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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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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金玉提着一只褐色的箱子从公共汽车上走下来站在岔道口处,环顾四周绵延巍峨的山体,却不知前路几何,内心弥漫着淡淡的荒凉。每次回家都在精神上给予她巨大的打击,这一做做雄伟的山,外形秀丽且庄严,可这也是牢笼,是炼狱。它们关押着金玉的祖祖辈辈,甚至现在的自己,它们的贫瘠磨练着祖祖辈辈的脊梁,当然也包括自己。
深吸一口气,薛金玉提起箱子往家里蹭去。阳光炙烤着大地,在黄土的反射下,天地和山群把金玉的周围搭建成一座熔炉,抬头可见的山岭却总是无法到达。内心一边诅咒仿佛越来越重的箱子,一边努力行走,像苦行僧的修行。可这不是金玉所愿。
金玉的体内有一股火苗,烤着她不由张大嘴喘气,不时有汗水划过皮肤沉入大地。苦中作乐地想着自己也许就是一条金鱼,因为羡慕人的双腿所以舍弃了相依为命的水源,化名“金玉”
来到这个世上。只是,不是为了报恩,也没有法力无边,仅仅狼狈地被生活压弯了腰,这是属于她的惩罚,惩罚她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与城市的喧嚣相比,山美丽温柔而寂静,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让深沉的山更加清幽,习惯了嘈杂的红尘,这样的静带着不能忍受的孤独,如沧海一粟一样的孤独。在这秋的一天,接眼过去全是枯黄的色泽,在这崎岖的山路上,不似人间的寂寞里,没有未来的召唤,也没有热情的燃烧。痛苦已经成了麻木,绝望成了平淡,惶惶的思绪下,没有人可以逃避。金玉讨厌秋天,这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最痛苦的季节,无休止的劳累让人成了机器,只会劳作的机器。
暇飞的思绪被对面传来的一阵吆喝声打断,喜悦这样明显地在薛金玉的脸上一圈圈荡漾起来。有时她想,也许就是为了让她体验愉悦的不易,所以才一次次被撩拨着到达极限,甚至熟悉的声音都让她发自内心地感激。
“爷爷——”金玉快乐地大声喊。
爷爷爽朗地大声笑着,驼着背拄着一根泛着古铜色光泽的拐杖站在一群白花花的羊中。这是一个耄耄老人,几乎全白的头发,粗大的四肢,他仅仅站着,却从四周散发出一种祥和。这是一个不怕辛苦,年老仍然继续劳作的老人。金玉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祖先们的身影,也是这样逆来顺受,也是这样不关己事踏实生活。可是,这不是金玉想要的未来,天天计算着鸭毛鸡毛,她想象的未来是这样子的,有一个干净的家,而不是蒙着永远也擦不干净的灰土,有一个干净的丈夫,而不是满身邋遢弥漫着洗不掉的泥土腥味,有一个干净的孩子,而不是带着潮红吊着鼻涕的泥人儿。
她爱这里,爱着年迈的祖父母,爱着生养她的父母,爱着姐弟,还有伴她长大的朋友们,帮过她的父老乡亲,会唱歌的哥哥姐姐等等,可是,她也不属于这里,她想着离开,想着成为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