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天空的海》羽羿

2、第 2 章

　　当季晴空从长长的一觉醒来时，已是一个月后，她那一跌，头部受到剧烈撞击，一直陷入昏迷。病床边的爸爸妈妈一脸惊喜，拉着她的手开心得流泪。
　　“那海呢？”她问胡子拉碴，老了几岁似的爸爸。
　　“他走了，去上大学了。”
　　“怎么不等我醒过来再走？”晴空失望地自语。

　　她并不知道，此时，那海就站在病房门外，听到她低弱的声音问到自己，眼泪终究没忍住，稀里哗啦地流下来。
　　可是，他答应过季爸季妈，发誓不再打扰季晴空。晴空考上的是一所国内名校，而他吊车尾地被一所三流大学录取，注定不能牵手走下去了，这一刻的心痛，痛如刀绞，却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哭过了，他把家门锁得牢牢地，一个人踏上异乡求学的路，幸好，妈妈在出事的前晚给了他一个存折，上面的钱足够他念完大学。

　　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一走，白云苍狗，不觉就是四年。
　　四年后，季晴空从名校毕业了。当年受伤，入学比别人晚一点，但成绩始终一流，过了假期，就可以保送读研了。大学的美国友校一直邀她作为交换学生去留学，她拒绝了，但是那个白头发的老校长却一再让她再考虑。

　　心里放不下的人，虽然四年未见，可总有一天，会突然出现面前吧！如果自己不在，归来的寂寞男孩该怎么办？她如是想。
　　爸妈的生意做得好，早就在高档小区又置了楼盘，老楼租了出去，这个租户房屋到期，不再续租，爸妈派季晴空来取钥匙。
　　清点完家里的物品，又简单做了打扫，季晴空在门口环视一下，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颇满意。

　　门外有声音，一个女孩娇滴滴的声音：“那海，你家这楼快成古董了吧。”
　　“嗯，听说要拆迁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出其不意地响起，季晴空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颤着手打开房门，看清熟悉的面容，视线一下子被泪水模糊。
　　“晴空啊，什么时候回来的？”那海还是帅气迷人，但神情平静得好像昨天刚刚分别。
　　“那海……你好！”晴空看见他的臂弯里，依着一个娇美艳丽的女孩。
　　“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宋盈盈，你是临时过来的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的，再见。”季晴空心慌得不能再面对那海，狼狈而逃。
　　“她好像喜欢你哦。”盈盈眼尖地看出。
　　“才没有，我怎么配得上高材生。”那海闷闷地说。

　　这些话像锐利的尖刀，刺痛晴空的耳膜，她飞快地跑出楼梯，在外面的树荫下大口大口地喘气，半晌，忽然想起来，这就是当年他们一起温习功课的地方。
　　那海妈妈摔下的地方，砌成了花坛，一大片格桑花迎风招展。
　　爸爸过生日，外地的叔伯回来祝贺，家里一下子变得拥挤，季晴空说：“我回老房子去住几天。”

　　她必须知道，沧海桑田一过眼，为什么自己和那海竟成了路人。
　　晚上，她辗转难眠，回想着记忆里那海忧伤的眼眸，和他的那句：“我害怕……寂寞……”
　　那海，你不再孤单了吗？可是，那海，没有你，我却很寂寞！
　　安静的走廊，忽然传来摔门声，凌乱的脚步和清晰的叫骂声，一如当年那海爸妈打架的声音，难道闹灵异了？

　　季晴空披衣而起，在门口清楚地听见，盈盈气急败坏地：“那海，你个变态，我是你女朋友，连亲你一口都不行，晚上睡觉抱着我，还要隔着被子，你真以为我是你的抱枕哪。”
　　“别在这里吵，我去收拾你的行李，你赶紧回云南。”那海的声音不温不火。
　　“那海！”盈盈的声音高了数十分贝，“你是不是男人，都什么年代了，对女朋友都不碰一下，你是太监吗？”
　　“你不是我女朋友，我早告诉过你。”
　　“那你为什么让我陪你回家？”
　　“我只是害怕孤独，有个人作伴也无所谓。”那海的声音似叹息。
　　“那海，你混蛋！”宋盈盈怒不可遏，咕咚咚的高跟鞋声敲着楼梯，跑下楼去了。

