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破败的琐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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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刚进家门就感觉到窒息扑面而来，即使这个家被沉重的生活压迫的没多少乐事，可是，这样沉闷的空气在她的记忆中也很少出现。她怀着忐忑低头做着事，好像这样就能延迟到来的宣判。其实，她一点也不坚强，生活的重枷她还无法负起。
姐姐凄切的哭声是这个家无法抹去的禁忌，曾经庆幸自己不是长女，所以姐姐苍白着脸颊，恹恹地跟着父母撑起这个家时，即使很难过，也只是尽力去安慰姐姐。原来同情真的是很奢侈的情绪，因为你明确地知道，悲剧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所以才可以关切别人。想到自己也将辍学，只能在不多的闲暇里回忆失去的美好，金玉心如刀割，忍不住开始啜泣，曾经也是这样的场景，姐姐也这样惶惑不安，只是对象换做自己而已。
唐月琴和薛明远望着一边忙碌一遍哭泣的二女儿不禁诧异地面面相觑，女儿回来就安静地干活，这样懂事的样子让他们很欣慰，可是忽然就悲伤地哭起来，难道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月琴轻声问询：“金玉，怎么才着家就哭了？在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
金玉抽抽噎噎地回答：“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你们都愁眉苦脸的，才回来就看你们这样我很害怕呀。”
月琴轻笑了一声，安抚地拍了拍金玉道：“好了，才回家肯定饿了，来灶间帮我忙给你先煮些东西垫垫肚子。”
金玉瞅着父母的神色好像没有什么有关自己的重大决定，松了一口气。明远依旧黑着面孔，拼命地吸着烟，时而剧烈地咳一阵吐出一口浓痰。金玉对着父亲嗫嚅了一阵，终什么也没说跟着母亲去了厨房。
金玉默默地洗菜择菜听着月琴絮絮叨叨，首先从自己悲惨的出身开始，这是月琴的习惯，但凡叙说什么，第一句一定是：“我这个苦出身……”。到饭熟了金玉才弄明白，原来姐姐金梅交了个男朋友，可是父母都没看上那个男孩子，以为他不是过日子的实在人，怕女儿吃亏上当。可是金每一门心思打算和那个人一起出去创生活，就算素有威严的明远暴跳如雷地斥骂、月琴苦口婆心的劝说，金每依然初衷不改。而今，正在家里和父母冷战。
“大姐呢？”
月琴烦躁地回答：“吃了饭去劝劝你姐，我们过的桥比她走的路多，看人不会差的，他们俩人不合适。要不我和你爸不会这样坚决了。过日子要找个实在人，而不是外表花哨、心性不定的。”
金玉觉得嗓子哽着，胡乱咽了几口饭就去了姐姐的房间。金梅平躺在床上，在暗暗的光线下，仿佛一段没有生命的木头。就是这个女孩，被生活反复蹂躏着却从不曾屈服，她顺从父母的安排放弃读书的机会扛起家庭的重负，她体贴父母和弟妹，宁愿自己苦着，也尽力挡在父母和弟妹前面。姐姐并不是什么聪明有魄力的人物，可是，她不畏惧，不抱怨，不浮躁。她是这个家的支柱之一。金玉内心滚动着一种强烈的情绪，却找不到出口发泄，她抱着枯瘦的大姐大声哭起来。金梅是金玉的前尘，也许有一天，金玉也要这样走下去。父母会老，弟弟还年幼，她不忍心也不甘心，但是生活却逼迫这她不得不这样走下去。无论她怎样反抗哭喊也不会有改变，这不是人力可以逆转的深渊。
“大姐，你别这样，好么？”金玉只能苍白的劝说姐姐，她爱着自己的姐姐，这个形容憔悴、面目沧桑的女孩子遮去了风雨，让她走在一条可以改变命运的路上。
这是姐姐的牺牲换来的，也是姐姐的恩赐。
可是生活慢慢淌成一条波涛汹涌的河，她只能站在岸上看父母和姐姐在河水中挣扎。
“大姐，我不认识你带回来的人，爸妈说他不是适合你的人，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你以前和这些人接触不多，怎么忽然就要……”
大姐忽然这么倔强显然超出了父母和金玉自己的认知。
金梅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悲凉和讥诮。
“大姐，你有什么心事和我也说说，虽然我什么也做不到，但是可以听听。”
金梅沉默不语。
“你很爱那个人么？”金玉小心翼翼地问，夹着几声刚哭过后的抽泣。
金梅又轻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我也弄不明白爱情这回事，也不知道怎么样的感觉算是爱。对我来说你们才是最重要的，无论谁都排不到你们前面。”
“那为什么和爸妈这样置气？”
“其实我回来后就发现了，就算我怎么能干，把天地牛羊侍弄地再怎样出色，我们还是无法过上好日子。你看你读了高中家中都已经供养的这样吃力了，再几年你就要上大学了，金剑慢慢也大了，家中的开销也越来越大。爸妈总还以为是以前的日子，只要辛辛苦苦干活，日子就会越来越好。我遇到张君莫是巧合，可是，在父母眼中的巧言令色恰恰在城市里很吃香。这样伶俐的口舌加上灵活的头脑，在外面还混的很好。我想让家中的日子过得好些，我也不要这么累。”金梅举起胳膊，双手交握着，“我的手都僵硬了，干着农活陪着牛羊，这不是小说，是真正的生活。我没有什么可以与别人交换，想让别人对我们好那是不可能的。金玉，可能你要笑大姐这样颓丧，可这是大姐的心里话。”
金玉很震惊，大姐一直很有主见也很坚强，这是她第一次袒露心声。
“金玉，你也别怕，姐不会丢下这个家还有你们。这两天我懒得说话，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爸妈总也是为了我好，他们肯定无法接受我这样的心思，你也别告诉他们免得惹的他们伤心。我和他们作对就算以后出了什么事他们绝对不会愧疚，爸妈已经够辛苦了。”
“大姐，你这样说我怎么舍得你这样不顾一切呢？我是你的妹妹，也心疼你爱着你的，你若有什么事我难道不伤心么？”金玉愤怒了，虽然曾经在心底暗暗侥幸，可是，让她看着姐姐这样牺牲，她还是会伤心。
“傻丫头，姐难道是傻子？就一定会被人欺负？”金梅狡黠地笑了笑，拥着金玉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我有办法的，我要让爸妈过上好日子，也要让你和金剑考上大学改变命运，姐不是笨蛋，你放心好了。一会帮姐写封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破败的琐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