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者》豆腐娘

10、chapter 010 世界观

　　死亡，对于一部人，是世界的结束。但对于另外一部分人，是世界的开始——题记。

　　凌晨三点，电话响。

　　袁战睁开眼的瞬间已坐起。“是我。”

　　跟电话诈骗无两的电子女音呆滞报告。“紧急工作，请与空眼在五分钟内抵达乾组办公室。”说完自动挂断。

　　袁战完全清醒，皱眉，手机屏幕一团黑，按键毫不起作用。忽然他回忆起某件事，神情微妙，长按开关键，屏幕上出现开机动画。

　　“……”难怪他清楚的记得睡觉前已把手机关机。

　　不等他细想，铃声大作，来电人是王超，非常熟悉的乾组后勤组长。“有工作，赶快带孟衍到办公室，我已经联系裴双，他会在半小时内赶到。”

　　“你们早就知道这件案子！”刚进门就被塞平板电脑入怀，袁战对这类东西知之甚少，在被他扛着的孟衍帮助下快速粗略过大量相关资料，脸色发黑，饱含怒气的质问响如惊雷。“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以前不提？”

　　所有后勤闻言秒僵。

　　王超汗津津的想解释，孟衍忽然开口。“不在我们职责范围内。”

　　孟衍发出声时袁战一惊，脸色骤变，才想起同组里还有珍贵孱弱的梦魇者。“你不是说这两类厉鬼无药可救，一旦产生有专门负责的组除去。”

　　王超苦笑。“这也是自乾组成立以来，首次被分配这类案子。”

　　“意思是这次是以裴双为中心的除魔任务？能不能把孟衍留下，我协助裴双完成工作？不用救赎的厉鬼，不需要梦魇者。”

　　王超摇头，却不说话。

　　孟衍的视线对上袁战的。“乾组的中心人物可以变，但它的存在意义不会变。”

　　“裴双是首席灭灵师，但他是以承诺非到万不得已、仅为生死一线间必须自卫的危急关头，才能主动伤害任何魂体的条件加入乾组的。该承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状况，都必须遵守。”王超追加解释。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救这种罪大恶极的厉鬼，让他免于魂飞魄散？即便大家都知道他根本无药可救？还要赌上珍贵梦魇者的性命？”袁战完全不能理解。

　　“这是上面的决定。”

　　“我不同意。”袁战斩钉截铁的拒绝。

　　“我也不同意。”裴双推门进来，气喘吁吁，穿着却一如既往的闪瞎人眼。

　　“我刚接到通知就反映过，上面的回答很简单。要么乾组执行命令，但必须保证全组正常行动；要么乾组放弃，公司交接它组，从今往后，类似案子也不会再经过乾组。”王超看了看手表。“我答应4点前最终回复，裴双也在，你们三个人达成共识后告诉我，我立刻回报。”

　　裴双和袁战闻言对视，虽然脾气秉性天差地别，但明白彼此反对的原因，唯独仅有一个，也是同一个。

　　“我去。”孟衍睡意朦胧的举手。“我会少数服从多数，但前提是你们拒绝的原因不能是我。军人的责任流淌在你的血液，你是生存于垃圾堆里偏执的清扫者，而我是你们的搭档。信任搭档是我答应的原因，你们呢？”

　　“……”

　　孟衍半眯着眼睛仰头呵呵笑，他听到了无声的回答。

　　王超深深的叹息，手臂一摆，压住全体乾组后勤成员铺天盖地的劝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在乾组前线三人惊喜的目光中笑。“无条件成为支撑你们的力量是我们的职责。作为朋友，希望将来我不会后悔这次的决定。”

　　行李袋是两大包一小包，看外形就立刻分辨出是谁的。袁战打开迷彩的旅行袋，最先入目的一个小箱子写着“生存狂必备”字样。

　　孟衍把小背包前背，雷同抱枕，可以抱着睡，也可以躺着睡。

　　裴双是超级时髦的皮质斜背包。

　　“没时间让你们检查包，能想到的东西我们都准备了，你们有空检查，还有需要打电话给我。”王超拍手说。“大壮，带他们去转盘等汽车，不然明天晚上前赶不到青岛。”

