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止境》池小荷

3、03.

　　萧寂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们两认识的起因很简单。他老爸是我老爸的生意合伙人，那时候两家商量着竟然把房子买在了一起，所以我家隔壁那栋，就是萧寂的家。
　　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又是念一个学校，小学的一天，他妈拉着他带到我面前，并且宣布，从今以后小哥哥会带着你一起上学，女孩子一个人上学很危险的。嘉嘉记得放学的时候也要等小哥哥一起，知道了吗。
　　我对于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哥哥”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于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就养成了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的习惯。但是谁知道，在小学以后，一直到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我们都是同一个学校，所以这段孽缘也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小时候起就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哥哥”不怎么感冒，虽然随着渐渐长大，他也长成了一个脸部线条棱角分明，身高一米八四的大帅哥，但是因为太熟了，所以我知道他不过是个个性极其别扭，寡言少语的超级腹黑男。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他竟然也是个Gay。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人生的轨迹的。我记得他在初中还有高中的时候都是有交过女朋友的，而且都是那种校花级的大美女。大学以后，不但加入了学生会，还是吉他社的干事，自然也是有不少女生仰慕的。他身边的女生，我也眼看着换了又换。所以，当他和程思豪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并且宣布他们正在交往的时候，我只能愣愣的问了他一句，
　　“你们——做过了没？”

　　你们要原谅我思想如此的龌龊。当你从小玩到大，并且一直一切正常的青梅竹马突然被人掰弯了的时候，你最关心的，只能的是他的贞洁问题了。但是，显然，这个问题也是有一定的风险性的。只怪我那个时候太过单纯，涉世不深，问出了这么愚蠢的问题。所以，当程思豪那个混蛋一脸“受相”地故作扭捏，而萧寂又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时候，我真的想一蹶不振，从此长眠地下算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这毕竟是他们的选择。并且，对于我本身来说，我自然是不歧视同性恋的。又不是养小三，包二奶，有什么好反对的呢。如果不是因为异性相恋能够繁衍后代，它哪会有什么方面是优越于同性的？既然这个世界上有人选择肩负起这个伟大的使命，为什么就不能允许另一部分人遵循自己的意志？
　　但是我唯一感到惭愧的，是对不起萧寂他爹娘。叔叔阿姨，如果我知道阿寂会这么容易就被程思豪那个混蛋掰弯了，那个时候我是打死也不会介绍他们认识的！天地良心，虽然我对萧寂不感冒，虽然我并不歧视同性恋，但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希望他能够走至少对于世俗来说是正常的人生道路。变成现在这样，他以后的路会很辛苦。

　　说起他们俩认识的那次，是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又是程思豪发起的一次聚会，过程中，我和他的一个朋友吵了起来。到最后，我把茶几上的一杯水“哗”地泼在了那个人的脸上，便冲出了K房。
　　我坐在路边哭着给萧寂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挂了电话以后，程思豪就追了出来。
　　估计他是第一次看到我哭，有点慌了，“路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陈毅会来。我约他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有事不会来了，所以我才约你的。谁知道他后来突然跑过来。”
　　“对不起，你别哭了好不好？”
　　“都是我的错，我是个混蛋，你别哭了。”
　　我一直埋着头，也不哭了，却也不肯搭理他。
　　十分钟以后，萧寂就出现了。
　　“怎么了路嘉？”我听到萧寂的声音，于是便抬起头，他低着头看我，“我刚好也在外面吃饭。快起来，别坐地上了。”
　　说着，他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萧寂看了一眼我旁边的程思豪，“他欺负你？”
　　我没有说话，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是谁欺负你了？”
　　我依旧沉默着不想说话。
　　程思豪却插嘴道，“路嘉，我已经教训过陈毅了，你就别和他计较了行吗？他毕竟也是我朋友。”
　　“陈毅？你那个已经分手了的男朋友？”萧寂轻轻地皱了皱眉，“他怎么你了？他现在人在哪？”
　　我垂眸，“萧寂，我们回去吧。没事了。”
　　“你确定？”
　　“嗯。”
　　萧寂似乎考虑了下。
　　“那好，我先把你送回去。我那边朋友也还在等着我。”
　　“不如这样吧，你有事的话我送路嘉回去就好了。今天的事我也有责任。”程思豪这时候主动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那边的朋友也在，萧寂送我回去就好了。”
　　说着，我转身就走。萧寂去拦了辆车。
　　“那到宿舍了给我电话。”程思豪还在后面喊道。
　　我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声音小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那天后来，萧寂在把我送到宿舍楼下以后就走了，他也什么都没有问。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么多年来的默契。他知道如果我想说的话，自然会说。而这件事，我并不想再谈起。
　　回去以后我就睡了，手机也关了机。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有十几通未接来电。有几通是程思豪的。
　　剩下的，显示器上显示的都是相同的两个字——陈毅。

