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者》豆腐娘

16、chapter 016 是误会

　　误会的种子开出的花朵，无论多灿烂，都无法改变它虚假的本质——题记。

　　协助后勤组写完结案报告，已经是傍晚时分。回家，打开门的一刻满目皆黑，裴双有些怔忡。依次巡视厨房、主卧、副卧、卫生间、阳台，都没人，才确定陆正还没回来的事实。不过十天，他走时乱七八糟的房间从内到外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整套纯海蓝色四件套换掉以前的，在逐渐变热的夏初，光是看颜色都觉得清爽宜人。整个人躺在床上，全身放松的后果是强忍的疼痛感变得明显，但沉重的心情却一扫而光，眼皮变得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便睡着。

　　转醒。

　　裴双的神智还迷糊，余光看到有光亮从门底缝透出，连忙开灯检查自己。身上披着肯定不是自己盖的薄毯，衣服穿得齐整，只是被睡的皱起，除了脸和双手没有丝毫暴露在外。但还不敢完全放下心来的裴双，急忙出门。客厅灯火通明，厨房传来切菜声，高压锅正发出嗤嗤的声响，浓郁的排骨汤味道勾起腹内馋虫。

　　陆正果然已经在家！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听到脚步声的陆正冷淡的看了看他，一句话也不说的继续炒菜。如果发现他身上的伤，陆正肯定要追问，而不是继续出差前的懒得理他。完全放心的裴双靠在门旁，笑。“你回来了。”

　　陆正没理他，裴双也不走，专注的看近十天没见的同住人，一瞧就发现许多不寻常。陆正围裙下是一身正装，发型应该是特地造型设计，连眼镜也没戴，按照他的度数，怕是换的隐形。人如其名，陆正的面相很“正”，没有眼镜的遮掩，又是量身订做的装扮，魅力值翻了翻。陆正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金龟婿，这身走出去，恐怕能收获不少美女的真心，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合适的良配。

　　想到这，裴双笑的不免有些暧昧，离开时却没发现陆正投来的复杂眼神。

　　“你刚刚加过盐，再加就太咸。”制止陆正的毁菜行动，去而复返的裴双挺纳闷。“难得见你做事时心不在焉，在想什么事？”

　　“走开。”一时大意，竟让人面对面紧贴着他站。陆正大惊，正想推开，却闻到淡雅的女士香水味从裴双身上传来，他脸皮抽搐，用力拽着对方领口拉近。“你……”

　　今天陆正很奇怪，情绪波动大，表情接二连三的换，难道在他出差的时候发生不得了的事，该不会是遇到心仪对象？如果真是后者，他得先见见人，要知道他的同住人的桃花运非常差，以前招来的全部都是烂桃花，他呢自然是棒打鸳鸯的坏人。这事不急，如果陆正真有心上人他迟早知道，现在先要做完手头的事……

　　“别动。”捏住陆正的下巴，裴双凑近，两个人的脸几乎贴着，清楚的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陆正的脸瞬间通红，裴双认真的端详片刻，说。“隐形眼镜带太久，你眼球上都是红血丝。”

　　“没事。”

　　“我就说肯定感觉不舒服，刚才看你一直眨眼睛。我用洗手液洗过手，保证干净。”裴双献宝的拿出陆正的框架眼镜和隐形眼镜盒，搂着陆正的腰后退几步。厨房内没板凳，裴双背靠在流理台半蹲，半强迫陆正坐在他腿上。“贴近点，不然我看不清楚，拿的时候容易伤你。”

　　“我自己取。”

　　“你刚切过辣椒，怎么能碰眼睛。乖~~别乱动，相信我。”

　　或许是温柔宠溺的语调麻痹了他的身体，陆正全身僵硬的任由裴双摆弄自己。不好放置的双手竟然被人主动拉到腰部。“抱着我的腰，隔这么远我看不清。”内心唾弃着，右手却从善如流的紧搂，左手微颤，最终轻贴裴双腰部的左侧。他整个上半身侧靠在裴双胸膛，脑袋正巧压着结实的右肩。裴双一只手紧扣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落在眼角的肌肤上。

　　这姿势太危险！陆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全身血液往脸上冲。裴双身体的温度和气息包裹全身，自己的身体随着他的心脏跳动而颤抖，温柔的指尖不时轻触他的面部肌肤，紧捏着肩膀的手掌传来的热度烫的心口疼。不能继续下去！再继续下去！他隐藏多年的情感就要喷涌爆发，不能！

　　“别动！”察觉到陆正的意图，裴双立刻镇压，本要去揭隐形眼镜的手，联合扣住陆正肩膀的手同时收紧，用胸膛和双臂牢牢困住不听话的某人。裴双轻笑。“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我不会伤害你。

