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止境》池小荷

4、04.

　　我实在是不明白，大学的体育课学华尔兹到底是想要干嘛？难道粗制滥造地学这么个几个月就能一下跻身上流社会了？就能成社交名媛了？而且，既然是要学，那就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好吧？英语系的男生本来就少得可怜，还分开上，整天两个女生在一起抱啊，跳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更加危险好吧？而且，既然是分组学习，你分班教学的时候就算好人数啊。弄个奇数是想怎样？我当然不是因为自己落单而心里不平衡，我这是在认真严肃地谴责校方以及教师对我们学生的不负责任！所以说，落单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人傻站在体育场里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一个人又不是学不会。又所以，老师，您这么八婆干嘛呢？我落单你管我那么多干嘛呢？你看见我一个人在一边您就当没看见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您要我和您一组练习是干嘛呢？难道您没有看到别的同学都是在打打闹闹，根本没有认真练习吗？你这样让我巨紧张，根本不敢抬头看你，更不敢开小差是干嘛呢？

　　“好了，大家休息二十分钟。”在被我无数次地踩到脚以后，体育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地宣布休息。
　　“啊，太好了。”大家几乎都是小小地欢呼了下。我擦了擦冷汗，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而其他人，有的就地坐了下来，有的去小卖部买水，有的跑去找同在体育馆上体育课的别班的同学，有的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开始说别人的闲话。

　　女生A，“你看她那骚样，连老师也搭。”
　　女生B，“呸，真恶心。”
　　女生C,“唉，你们说她是不是被人包了？”
　　女生A作鄙夷状，并且很有指向性地把不屑的眼神甩了过去，“不会吧，长那样还有人包？”
　　女生C,“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只要不要脸肯做，谁还管你这个。”
　　女生A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女生B，“也不知道他爸妈知不知道她在干这个。”
　　女生A，“得了吧，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本来不准备出手的，我胆儿没那么大，我不想惹事。而且大学一毕业，就算曾经是一个班的，到时候谁还认识谁啊。被说几句闲话也不会死，无中生有地诋毁别人几句能让她们减几斤肉就让她们说好了。对啊，被说几句闲话又不会死，是啊，又不会怎么样，真的不会怎么样，但是——

　　“你他妈说我就算了，干嘛扯上我爸妈？”
　　“老子爸妈招你惹你了？他们哪得罪你了？你看不惯我骂我还不够，你干嘛带上我爸妈？”
　　“你干嘛带上我爸妈？”
　　“你说！你干嘛带上我爸妈？！”
　　对啊，被说几句闲话又不会死。但是我现在是在干嘛呢？我从来没打过架，但是我不知道打架似乎是不需要人教的。我揪着那个女生的衣服直接就把她按在了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骑在了她身上，然后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她似乎被我吓傻了，半天没反应。倒是旁边的人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聚拢了过来。她们尖叫的尖叫，喊人的喊人，扯头发的扯头发，当然，是扯我的头发。我跨坐在那女的身上，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即便是后来她终于反应了过来，也只能一只手想要把我推开，一直手胡乱地遮挡着。我像疯了一样扇她的耳光，旁边的人我根本顾不着。扯我头发就扯吧，又不疼。踢我就踢吧，又没感觉。
　　“好了，路嘉。够了。”
　　我正打算想要把那女的掐死的时候，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起来。这股力量太大，我根本没得反抗。身体踉跄地站了起来，被拽到了一边。
　　“你们在那干嘛呢？！”体育老师跑过来，脸色铁青。
　　突然鸦雀无声。
　　随即，“哇”地一声，那被我打得现在还躺着地上没起来的女生大叫着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就离开这一小会，都是女生还这么爱惹事！”
　　体育老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生，然后又看了看我。显然，谁都看得出来，我们两是主角。
　　“有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静了十几秒，突然有个女生站出来说，“老师，是路嘉！她动手打人！”
　　随即，又有一个女生出来附和道，“老师，就是路嘉！你看，刘菲菲脸都被她打肿了！”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三个女人这台戏唱的真好。
　　“路嘉，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体育老师板着脸问我。
　　我站在一边，不说话。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你知不知道，你这行为有多恶劣，要受处分的你知不知道？”
　　我冷笑一声，“处分我无所谓，但是如果我被处分了，那边三个不但无故说人闲话还辱骂别人父母的人不被处分的话，我就不服！”
　　“你，你胡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说你坏话了？！”刚才的女生B喊叫道。
　　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哎呦，我又没说你，你搭个什么劲儿啊？”
　　她像吃了瘪一样，顿时闭了嘴。
　　“你说别人说你闲话你就拿出证据来。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可都能证明你动手打刘菲菲！”女生C装的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
　　“证据，我没有，我不可能每天带着录音机就是为了随时录你们这些无聊的闲话吧？我说的，都是实话。”
　　“没证据就别在这含血喷人！”女生B小人得势地再一次嚣张起来。然后，又故作姿态地把就在她身边躺着的刘菲菲扶着坐了起来，“老师，你看，刘菲菲的脸被打成这样，您要是不处分她，我们就告去校长那。”
　　呵，把校长都搬出来了。
　　我看了一眼体育老师，他似乎正在考虑，面露难色。的确，我没什么证据证明她们确实是说我闲话了，而我打人却是在场的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我不怕被处分，我只是不甘心。
　　形式似乎趋于一边倒的局势。
　　我似乎又想起来，多年以前，我曾默默地站在一边，听着班主任的训斥，连眼泪也不敢流。

　　“老师，我可以证明，那边的三个女生的确说过一些关于路嘉的难听的话语。”
　　因为当时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事情上，所以我一直没在意这个从刚才把我拉起来后就一直站在我旁边的男生，如果不是他突然说话，我甚至会一直忽略下去。
　　局面突然被扭转，几乎所有人都把眼光放到了这个从默默无闻到一鸣惊人的男生身上。
　　“你，你胡说什么？你谁啊你。”C率先反应过来。
　　“我不过是把我听到的事实说出来而已。”男生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我愣愣的朝他看过去，他就站在我的旁边，比我高出快半个头的个子，侧脸很好看，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他的侧脸很好看。只是，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了。从那天以后，我们基本上就完全断了联系。虽然在一个学校，却不怎么会见到面。
　　他是曾经跟我说，“没关系，我也是玩玩”的那个人。他也是曾经抱着我哭着跟我说，“我不分手，我是认真的”的那个人。

　　——他是陈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