　　季晴空说不上为什么，忽然想笑，那海还是从前的那海，话说得又白又直接，一点也不会藏心机，不过，他似乎稍微变得恶劣了些。
　　走廊里的那海没去追赶，而是走到季家的门口，犹豫了半天，抬起手指，轻轻敲了几下门。
　　晴空吓了一跳，心说，他怎么知道家里有人？为难着自己穿着凯蒂猫的睡衣，头发像个鸡窝，该不该这幅样子开门去见他？
　　门外的那海却叹息着转身离去：“晴空，如果你在门里多好！”

　　原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家，晴空心里一热，霍地打开门，看着目瞪口呆的那海，粲然一笑：“那海，我就在这里！”
　　那海的两眼中，亮晶晶地，有泪光在闪烁，他攥着拳，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大步冲过来，伸出长臂，猛地将晴空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那海……”晴空虽然很喜欢他的拥抱，但还是提醒：“咳咳，我快喘不上气了。”
　　那海松了手臂，却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声音变得模糊：“晴空，我好想你。”
　　晴空抱着他的背，会心地拍了拍：“我知道，我也很想你。”
　　“没有你，我很寂寞”
　　“我也是……”晴空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空落落的心瞬间被填满了，原来，空虚的地方，就是那海存在的位置。

　　当两个人坐到那海的家里，觉得时光倒流，恍惚又回到从前。
　　说起过往的四年，那海稍显落寞，他独自去偏僻的云南小城读书，虽然追求的人大把，但每天思念的还是曾给过他馒头的晴空。
　　四年后的归来，是想卖掉房子，彻底和过去告别，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季晴空。此刻他眼中的晴空，美丽又自信，开朗又知性，比记忆中的青涩少女更迷人。
　　答应过季爸对晴空放手，可是，他心里强烈的情感翻腾，他开始纠结了。

　　两个人说着话，没注意房门外，宋盈盈怒气冲冲地听着，她被嫉妒冲昏了头，竟然抄起一把水果刀，冲了进来。
　　“那海，原来你喜欢的是她，我要杀了她。”
　　晴空吓傻了，呆立着忘记闪躲。
　　可是，她的刀子没有扎到季晴空的身上，因为，那海用身体挡住了刀子，水果刀刺入他的腹部，只剩个塑料把手留在外边。

　　晴空脸色惨白，看着那海轰然倒下，她跪倒他身边，不知所措。
　　血立刻汩汩地涌出来，把那海的白衬衫染红，他的脸立时失去颜色，连嘴唇都变得煞白。
　　“别怕，我一直很内疚，上次没能保护你，害你摔下楼梯……”那海竟然还微笑着安慰她。
　　“那海，不要死，不要死。”晴空只能想出一句话，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不会死的，叫救护车，打120.”仍然淡定的的那海指挥她。
　　是啊是啊，心神大乱的晴空终于冷静下来，直到救护车来，她才再次恐惧地浑身发抖，紧紧攥着那海的手，直到手术室，都不肯松开，最后还是被大夫护士强行掰开的。

　　幸运的是，那海没有生命危险，手术后，很快恢复了健康。
　　宋盈盈一早吓得跑回了云南，那海没追究她，算是仁慈了。

　　可是，季爸季妈还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在病房里，就开始审问那海。
　　“晴空成绩优异，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那海，你凭什么和她在一起。”
　　那海手一摊：“其实我也很无奈，躲了四年，还是绕了回来。”
　　“不许以后再骚扰我的女儿。”是怒吼了。

　　“我们是彼此骚扰，信不信，我可以带着她私奔。”那海语气似戏谑，眼神却非常认真。
　　“怎样才能让你离开她？钱 ？多少？”
　　“不要做有失身份的事情，叔叔阿姨，晴空是用钱能买到的吗？”
　　那海的眸中隐隐有怒色，“我不会离开，相信晴空也不会同意我离开，”他话锋一转：“我有个提议，请让我们正常地交往，如果我们不适合，自然会分开，那时，我们没有遗憾，晴空也不会对你们有所埋怨。”
　　显然，季爸并不能接受他的提议，但是，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赶走他。

　　季妈微微一笑：“那海，你大约不知道，晴空有个正在交往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