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一）天绝地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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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曦微，拂晓昧明，黑黢黢的城楼上探出一颗脑袋。
“大哥，小三哥哥，我回来啦！”
黄天化与哪吒昨夜轮值守城，各领来一名跟班。天还未亮，黄天化的小跟班就被派了出去，去替哪吒那名跟班觅食吃。
黄天祥跑下城楼，手里草绳上赫然拴条羊腿，乐呵呵往前一递。哪吒当场败了：“天祥，叫你去寻只野鸭子野兔子，怎么寻了这个来？”
黄天祥道：“城里鸡鸭都是有主的，城门又不许开，哪里去找野物？我跑遍了半个城，才在西门庖市买到的这个。”
商周礼制：天子食太牢，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黄天化不由笑道：“哪个老板，竟也敢卖你？你小子出手这般大方，老爷子又暗地塞你零花月钱了？”
黄天祥欢快地点头承认。哪吒瞅着油腻腻的草绳，一脸嫌弃地拎在手里，回头唤道：“犬兄，来用膳啦——”
哪吒的巡城跟班——哮天犬伏在宇墙下睡得惬意，闻声醒来，弓背撑了个极舒展的懒腰。抬起狗爪一只，往哪吒手背上搭了搭，算是致谢，一脸“朕已阅，爱卿退下”的淡然表情，低头开吃。
“哼！狗、山、神——”别人家的跟班就是贴心小棉袄，小爷我的跟班，比大爷还大爷！哪吒拽过哮天犬毛茸茸的尾巴来擦手，满腔愤愤地心想：凭什么？！
天光放亮，守城军士开始轮班换岗。哪吒与黄天化交接军务完毕，哪吒踢了踢埋头进食的哮天犬：“待会儿吃完了，自己寻个水塘洗净，别把一身油腻带回去。咱们相府乃清净地，忌食荤腥，若是给人纠到，我可护不了你！”
三人沿城墙马道一路走下，黄天化打趣笑道：“狗眼看人低，果真说的不错。”
“狗山神，蠢得要死！”哪吒依旧气哼哼。
黄天化嘲道：“那货在它主人面前，可比走狗还走狗，你自己气势压不住，又能怨谁？神兽都是有道行的，你没见我那玉麒麟，一般也是通灵性的。”
哪吒当即呵呵了：“灵性？上回对阵闻太师，是谁驮着你不要命地往前冲，你那一鞭子怎么挨上的？”
黄天化漫不经心回道：“那闻太师的坐骑不也是麒麟？人家孤孤单单长这么大，好不容易看见同类，还不许兴奋一回？春心荡漾了嘛。”
旁边黄天祥想了想，提醒道：“大哥，你跟闻太师这两头麒麟，好像都是公的……”
“没你的事，大人说话，小孩儿家少插嘴。”黄天化随手把弟弟推一边去了。
哪吒今日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却又想不出是哪不对，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黄天化伸手臂搭住哪吒肩膀：“兄弟，别叹气，哥哥知道你在想甚么。”
哪吒不解：“我想甚么？”
黄天化笑道：“杨师兄不是寻常人，他做到的事你做不到，一点不稀奇。你若是对他好奇，去缠他、要他教你就是了，反正他也喜欢你缠着。”
哪吒半信半疑，问道：“当真？”
黄天化揉了揉师弟的头：“你这颗脑袋是木头雕的，这么迟钝？笙歌里怎唱的听过么？——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懂不懂？”
知我者……不知我者……哪吒想起杨戬，依旧觉得仿佛镜花水月，相隔那么近，又这么远。