　　大脑一片空白的陆正完全傻掉，脑袋里来回重复这句话，睁着眼睛木木的看裴双小心翼翼滴了两滴眼药水进眼睛。或许是他呆傻的表情逗乐了裴双，对方用下巴亲昵的磨蹭他的脸颊，笑道。“你发傻的表情真可爱。”又用额头揉了揉他的，温柔劝慰道。“真不用担心，我会很轻的。”

　　陆正只记得自己眨了眨眼睛，裴双指尖多一片圆形隐形镜片。陆正就呆呆看着裴双转头把镜片浸入流理台上的镜盒中，又重新低头，正要帮他取另一片时忽然停止，久久没继续。

　　为什么？

　　陆正疑惑看去，这才发现竟然是自己抓住了裴双的手不肯放。

　　“刚才弄疼你了？”

　　陆正摇摇头，连忙松手，却没想被裴双反抓回去，先放在鼻尖闻！“没辣椒的味道，这只应该是拿刀的？”为了证明自己判断正确，裴双甚至用舌头依次尝了尝指尖的味道。“没辣味，应该是切菜拿刀的手。不过也不干净，我得重新洗。别闹，乖乖让我取下来。你越折腾，我们耗的时间越久。”

　　重新把陆正肇事的手放回自己腰侧，裴双双腿用力上蹬，艰难的打开水龙头重新冲，冲了又要先等干。因陆正多次表现不合作，他全程保持单手紧扣腰部把人正面压在自己胸膛的恶劣做法。取完隐形眼镜，裴双先帮陆正擦干净眼角因摘眼镜而不自觉流出的眼泪和漏出的眼药水，再把框架替他戴上，起身。

　　“我去洗隐形眼镜。”裴双端着镜盒走了。

　　陆正双手撑着流理台，他的腿到现在都是软的，根本使不上力气。等裴双完全消失，他紧紧闭上眼，用力呼吸，面容颤抖扭曲，犹如他心脏狰狞盘错的伤口。若非裴双身上一直隐隐不散的女士香水味，他的理智恐怕早已全线崩溃，感情已然决堤。在狂喜和刺骨的痛楚时，他的内心深处涌出源源不绝的悲哀，而头脑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两个人安静的吃饭，裴双时不时抬眼看他，陆正知道，却装作没看见。

　　“陆正，对不起，换工作的事……”

　　“我以后再也不会逼你换工作。”陆正拿筷子的指尖因用力而血红一片，语调冷静自持。“我已经想的清清楚楚。我只是你的好朋友，没资格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你喜欢半夜三更赶去公司，三天两头出差，出差时手机总关机都跟我没关系。我不该越界，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竟然可以管你交友、理想、人生目标，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身上，是我的错，该道歉的是我。”

　　“不是。”裴双瞬间慌乱，他忽然明白长久以来争吵的恶果并没有因自己逃避而消失，而是深深驻扎在陆正的心中，此刻终于破土成芽。

　　“我已经完全清醒。”陆正神情疲倦，眼神却异常认真和坚定。“我跟你只是好朋友，以前是我越界，是我的错。”

　　他现在从未有过的清醒，陆正在心里说。刚才厨房里的种种，是他彻底想清楚的契机。所有人都以为他和裴双不只是好朋友，他自己也昏头涨脑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直到刚刚才得到裴双一次拥抱。太过美好的滋味让他犹如梦中般幸福，可正因为初尝到梦寐以求的，就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过去7年，就算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就算他只对自己特殊对待，就算他仅对自己很温柔，但无法改变裴双对待他的方式根本就是朋友的事实！没有其它！

　　“吃完后麻烦你帮我收拾下，明天有走秀，晚上还有交流会必须参加，师兄已经到了，我必须尽快赶过去。”

　　“陆正！”

　　陆正没有回头，他觉得羞愧欲死，却又没来由的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消失。这7年来他以为裴双对自己的特殊待遇是因为有别样感情，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肯捅破那层纸！大学时期因裴双极度明显的特殊对待导致流言四起，他竟然当真苦恼了整整一个学期，要跟裴双绝交可这人阴魂不散，直到他察觉到自己的真实心意……为他特地选择时装业，只因为这行业并不歧视这种偏门情感，而裴双性格和各方面条件很适合做模特，入这行对他可能有帮助……从师兄、同事、好友们都默认他们是同性情侣……还没毕业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传闻，却不挑明，装作不知道，各种敲打……他夹在父母和裴双之间左右为难……这一切的一切，原来只是他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