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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章·Feal-Tha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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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清晨的国王十字火车站在它的保安尚打着呵欠时迎来了第一批古怪的乘客,但没人注意他们。不仅仅是忽略咒的效果,阴沉的天空和凝聚的水气总是让人打不起精神来,即使平时无所事事的流浪汉也双眼无神地收拾着东西,被同样心不在焉的车站工作人员驱离。
迪戈里一家顺利地进入九又四分之三车站,猩红的火车大概由于光线的缘故比平时黯淡了不少,空旷的站台上塞德里克和他的母亲拥抱了一下,又接受了父亲的勉励。费尔萨斯冷眼觑着这一幕,直到迪戈里夫妇终于下定决心放他们的儿子上车,才跟随塞德里克寻找他们的座位。
车厢都是空的,塞德里克建议他们两个单独占据末尾的车厢,以免被打扰,或者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他们选择一大早就赶来也是同样的原因。
当他们发现末尾车厢已经被占了一个时,塞德里克几乎是愣了好一会才问他是否换个位置。他认出那是邓不利多记忆中的莱姆斯·卢平,大约是最近正逢满月,他的精神不是很好,正歇在窗边小憩。
没有理会塞德里克的问题,他径直走到另一侧的窗边坐下,塞德里克拎着行李跟进来,思索片刻,从行李中抽出魔杖,朝进来时顺手带上的车门点了一下,门窗玻璃上立刻出现了一行字,“请勿打扰”。把魔杖收回行李后,他又抽出两本书——显然对即将到来的一路沉默早有预料,才将箱子收回行李架。
直到现在费尔萨斯也没有完全理解这里的巫师,既然没有魔杖他们就与普通人无异,那么他们怎么敢把魔杖放在贴身以外的地方?而且他们主要将魔法用于日常生活中,如果在克莱恩,索林那瑞和努塔瑞大概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允许他们的信徒使用魔法,努林塔瑞是否会认为这是传播魔法和鼓励中立(?)魔法的途径而准许,就不得而知了。
来到这里之后,除了惑控系的魔法不受影响,其他派系的魔法都不同程度地变得难以预料,就像使用野能魔法一样。上周在名为奥利凡德的店中,他试着对那本看上去太过不安分的书使用了寒冰射线,或许是神经紧绷导致太过全神贯注,居然产生了近乎深度冰冻的效果,以至于现在除了惑控法术他不敢再用其它的魔法——三月之神才知道会发生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接过塞德里克递来的关于古代魔文的书,他心事重重地顺着上面的烫金字符。最近他在寻找不用魔杖施法的方式,他无法喜爱自己的魔杖,白杨木,任何一位西瓦那斯提精灵都深爱着的树木,他的每一滴血液都熟悉那飒飒然的气息,那是他的记忆,他父母的记忆,祖祖辈辈的记忆与怀念,无论是春夏繁盛的绿抑或秋冬璀璨的金,都萦绕在内心深处的陈疴。
但即使在最不堪回首的梦中,那树也是活生生的——精灵们舍不得伤害他们的伙伴,修葺庄园依靠塑木者的法术引导白杨的枝条抽拔生长,而非人类似的粗暴砍削——仅留下死去的一截,树的精魂被魔法束缚着,时光洗不去的芬芳与白杨最后的哀歌纠缠在魔杖上,仿佛在提醒他曾犯过的罪和无法摆脱的愧悔,他曾有机会挽救西瓦那斯提,假如那个夜晚他不曾看到……假如他只是悄悄离去……
西瓦那斯提又与他何关?他有些气恼地提醒自己,他是属于冰墙的,当他的族人将他扔上那片荒芜的土地,他在西瓦那斯提的根就被斩断了,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在意他,连他的弟弟,也在龙珠的影响下渐渐将他淡忘。三百年了,白杨树的歌声被冰墙凛冽的寒风所取代,现在,当他使用魔法时,体内不再是生机勃勃的力量翻涌,而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仿佛他就是冰墙那片土地,永无止境的寒冬下冰河流淌。
