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止境》池小荷

7、07.

　　我在宿舍拼命地赶着作业的时候，接到陈毅的电话。他让我上学校的贴吧。
　　我问他怎么了，我从来不上学校的BBS。
　　“你先别管，看了再说。找今天的新帖，跟帖的很多，应该很容易找到。”
　　我挂了电话，拿出电脑，疑惑着进了学校的贴吧。果然，新帖中有一篇跟帖的人很多，甚至还被加了“精”。
　　我看着那标题就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我点进去看了以后，立刻给陈毅回了电话。
　　“怎么回事？”
　　“程思豪发的。他说先把事炒起来，这样和校长谈判的时候那边才会受制。”
　　我揉了揉眉心，“我就知道是程思豪那个混蛋。他想干嘛啊？什么把事情炒起来，还去找校长？要是闹大了，连你们也被处分了怎么办？！”
　　陈毅似乎笑了下，“没事的，这种事你不用担心。”
　　我吼道，“你还笑！什么没事啊，要是真的有事了，我拿什么还你们！什么‘校方偏袒教师子女’，什么‘不问事实，胡乱判案’，什么‘没有人权’，什么‘培养利欲熏心，见风使舵的精明型人才’，他这样写，是真的想要被处分吗？更严重一点，要是被退学了要怎么办？！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你们都不要插手，我不是说不要你们管了吗？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
　　“好了，路嘉，你冷静点。不过是发了篇帖子，没这么严重的。”
　　我不说话。
　　“而且，你看，刚发了一个小时不到，就有近万人的跟帖，你以为别人都没事找事啊。这些都是程思豪找来顶的。他的人气这么高，就算学校要怎么他，也至少考虑下这么多学生的意见吧？”
　　“唯恐天下不乱的事谁做不到啊？你们以为到时候要是真的出了事，他们还能站出来顶他吗？到时候谁不是尽早撇的一干二净？”
　　陈毅似乎叹了口气，“也许吧。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程思豪的朋友你也认识一些，难道你觉得他们都是那样的人吗？”
　　我一顿，想了想，确实，程思豪这个人，虽然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是他的那些朋友看起来确实挺可靠的。
　　“可是——”
　　“好了，你别担心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你忘了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陈毅在那边安抚道。“你别瞎操心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
　　“嗯——”
　　“你别担心。拜。”
　　“拜拜。”

　　我挂了电话，坐立不安。一个人跑去楼梯口坐着。
　　近万人的跟贴，这基本上已经占了全校近90%的人数了。而且我看了下，重复刷评的很少。程思豪那个家伙，究竟有多恐怖。我就是知道他有能耐，又喜欢乱来，所以才不想他插手。如今这样，要我怎么还他们啊？要是因为我连累他被怎样，我究竟该怎么办。要不要找萧寂帮忙？我突然灵光一闪。对，他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多少还是有点权利的，这贴也才刚发了不到一个小时，让他找吧主帮忙删了吧？可是，我都已经说了不要他多管闲事了，现在又不要脸地去找他帮忙吗？可是，现在不是去计较这些的时候吧，而且要是程思豪出了事，他也会——就这样吧，给他打电话。
　　我下定了决心，正准备拨过去，却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我一看来电显示，
　　——萧寂。
　　见了鬼了。