　　在交通运输手段四通八达的现在，他们选择汽车，只因身上有太多的……违禁品。

　　赶到后勤组在青岛帮他们预定的酒店时，就连袁战也难掩疲态，订的房间里有三张单人床，活动空间不小。

　　“吃药睡一觉？”袁战问如烂泥般瘫在床上的孟衍。

　　孟衍嘴唇毫无血色，摇头。在背包里翻了翻，在堪比药贩子的一堆药里掏出眼罩、脖枕和MP3装一块的小袋子。“有它也能休息。”

　　裴双坐在最靠近门的床上，一言不发的往手掌大小的不明木乃伊上缠红线，身旁还有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被不知情看到还以为是邪教教徒。

　　袁战坐在靠窗床上，沉默片刻，把迷彩旅行包拖近，里面包装袋和小箱子都不少，他拿出最大的木箱子，上面写着“祝好运”三字。打开盖子，里面一大堆零碎的小机械。袁战面色凝重的熟练拼凑，完成的组合体令裴双和孟衍差点瞪出眼珠子。

　　“狙击枪？”裴双只张口不出声。

　　袁战沉默点头。

　　“……好犀利。”孟衍的眼睛睁大不止一倍。“我听说公司能弄到，但没想到真的有？！”

　　“王哥他们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给我们，这次开销绝对不小。如果不能顺利完成工作，恐怕连本钱都赚不回来。”裴双开始忧心忡忡，跟普通人一起生活，意味着不管多少他每个月都必须拿可以在人世用的纸币回家。

　　孟衍兴致勃勃的挤到袁战身旁，双眸亮晶晶。“你会？”

　　袁战抚摸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触碰的东西，感慨万千。“我在部队就是狙击手。”

　　“哇唔。”孟衍咋舌。

　　飞快拆散手中的违禁凶器，袁战小心装回箱子，还特意找了个稳妥不显眼的地方放置。“既然已经到青岛，我们今晚要不就去医院看何锦？虽然魂体找不到，但□□还没死，你或许可以给他的□□弄个禁制之类的，万一他的魂体回去就可以困住？到时候是杀是救，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我可以，但怎么靠近？他是重要证人，有警察保护，没那么容易见到，还需要足够的时间让我布阵。”裴双冷淡拿出一片龟壳在鼻尖嗅了嗅。

　　“跟他家人说明真实情况？”

　　“你可以试试。”裴双嗤笑。

　　袁战不解，孟衍眯着眼睛组织答案，脑袋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倒计时，终了一声嘀。

　　“大师，你一定要救我，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什么我都听你的。”→这是其它组客户主动找上门的生意。

　　“小姐，你哥哥死后会变成厉鬼，能不能让我在他病床边布个阵困住他的灵魂？”→这是他们组送上门的免费服务。

　　“……”非常生动。

　　袁战来回踱步，思索半响。“先作为普通朋友跟他们认识了，再寻找机会？”

　　裴双更加言简意赅。“谁去？”

　　他不善言辞，裴双目空一切，孟衍半睡半醒……无一合适。

　　“那我们以定位何锦魂体为主，接近□□为辅。不过这次99%的梦境提供都不是你，孟衍，你确定能接收到他吗？”与杨郑宝案子提供比率天上地下，巨大的落差令袁战不免疑虑重重。梦魇者的被动接收，极大影响工作的稳定性。

　　“可以，不过我需要时间调整。”

　　“调整？”梦魇者睡觉就能接收到厉鬼执着的意念，是被动接收也又需要准备工作。

　　倒计时时钟再次悬挂在孟衍头顶，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收音机可以调整频段接收不同的节目，我现在的状况，你可以当做为接收新的节目，从一个频段调到另一个频段所需要的时间。”

　　“像何锦这类，他的魂体厉化程度很高，就像是信号很强烈的频段，很多梦魇者就能接收到。而我们乾组的主要工作，是挽救处于厉化过程中的魂体，它们的信号往往都很弱。为避免浪费梦魇者的资源，你可以理解我把自己的接收频段压缩在仅接收很弱至弱信号范围，很强信号的频段在范围之外。”

