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贰】一见君面误终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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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7/24
二、一见君面误终身
立海皇宫。
皇帝寝宫，龙栖殿。
上好的金丝楠木镂空雕花设计的巨大床架，栩栩如生地雕刻着一条蜿蜒盘旋的大龙，沉黯踏实的视觉感受，配合着从床架顶端垂垂落下的金黄色丝绸帐蔓，直坠于地，在厚实的大印花绒地毯上堆起一小坨皱褶。
立海宫廷第一御医柳生比吕士正一脸严肃地站在床边，眉头紧皱。他看着床上躺着的苍白少年，从医多年来第一次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原来，被挫败感袭击，就是这种感觉。
紫蓝色发的少年双目紧闭，被与他同来的红发少年固定着侧卧在真田的龙床上，背后的伤口并不深，柳生很快就为他止住血上了药，用的仅仅是一般的伤药而已。但是柳生心里明白，少年中了毒，然而从他背上拔下的暗器来看，竟无法判断这毒的成分。
而这少年的体质也甚是奇特，他并不像其他被黑衣人兵器伤到的侍卫们那样，毒性迅速蔓延并且无药可救死状可怖，他只是毫无血色地苍白着，通体冰凉，要不是还有呼吸脉搏，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硕大的寝殿，除了床上躺着和床边坐着的两个少年，其余三人就这么默默地像石雕一般地矗立着：深受打击的第一御医柳生，因为护驾有功而被破例允许进入的侍卫长桑原，还有——比平时更紧绷着一张脸的真田陛下。
没有人知道这位年仅二十五岁但可视年龄却远大于此的立海皇帝陛下现下正想着什么。只是柳生看着他，莫名地就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令人不禁瑟缩的气场，就像仁王以前告诉过他，真田陛下的六大奥义之一“难知如阴”。如果此时呆在真田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有那么一点点的输了气势的话，便很有可能就此被压迫得再也无法直立。
“柳生、桑原，你们先到门外去候着吧。”恍惚中似乎已经过去良久，真田才发了回到宫里之后的第一句话。
“朕可以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样，在柳生和桑原退出殿门之后，真田黯哑着嗓子问了文太。
恍若没有听见一般，文太一直低垂着头，看着床上的少年，长长的红色发丝也仿佛褪去了光泽，失了力道一般，披散在他的周身，无力地垂落，刘海在他的额前投下阴影，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真田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回答。
冷静傲视了二十五年人生的帝王并不知晓，此刻放下的身段，正是他遗失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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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弦一郎从出生开始便被寄予了厚望。
他不是立海皇室的第一个孩子，却在十岁那年便被父皇一道圣旨立为了储君。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坚持立嫡立长的皇室以及一众思想封建保守并以丞相大人为首的大臣下属们竟然会支持了这一看上去无比荒唐的决定。他是皇后嫡亲的儿子没错，可是他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兄长，长自己三岁，并且能文能武非常优秀。
有这样子的兄长在上，真田自认为自己是不如他的，却也不是无法企及。这并不是没有自信，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毕竟相近的资质却比自己多了三年的修为。但他是一个孝顺父母遵纪守法的好孩子，因此尽管心存疑惑却从没有质疑过父皇的决定，甚至决定不能把这份疑虑表现出来。于是便从他得知自己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天起，整天紧绷着一张脸，比以前更为严格地要求自己。
既然越过了皇兄来选择自己，那么就不能让父皇母后和立海国这千万的臣民失望，更不能——输给皇兄。
只是他并不知晓，一切的变故来得这么快，快到令十五岁的自己措手不及。
十五岁那年，真田弦一郎成为了四国最年轻的君王。
是的，那时，四天宝国还没有被青国并吞，而四国相制衡的局面在他即位后的第二年便被打破，世间从此再无宁日。
……
…………
“唔……”床上传来的轻微的呻吟声打断了真田渐渐飘远的遐想。
“真田弦一郎，太松懈了！”一回过神，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因为回忆过去而走了神，真田愤愤地在心里骂了自己。
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原本侧卧着的少年蜷起了身子，那个如胎儿在母亲的子宫里孕育着时的形态，人在极度缺乏安全感时会不由自主地用这个姿势护住自己……真田不知怎么的就有一股心疼的感觉，动作却抢在了思维之前，立刻弯下腰用手抵住这个不断想要缩紧身体的少年的后腰，手势轻柔却力道不减。“不能让他背部的伤口裂开。”只是这样单纯的想法而已。
却在更近距离地看清了少年的脸后，再也挪不开目光。
真田不会忘记他抱着这个纤细的少年骑马飞驰直至寝宫门口时，少年一直戴着的白纱帷帽因为一路在马上的颠簸，就这样掉落下来。那时他正从背后固定着少年，极力避免着碰触到那背后仍然插着菱形暗器的伤口。但是他看到了收到传召而提前候在龙栖殿门口的柳生，这位一直四平八稳至少在人前都保持着谦谦君子模样的宫廷第一御医在霎那间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惊人事物一般的，面具破碎的样子。
一直到真田抱着少年步入寝宫，将他面朝里背朝外的侧放在自己的龙床上时，他都无法忘记，为什么自己在殿门口时会注意到柳生的表情，不是因为御医少见的不淡定的表现，而是因为自己瞬间被那流泻至胸前的紫蓝色发丝扫得呼吸一滞。