　　“喂，萧寂，你听我说——”
　　“路嘉，那篇帖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他？”
　　“啊——？”我一愣，“你已经知道了啊。”
　　“他做的那么高调，想不知道都难。你们搞什么鬼？”
　　“啊，对了，萧寂。求求你了，你应该认识吧主的吧？你让他把帖子删了，要是程思豪也被处分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听到萧寂说，“你以为是谁给他加‘精’的？”
　　我脑子像是被谁捶了下。
　　“是他给他加的‘精’，怎么可能会帮忙删。”
　　我知道萧寂话里前面一个“他”指的是贴吧的吧主。后面一个是指“程思豪”。
　　我都快哭了，“那怎么办啊？他们这么闹，我根本阻止不了啊。怎么办啊，萧寂，要是程思豪被处分了，我要怎么办啊？要是他被退学了，他的一生都被我给毁了啊。萧寂，你帮帮他啊。”说到最后，真的哭了出来。
　　萧寂在那边沉默了会，然后冷静地回道，“好了，你冷静点。你们俩的事，我怎么可能放着不管。你不要太担心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要怎么——”我正准备再问些什么，那边已经“啪”地挂了电话。
　　我茫然地拿着手机，不知道现在还能做点什么。我坐在楼梯口，靠着墙壁发着呆。
　　对了，给程思豪打个电话。
　　我擦干了眼泪，开始拨号。
　　可是打了两遍，都没有人接。
　　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接了。
　　“好了，路嘉，我知道你要说帖子的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大。你别在那里夸张了。”
　　我本来是准备把他骂一顿的，但是我还一个字都没说，就被他数落了一顿。
　　“还有，你与其在这边烦我，还不如去看着陈毅。”
　　我心里一惊，“你什么意思？”
　　那边却打起了马虎眼，“好了，我就知道他没跟你说。你就别问我了。也别管了。就这样，我挂了。”
　　手机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我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原本暗下去的屏幕又亮了，显示出“通话结束”的字眼。
　　我怒了。突然想要爆发。你们一个个都搞什么？虽然这是我搞出来的事，我也知道你们是想要帮我，但是你们好歹也听听我的意见吧？一个个不管我死活地依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完全不理会我的内疚和担心，我反而成了局外人了。

　　在那晚的第三天，正好是周末。他们几个在同时失踪了快两天以后，萧寂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
　　“路嘉，你现在立刻下来。穿的规矩点，别露胳膊露腿的。”
　　——“露胳膊露腿”，我正准备吐槽回去，他已经挂了电话。

　　我下去，萧寂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
　　“我们现在去见院长，你态度好点，听到了没？”
　　我一愣。“你说啥？见什么院长？”
　　“你们外国语学院的院长。到时候你别多说，交给我就好了。”
　　“你别吓我了，我才不要去见什么院长。”
　　“事情可以和平解决了，难道你不想这样？”
　　“当然想——”
　　“那就闭嘴，乖乖跟我走。”

　　后来，我们真的去见了院长。似乎萧寂真的已经把一切都谈妥了，对方只是简单地问了我事情的经过，然后问我另一位肇事者是不是真的对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我惊讶的是，陈毅竟然也在那，还给我作了证。
　　我回答，是。
　　院长想了想，之后说了些官方的话，训斥并且警告了我几句。说学校不会再公开对这件事发表些什么，也不会撤销先前的言论结果。但是我的档案上不会被记处分或是任何的惩罚。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当然不会再说些什么。
　　只是后来，我问萧寂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时，他依旧敷衍地甩给我一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而陈毅，他只是说萧寂昨晚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今天过来做个证而已。
　　我知道他们都不愿多说，加上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于是我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而我和萧寂，也因为这件事而“颇有默契”地和好了。

　　那天晚上，程思豪那个混蛋也终于肯露脸了。
　　“喂喂，路嘉，你明天没什么课吧？事情也圆满解决，怎么样，要不要出去庆祝庆祝？”
　　程思豪那家伙在电话里兴奋地叫喊着。
　　我撇嘴，“庆祝你个大头鬼啊。不去。”
　　“唉唉，别这样啊。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去啊？”他神秘兮兮地说道。
　　“好地方？你该不会带我去逛窑子吧。”我吐槽过去。
　　谁知道程思豪却说，“差不多啦。”
　　我心里一跳，立刻来了兴趣，“你开什么玩笑？你可别耍我。”
　　“我保证好玩啦。你快点出来，别化妆啊，衣服也不用穿的太漂亮，出来的时候先到学校这里的画室来一下。快点啊。”

　　程思豪那个家伙确实没有骗我。
　　他带我去的，的确不是个普通的地方。
　　——“Green City”。
　　那是间Gay 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