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国女》何从

2、第一回：母亲的葬礼2

　　（棘海漪）
　　今日起，焚香哀唱、念佛敲鱼声将断断续续响彻老宅三日。
　　灵堂正中挂着母亲的相片，我选的这张。我喜欢看妈妈盘着发，喜欢看妈妈穿件旗袍星眸含笑的样子。可惜照片做了黑白处理看不到这件云香纱金底银鹤纹旗袍在阳光下有多美，我妈妈又有多美……可惜、可惜衣服还在，人却……
　　我跟自己说没关系，怀念一个人不拘形式，爱一个人也不存在局限。
　　我站在灵堂里看着白玫瑰和□□铺成的灵台，环顾周围为客人准备的黄花梨木椅旁边的每张高几上放了砗磲、青白釉冰裂纹的茶盏和小小的莱利克水晶花瓶蓄养着一枝白玫瑰。老宅子的搭建以木为主周围植被葱蓉虽是暑夏，敞着门窗放下竹帘，日影悠悠，屋顶四只吊扇转着，香烛里加了薄荷油，偶有丝丝清凉。刘律师进来时直说布置得很不错。当然，我选的我安排的怎么会不好。
　　今天来了好些人幸好有刘律师陪着我，没想到母亲交友这样广阔。亏得他在我耳边轻声提点，不然失礼人前叫人家怎么想我们。我这会儿神思正远游，律师轻碰我手臂，低声告知：“那边那位是周老和他的长子周棹一。他与你母亲交情不错，公司与他的厂子一直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我忙微微点头。
　　周家父子走过来向灵位鞠躬，我还礼。在律师介绍下，我们交谈公司的事。我还得帮我那些没心没肺的姐妹们做做面子功夫解释她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到场。余光瞥到丁若泉走进灵堂，呵！我在心里笑：我知道他去看那个丑八怪夏清波了。他不过是个律师助理，竟然用那种目光看我！夏清波长得丑就该有自知之明，站在这里难道想吓坏人？不为自己也该为妈妈留点面子。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难道一个人长的丑所有人都要去同情怜悯她吗？！
　　竹帘子的缝隙透进刺目的阳光，我眯起眼——安澜逆着光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走进来。我看不过去正要去教训她，律师提醒我该先让她给母亲鞠躬上香。
　　好！为了妈妈，我忍她这会儿。
　　慢慢陆续又有客人进来，她装模作样站到我旁边做她女儿应尽的义务和我一道向来客还礼。趁着无人，我瞪她一眼：“你不似小妹在国外，你就在本市可是你现在才到，什么意思！昨夜不是说让你别回去了，就睡这里吗！还是照自己的脾气走了，那么多事都由我和刘律师来做，你会不会太过份！”
　　她看我一眼，居然对我的话不理不睬。
　　我忍无可忍：“你还是不是人，妈妈去世到现在你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太冷血了！亏妈妈对你这样好。你跟她们一样只对钱感兴趣！只知道钱钱钱，没一点人性！！”
　　律师推我，我住了口。刚好又有客人来，我忍无可忍也只好再忍。她却得了意，以为我拿她没办法，连礼也不回转身走向宾客坐席，找了个空位坐下。叫我在客人面前尴尬万分！最可气的是，惹得其中的一位客人低着头发笑。
　　我不能原谅她！绝不！！！
　　那位客人在安澜身旁的空位坐下，还很不以为然地朝对方看上一眼。
　　我看着他们，安澜看他。我发现他手中并无念珠与水杯，想是人多佣人疏忽。正要去给他拿，安澜起身为他倒茶，还把念珠摊在手上递给他。
　　他露出小小诧异。
　　“谢谢。刚才我不该笑的，对不起。”他敏感善观，察觉到我们姊妹不和。
　　我想刚才可能他是想讽刺大笑一番，碍于是在葬礼上只好一笑而过吧。
　　我听到他和安澜说：“我叫包咏琛，怎么称呼？”
　　“安澜，我排行老三。包先生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尽地主之谊。”
　　他低头一思说：“节哀顺变。”
　　安澜侧目向他，回赠含有谢意的淡淡笑容。
　　我对他们那副样子很看不上眼，律师认出包咏琛，他告诉我，包咏琛是船王独子。妈妈在世的时候两家就有意联亲。遗嘱里有吩咐，宣读时必须有船王或是他独子在场。他叫我快过去千万不能怠慢了姓包的。
　　讶异中我再次看向他，开始并没有将这人放入眼里。现在，仔细看看其实他长得很漂亮，不是女性化的漂亮是那种意气风发的漂亮，尽管他已经过了少年期。总之非常耐看，我越看越觉得他不错。
　　午餐前的几分钟，那俩个冷心肠的人一块到了，穿着黑色套装，涟涛是裙装，静湖是裤装。佣人在餐厅摆饭，客人们陆续入内。我叫住她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来吃饭的？索性到读遗嘱的时候来不是更好！”我说着话清波从外头进来。我皱紧眉头，一把将她拉到窗口：“你进来做什么啊？！！”
　　“客人都到了，我还要站在外面？？”
　　“那你是想入厅陪坐？大家看到你那张脸，谁还吃得下饭！！这么大一个胎记占了大半张面孔，我看了十多年到如今我还瞧着恶心。别人会怎么想，你要让他们也一块恶心？！清波，我不是想伤你的心，我是为你好。你站在这里大家看着你的脸，大家变扭你也变扭不是么？在外面他们来不及注意你，大家都可以减少麻烦。你说是不是？你现在要不进屋休息，饭一会儿我让佣人给你送过去。”
　　涟涛在一边掩嘴笑跟着插嘴进来：“海漪说的对，你那张脸做了不知道多少次手术都不见好。唉～这就是命，再怎么作也要认命啊。”
　　“喂，你们俩个说话好过份。”静湖双手环在胸前笑，“人家都快哭了，说话客气点嘛。”
　　“还有你们俩，这个时候索性别来了。来也是丢人现眼！就算不给家里人留点面子，也该为自己争点气！”我教训她俩。
　　她俩马上联合起来：“我们不比你和清波常驻家中，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花妈妈的钱，每个月妈妈还要给你们钱，寄生虫自然舒泰。安澜又有妈妈资助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你瞧她多自在多潇洒，不用看人眼色，人人还要巴结她。她只需呆坐画室画上几张不知所谓的画便能获名获利。我们自然不能和你们一干人比，到外头谋个小差事，老板叫你站着死，都不敢坐着死！话说一家姊妹。天差地别的，我们不想早来吗，我们有的选吗？！！”
　　“那怪谁啊！还不是你们小时候不爱读书，不上进。自己要往下流走，现在到怨命运不公了，马上就要怪社会了吧。都是别人的错，你们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和清波在帮妈妈打理公司的事，你们想来做也没有资格做啊。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什么垃圾学校出来的！清波你说是不是！”我转头问她，她脸上的热辣还未退，一只手遮着半张脸。半刻什么话也不说，木头似地走向室内。
　　涟涛拉过静湖，眼睛往餐厅瞟，视意进去。
　　“算了，这里怪热的。走吧。”
　　我一人待在原地，好一会儿调整好了我才步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