“你还好吗?”塞德里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像是怕打扰到他似的克制地询问。
或许今天最大的错误是没有准备一个魔法预警布置在旁,被人轻易近身很是挫伤他身为法师的自尊。“如你所见。”随口打发掉对方,他开始反思来到英国以后自己是否由于生活过于安逸警惕心下降的厉害。
塞德里克识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学生陆陆续续地上车,大声表达他们难以自控的兴奋。漫长的一阵骚乱后,列车缓缓驶动,三位学生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邓不利多记忆中出现多次的哈利·波特,他在他的大脑里找到了关于魔法的认知,很有趣?翻阅那些课堂上的场景,他在心底冷笑一声,简直如别管他山脉一样乱七八糟,除了,唔,印象深刻的魔药课。他想起在大法师塔里看到的一些人类学徒的记忆,学校之类的东西无非如此,照顾小孩,教给他们一些再基础不过的知识——既然他们连起码的自律都不懂得,那就不配接触真正的魔法奥秘。
安逸像是灵魂中的位面刻印一样。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死对头正潜伏在暗处随时策划取他性命,或者一个疯狂的杀人犯正伺机接近,他还敢考虑周末度假去哪里的问题。不仅仅是法师,克莱恩大陆上除了没有大脑的坎德人和只关心机器的侏儒,没有谁会如此放松。
他换了个脑袋查看,赫敏·格兰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他皱起眉头,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应该是前所未有的——一个人生活在完全不承认魔法的世界里,把魔法当成骗子的伎俩,有一天却忽然发现自己真正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并且面临离开原有世界进入未知世界的选择。就像一个索兰尼亚骑士的后代接到威莱斯大法师塔的试炼通知一样,噢,或许克莱恩大陆上像这样的人都被偏见和仇视谋杀了,以致闻所未闻。
“你们人类的魔法力量是依靠血统遗传的吗?”这里有个现成的大脑可以查阅,他没时间等那个迟钝的人类男孩组织语言,再将美化后的答案告诉给他。和克莱恩的情况有些相似,在某些方面,魔力的遗传性质表现得十分明显,两个巫师结合生下的孩子往往也是巫师,并且一些家族能力,也通过血脉遗传。他怀疑是否这和环境有关,毕竟巫师的小孩出生后经常接触魔法,然而两个麻瓜的孩子也可能成为巫师,这似乎与克莱恩的人类所认为的相似——魔法的力量任何人都有机会掌握,只要他们找到了途径并去相信。如同三月之神所说,大部分人唤他们的名,内心却不相信,只有真正信仰他们的人才能从他们那里获得使用力量的准许。
对于精灵而言,魔法的遗传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并不仅仅遗传魔法,还有所有的知识。因此有害的知识,比如红月和黑月的魔法,倘若无意中得知必须忘却,否则就会顺着血脉传给自己的后代。黯精灵不能和他的同胞接触也是一样的原因,他们身上有害的成分被族人得知后会破坏血统知识的纯洁。西瓦那斯提精灵向来以最纯净的血脉自居,他们往往拒绝和除精灵以外的种族打交道,不仅是因为无法理解那些生物的思维,还因为他们害怕改变,或许同其他种族的接触会让他们的知识增加新的东西,从而造成不可估量的变化。
走廊里又来了三个人,他认出为首的德拉科·马尔福,他的父亲在审美上正常得不像个人类。由于来自古老的纯血家族,德拉科对出身麻瓜的赫敏很瞧不起,就像精灵认为魔法是属于他们种族的神赐,人类虽然可以学习魔法,但他们无法像精灵那样把握魔法的真谛。
他是来找茬的,根据他的记忆,这似乎是每年的例常,虽然结果并不总是令他高兴。考虑到卢平就睡在那三人的车厢,马尔福最终选择安静离开,这时他隔着门窗看到了精灵,并向他隐秘地致意。费尔萨斯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窗外下着小雨,景物朦朦胧胧的有些灰,车正驶过一片大湖,两岸的森林笼在雾中看不真切。他想起冬春之交的西瓦那斯提,也常在清晨的时候披上薄雾的轻纱,太阳升得不高时,站在最高的那棵树顶俯瞰,就像站在金色的湖面一般,他的弟弟说,仿佛到了万物原顶,他便拉着弟弟一起向爱力祈祷,愿他们生命结束时能在万物原顶团聚。