　　那次是程思豪和萧寂的第一次见面，从那以后，因为我在中间的缘故，他们时不时的也会碰面，一起吃饭或者出去玩。我想说，发展成如今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时间再回到我们逛街这天。
　　这天晚上，萧寂果然给我打了电话。
　　我和他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才晚上八点钟，所以路上行人还挺多，并且大多数都是一对一对的。当然，我和萧寂显然不是那种情况。
　　“路嘉，我想和他和好。”萧寂突然开口道。
　　“啥？！”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了一大跳，我大叫一声。但随即我意识到声音太大了，“你说什么？”
　　虽然我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由于刚才的那声“啥？！”实在是太过突然和震慑力，加上又是晚上，我已经听到了各种女生娇嗔的声音，“哎呦，吓死我了，干嘛呀。”于是旁边的男生就安慰道，“别怕别怕，有我呢。”
　　我懒得去理会他们的你侬我侬。
　　我转头问萧寂，“程思豪？”
　　“嗯。”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我虚弱的抚了抚额头。
　　“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萧寂冷冷的答我。这倒是没错，他这个腹黑从来只会挖苦我，似乎真的是没跟我笑着开过什么玩笑。
　　“你们两个搞什么？本来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惊讶了，现在又想折腾个什么劲儿？”
　　“我没想折腾，我就是不想就这么和他分手。”
　　“那你一个星期前干嘛和人家提分手？”
　　萧寂转过头来，“我和他提分手……他这样告诉你的？”
　　“我哪知道，你们的事他也根本没提……萧寂，我知道你以前也和女生交往，也许你只是想玩玩，但是不要这样对程思豪。你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其实他心里对这些很在意的。”
　　“我玩他。如果我是想和他随便玩玩的话就不会在他甩了我以后还死乞白赖地纠缠不休了。”
　　“对啊，既然你被他甩了那就不要——啥？！”我又一次瞬间提高地音量，却又突然意识到这确实不是大声地讨论这种事的场合，于是我再一次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他，“你说是程思豪把你甩了？”
　　“就是这样。”
　　“怎么可能——”
　　“嘉嘉，我是认真的。我没想过和他玩玩。我喜欢他。”萧寂突然停下来，面对我。他这么对我说着，声音很认真。我看到他眼睛里闪着光。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一次，他真的很认真。
　　我皱了皱眉，“就算你这么说，可是——”
　　“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分手，我们并没有吵架。”
　　“这一个星期，我不停地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但是他从来不理会我。也不告诉我分手的原因。”
　　“嘉嘉，你要帮我。”
　　“我不想分手。”
　　“我真的喜欢他。”
　　我突然觉得我的头有点疼。即便是亲耳听到，我还是不能相信萧寂竟然会说出这些话。我所认识的那个萧寂，他什么时候倒追过别人？即便是以前的女朋友，哪一个不是成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他弄到手的。弄到手以后，他一个不高兴还就轻而易举地就把人家给甩了。喜欢什么的，他从来没在我跟前说过喜欢谁。以他那种骨子里的骄傲和自负，他怎么会允许自己承认对某个人的依恋？连物品也不行。他的那些女朋友虽然喜欢他，但是有多少是因为实在受不了他爱理不理的态度最后闹别扭，却被这个混蛋以“我不喜欢无理取闹的女生”这个天杀的理由给甩了。
　　我感觉我的心脏跟抽了风似的抽了下，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闯了一个大祸。萧寂这家伙如今恐怕是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了。但如果程思豪那混蛋只是想玩玩，我简直不敢想象以后会闹成怎样。

　　“我只能帮你去试试，但是结果我不敢有任何保证。”这就是我给萧寂的回复。

　　我看到萧寂听到这句话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笑容，突然觉得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