　　“所以你要捕捉何锦，就得先换台？”袁战觉得解释相当奇葩，却天杀的非常通俗易懂，他毫无压力的完全接受。

　　孟衍一脸“你懂了我真开心”。

　　“……”袁战抹了一把脸，沉声问。“要多久？”

　　“2-3天成功换台，至于什么时候能捕捉何锦，按道理非常容易，但真正还是要看运气。”

　　所以说，定位何锦魂体，和接近其濒危□□两条路都还没开始，已经困难重重。

　　“我没加入之前，你们往往怎么做？”明知可能要浪费2-3天，袁战反倒冷静下来。

　　“远离人群，越远越好。”裴双若有似无瞟了眼袁战。“人就是麻烦。”

　　“……”

　　沈军接到同事电话时迅速赶到现场，偏僻的山林里人头攒动，绝大多数是同事。

　　“有没有通知家属？”站在他们久寻不见却意外暴露的女尸坑旁，沈军问。

　　“头，你到了。”同事小李一脸不忍，开始腐烂的尸体面容仍然清楚辨别出其生时的美丽。“已经通知林妍的父母和丈夫，他们怀着侥幸心理期盼了那么久，希望破灭那一瞬间……”

　　“事已至此，我们尽快抓捕凶手归案才能真正让家属得到安慰。是三个游客意外发现？”

　　“是的。尸体埋的很深，原本不易被发现。但在尸坑旁有发现动物抓痕，右手拇指指尖有被咬过的痕迹。应该先是动物挖出指尖部分，昨天夜里大暴雨暴露整个指头，今天三个游客爬山意外迷路经过，正好看到拇指露在外面后立刻报警。这山不大，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类习惯的动物，而且游客也不会经过这里，这一连串的巧合，或许林妍的灵魂保佑。”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所谓的巧合，证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沈军话语急促决绝，小李尴尬的摸摸鼻尖。“目击者的笔录在哪里？”

　　“还在录。”

　　“为什么？他们有问题？”从发现到现在已经经过近半个小时，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不是。”小李低头猛摸鼻尖。“头，他们在那里，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沈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愣住，远远望去，三个拥有令同性嫉妒令异性疯狂的男人非常醒目，他突然明白所谓“闪瞎眼”是什么意思。沈军意味深长的回头。“你们啊……”

　　“请诸位在三天内不要离开城市，如果有事情会联系，还请各位协助调查。”沈军友好的伸出手。

　　时装模特充耳不闻，眉宇间满是冷漠和傲慢，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白皙有酒窝的清爽男睡意朦胧的跟着模特离开。

　　“没问题。”厚实的手掌与沈军回握几下，高壮的性格型男几步赶上清爽睡眠男，与他并排前行。

　　“他绝对是军人出身。”指着最后离开的男人背影，沈军说。军人特有的气质，是别人无法模仿的。

　　“他叫王超。”小李说。“他们三个人是同事，同属于一家对外贸易公司的销售，这次结伴休年假进行自助游。他以前有没有参过军还不知道，队长想知道我再去查。”

　　“另外两人呢叫什么？”

　　“段飞寒和范钰。”

　　“核实下他们口供和个人资料，没问题就不用继续查。”

　　“好。”

　　走到无人的地方，裴双从口袋里掏出几根类似小鱼干但遍体通红色不明物体，蹲下引诱不远处的食尸鬼。“谢谢。”

　　天生羞涩的食尸鬼小心翼翼的瞟了瞟袁战，快步跑来拿走奖励的零食，跟着几个同伴兴奋的叽叽喳喳跑远。

　　“为什么我们要暴露？”反应慢半拍的孟衍疑惑不解。“裴双可以操纵鬼使贴身跟踪那个负责何锦案子的警察，我们不出面也没有关系。”

　　“你们难道就没考虑过林妍的感受？既然我们知道她的埋身地，就该告诉别人让她回家。”

　　“她已经直接转世。”孟衍更疑惑。“其它的事情跟我们又没有关系。”

　　袁战深深的注视满脸迷茫又无辜的孟衍，内心剧烈震动。他现在才清楚感觉到，孟衍和裴双……还是一类人。

　　“麻烦的人。”裴双冷哼。

　　袁战明白，裴双口中的人，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