松。原本以为乾组一直亏钱，他拿着高工资和各种昂贵装备，心里觉得不安稳。知道维持整个乾组运作的资金来自于他、孟衍和裴双的工作收益，心态便大不一样。

　　“问你也问不出来，让你的私人助理告诉我吧。”李平越挫越勇。

　　袁战沉默，思考无果，问。“谁？”

　　睡觉的孟衍迷糊开口，押韵念道。“是谁？一次次热情的向你靠近，次次被你所伤也无法熄灭火焰，展现不屈不挠的精神。”

　　“……大壮？”

　　熊脸老实人大壮抱着昨天又被扭过的残臂猛点头，差点泪流满面，他的身份终于被认可。

　　不过有些本该私人助理做的事情，大概因为他们三人性格和处事特点，落到组长王超身上。各自私人助理的身份并不明显，就像裴双，除了王超，袁战还没见过他跟哪个后勤员工说话超过三句。而孟衍更亲近他，其次是王超和裴双，跟其他人关系也没有太多区别。

　　王超端着茶杯笑眯眯走来。“小袁，裴双明天开始休息，凤皇将顶替他，你跟他和坤组多熟悉熟悉。”

　　“凤皇顶裴双，他们组缺人，万一有工作会不方便。到时候哪组休息就分个人帮忙，不一定非得来自坤组。”袁战说。

　　“没事。”李平笑。“坤组五一长假强制假，全体没工作，正好整组顶裴双。”说罢，喜滋滋的算。“多赚一点是一点，三倍工资算下来也不少。”

　　袁战无语。一个他都嫌麻烦竟然还来三个！

　　王超喝茶。“一个也好，三个也罢，都只有裴双一人份的钱。”

　　“知道！”李平笑，对表情僵硬的袁战比出赞的手势，拇指冲天。“我们外号叫裴双组，裴双组顶裴双，你放心！”

　　放心个鬼！三个跟裴双一样拥有引人注目的容貌，却没有自带冷气逼退麻烦。一个二缺一个倒霉，还有一个张口是麻烦加麻烦！

　　名字被冠名到隔壁组的裴双抖抖杂志表示不赞同。袁战摸摸孟衍的头。“我会保护好你的。”首席梦魇者迷茫的抬头，感觉自己的守护武士正面临巨大的困境。

　　等坤组被他们的人抓回隔壁办公室后，不死心的袁战问王超。“不是说假期如有工作正常上班？为什么坤组作为公司招牌却全组休假？”

　　王超喝了口茶。“坤组组长祝姐要休息。”

　　袁战还是不懂。“她能左右坤组和公司规定？”

　　王超深深叹了口气，还没说话，有后勤同事畏首畏脑推门进来，一长串熟悉的女声顺着门缝冲进来。“我告诉你们！冥王现在站在面前，我还是要休假！你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家庭主妇多么难！既要照顾好全家老小，又要陪伴孩子的成长不能有一刻疏忽，还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的过小三！”

　　“这次举家旅行，万一趁我不在的时候狐狸精趁虚而入抢走我老公怎么办？！我可怜的儿子今年才6岁，什么都不懂，万一我不在学坏怎么办？举家旅行的记忆，却刚好缺我一个，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再说现在世道人心不古，坏人满地跑，多少……”

　　“停、停、停、停！”谁有气无力的投降。“坤组休息就休息吧，反正前几年也这样。”

　　门被关上，乾组后勤组长笑，对目瞪口呆的守护武士说。“这大概就是家庭妇女的决心，无任何人能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