真田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的是，有那么一刻，他不敢看到少年的脸。
是因为承载了太多希望，亦或是盛满了太多企盼？
眼前的脸庞因为受伤中毒而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散乱下来的发丝遮挡了少年一部分的脸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梦魇，那张脸皱起来，原本绝美的五官在此刻竟显得出奇的孩子气。
少年的呻吟是无意识的，渐渐竟仿佛睡着了一般重又恢复平静，连带着之前紧皱着的五官也舒展了开来……却看得真田心里一阵阵发紧，正想转身叫柳生进来看一下的时候，身边被他忽略已久的红发少年却告诉了他……
“幸村精市。公子名叫幸村精市，尊敬的真田陛下。”
这个他之前就迫切想要知道的名字。
幸村。精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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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柳生进来为幸村重又检查了伤口，诊了脉搏。令柳生深感惊异的是，这个看上去如此纤弱的少年，体内居然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内力在游走周身，似乎是霸道而又极寒的力道，也许正是这股奇怪的力量才使得少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中毒而死。
柳生暗自决定暂时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真田。
出生于医药世家的柳生比吕士今年与立海的皇帝陛下同岁，只是小了一个多月而已。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柳生家开始垄断了立海宫廷第一御医的职责，但是志不在此一心想经商的父亲却终于耐不住这种被安排好的人生而毅然辞官下海，短短四五年间便造就了名声遍布整个立海的柳记药铺，并且有着向立海之外发展的趋势，却因此常常被当朝丞相柳莲二，同样也是和真田以及自己的“竹马”，揶揄着要收取两成利润以作为出借姓氏作为他家药铺的品牌打响费。
身为家中独自子的比吕士自此便义不容辞地接过了父亲弃之敝履的“烂摊子”，从此一心维护着真田这位童年时的玩伴，名义上的主子。当然，就如25岁的真田弦一郎早已名震天下，继承了柳生世家的医学天赋的比吕士自小便在医学方面显示出极高的天赋，因而放眼整个立海，竟也没有一个医者来挑战20岁便成为第一御医的他。
深紫色的发，严谨的眉眼，认真思考着的柳生周身沉淀着一股严肃的气息。
他不知道这两个身份来历居心都不明的少年就这样被真田和桑原急匆匆地带来宫中是不是有碍，但是当他看到真田对眼前昏睡着的受伤少年过分的紧张关切以及，这个少年明显异于常人的体质，绝美的容貌，都让他不得不沉下心来思考一番。
“陛下，您应该也累了，请先去歇息，这位幸村公子请放心交给臣，必定尽臣之力护其周全。”他更要维护真田的周全。
“行了，柳生，这里也没有外人。”顿了顿，真田接着说道，“朕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他……幸村公子毕竟是因为救驾而受伤，无论如何，朕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杰克桑原。”
“属下在。”
“桑原君救驾有功，朕现封你为御前带刀侍卫，羽林军统领，命你前去调查此二人身份，特准你进出龙栖殿。”
“谢陛下，属下领旨。”
皮肤黝黑的桑原并不是中原人士，而是由北方少数民族比嘉前来中原的浪子和立海的一名妓女所生，他二人生下孩子便往皇城门口一丢，从此不见了踪迹。是看守城门的老守卫队长吉泽勉将他捡回，抚养长大，而桑原则是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养父的志愿，继续为守卫皇城尽一份心力。
尽管如此，因为与普通立海人，或者说是中原人相异的肤色，可没让耿直的桑原少吃苦头。刻苦的训练以及来自北方血统的剽悍因子，使得桑原在同龄的士兵中显得尤为出色，却时刻饱受来自同僚的各种排挤和特别的注目，让他的工作和生活比一般人更为艰辛。
桑原从没有表示出不满，但细心的养父虽年迈，却还是尽力动用了他一切的关系将其托付给了年轻的丞相柳莲二。说来也巧，桑原不过执行莲二第一次派给的任务，便让真田对这个身手敏捷的青年有所侧目。
实际上，说是去调查，其实也是真田通过桑原间接把任务交给了柳莲二。当朝丞相柳，年方二十四，对一切资料和数据有着狂热的执着，其收集信息的渠道多而宽广到连真田都不禁要有所震慑。所幸真田是及其信任他的，不然这样的人士若不能为己所用，与真田而言实则是巨大的威胁。
而另一方面，将查清二人身份这样的任务派出给莲二和桑原的真田，已经恢复了一向的冷静自持，即使眼底还有着些微的触动，或者我们可以称这种情绪为担忧，他还是能够异常淡定地对柳生御医作无奈状地开口道：“……更何况，朕的寝宫，还有这唯一的床，都已经被占据，看来只能去书房将就一晚了。”
“呃……”柳生结舌，是的，他的直觉没有错，他们的皇帝陛下不仅一反常态地为一个外人焦急紧张，甚至不顾自己定下的宫中规矩，在宫里策马，只为救治眼前人，更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寝殿，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这在严于律己一丝不苟的真田身上是从来不可能发生的。
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那么……
“陛下，臣斗胆，建议您不如歇息在这里吧。”
“那个，真田君，反正这床这么大，空着也是浪费……”
柳生御医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这两个少年抱着什么样的居心，但至少目前为止，床上的那个还够不成任何威胁。
这样想着，他一把拖起原本安静坐在幸村身旁，似乎在想着心事而完全不在状态的文太，往门外走去。
既然这样，那么，他就先来审问这个吧。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章贰】一见君面误终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