他靠在车窗上,此时他已不在克莱恩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那里,或许他的弟弟已经到达了万物原顶,上一次进入西瓦那斯提,他就发现罗拉克的生命快要结束。本来他将死于奎灵那斯提的精灵公主手下,但龙珠带他来到这个世界,被身旁的人类男孩所救,这或许并非什么好事。难道死了就能与弟弟团聚吗?他在心底嘲讽自己,你要去的地方是无底深渊。
火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厢陷入一片黑暗。凭借车窗外的微弱光线,他大概还看得清事物,但人类的眼睛就不行了。塞德里克摸索了半天才把书放下,然后一点点向外挪动。
一个男孩走了过来,摔进对面的车厢,并造成一团混乱。卢平这时醒了过来,随后一个女孩也进了车厢,他们似乎都认识。令人不愉快的魔法波动传来,他察觉到摄魂怪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回来。”他压低声音警告塞德里克。
但已经迟了,车门被打开,但摄魂怪似乎并不打算进入,只是颤巍巍地吸了口气。
仿佛他使用冬魅的魔法时所看到的,有什么东西连接了他们和摄魂怪,他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快乐的情绪从塞德里克身上被抽离了,流向摄魂怪的兜帽下。当这种连接碰触到他时,他安静地放下戒备,左手搭在腰间,任由摄魂怪吸取——总需要亲身经历才能理解原理。
寒气像从内里散发出来的,被泡在冰水里似的难受,他尝试着从空气中汲取点氧气,却如同吸进了一口冰碴,咳也咳不出来。估测意志抵抗难度,他提醒自己,忽然发觉理智如此软弱,怎么也回想不起估测方法,脑海中充满了迷雾,那是寒冷的灰雾,如同西瓦那斯提的大船启航时飘在外面的……
“我作证,”那是精灵未成年男性的声音,人类会分不清楚男孩和女孩的声线,但对于精灵来说很好区分,何况它如此耳熟,即使带着颤抖的虚音,“他确实,”他像个正常精灵那样,对于说出这个词有些障碍,但还在吞咽几次之后讲出了这个带着阴影的词,“杀……死了他的未婚妻。”后面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因为,”在男孩开口之后,四周立刻安静下来,“他早已背离了索林那瑞,”不需要听也可以知道男孩浑身都在发抖,“成为了黑月的信徒。”
冰冷……到处都是雾……热源接近……人类的体温……
左手骤然拔出匕首挡在身前,血腥味顺着鼻子直冲大脑,他受不了这味道,但现在不是呕吐的时候,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他才发现那是塞德里克,对方的手正流着血。
塞德里克张了张嘴,视线落在面前纹丝未动的匕首上,最后什么也没说,退回到门边。“发生了什么事?”卢平打开车门问道。费尔萨斯慢条斯理地收起匕首,卢平皱着眉扫了他一眼,抽出魔杖给塞德里克治疗下手上的伤。“幸好不严重。”
他们又交谈了几句,塞德里克从箱子里拿出了包好的巧克力,分给卢平一部分,另一个包厢有人晕过去了。他看了费尔萨斯一眼,精灵转过头望着窗外,而后随着卢平走了出去。
太大意了。他的左手依然没有离开匕首。如果在克莱恩,或许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呼吸。即使为了研究,也应该确保四周的安全,这回是塞德里克,下一次说不定就是黑袍的法术。或许自己应该赶快找到些稳定的防护法术准备着。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隔壁的动静淹没在雨敲在玻璃上的声音中。他有些阴郁地想起刚才摄魂怪让他听到的记忆。
一场审判。他的弟弟证明他的罪状,他的父亲宣判他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