见哪吒依旧懵懂，黄天化心血来潮：“来，叫声哥哥，师哥教给你一招。”
宽阔的青砖马道此刻空空荡荡，洒满阳光。哪吒背靠城墙，黄天化笑吟吟地单手撑于墙上，二人只隔咫尺。天高气爽，如洗晴空下，黄天化微微低头，消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数寸间隔。两名少年唇齿相接，绸缪交吻于一处。
“啊哦～～～”小黄天祥歪着脑袋，目不转睛一旁瞧着。
微风吹乱发丝，轻飘飘地交织在一起。俄顷，黄天化抽回舌尖，松开哪吒双唇，问道：“如何？”
哪吒抿抿嘴唇，仔细咂摸了一下，如实道：“没甚感觉……你在青峰山上十几年，莫非还修阴阳丹术？”
“哪能？”黄天化得意道，“都是悟性。”
哪吒愈想愈觉得不靠谱：“你教我拿这招对付……杨师兄？这样推他……然后……”
黄天化笑了，伸手弹了弹哪吒衣衿：“你有那本事么？你连狗山神都没本事压得住，还想压倒人家主人？”
哪吒：“……那你浪费的甚么工夫？”
“你还真是木头脑袋？！”黄天化败了，狠狠点了一把师弟脑门，“肌、肤、之、亲——懂么？？别怨师哥小看你，在他面前你也就被压的份儿，真到那一日你就明白了，师哥教你的自然能派上用场。”
“如何，再试一次？”黄天化捏捏师弟下巴，问道。
“得了吧你！”哪吒推开对方抬脚便走，悻悻地抱怨道，“都是些甚么破招数，留着哄你的姑娘们去吧。”
黄天化忍不住哈哈大笑。
城中一派繁忙晨景，六街三市早已开业，卖粥的，煮茶的，制点心的，开作坊的，行人熙来攘往。街边面摊支起滚水锅子，热汽袅袅，诱人的食物香气远远飘出。
“岐山面饸饹面，面鱼儿热馄饨哎——”
周人主食麦黍六谷，以面汤面饼居多，馄饨着实算是罕物。黄天祥听见这两字便似被定住了一般，任拉任拽，死活迈不开脚步。黄天化嘲笑他道：“出息！”转头看眼哪吒，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你也要？”
哪吒理所当然地答道：“这还用问吗？巡城十二个时辰，你不饿怎地？”
黄天化于是潇洒地一挥手：“吃去！”
三人挤进馄饨铺子坐下。黄天祥正在长身体年纪，饭量能叫鬼神皆惊，一人要两大碗肉馄饨还嫌不够，又叫店家就着馄饨汤给他揪了碗面片。黄天化与哪吒每人只盛一碗素馅馄饨，陪天祥开吃。
少顷饭饱，天祥满头大汗放下碗，黄天化拿袖子与他抹净脸，天祥犹自幸福得直哼哼。面铺老板过来算账：“二十文青蚨正正好，多谢了！”
黄天化伸手去掏怀里，忘记才换过的衣，竟一文不得，问哪吒：“带钱没有？”
哪吒道：“从不带，带那玩意作甚？”
又问天祥，天祥摇头道：“早上替小三哥哥买那羊腿，全花干净了，老板还让我十文钱哩。”
黄天化“啧”一声，笑道：“那便老规矩吧，麻烦老板记在相府账上，月底去相府账房支取，小金桥正北朱红大门便是。”
面铺老板不干了：“无凭无据，怎教我去相府支钱？咱们西岐不同别处，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岂有白吃白喝不给钱的道理？你们是谁家儿郎，竟然这般不学好！”
黄天化懒懒地拍了拍肩甲，晨光下，一袭戎甲愈发英气出众。“老板不认得我们哥仨？姜丞相乃是我们师叔，这记账的规矩，小金桥一带店家人人都知。只管放心去，必少不了你半文钱就是。”
谁奈老板偏生是个较真的，又不认识三人，嚷嚷着不依不饶。哪吒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天祥，你方才叫我甚么？”
黄天祥道：“小三哥哥。”
哪吒点点头：“叫三哥就是了，把那‘小’字给我去了。”
黄天祥道：“大哥说了，我喊是你三哥，喊天爵也是三哥，若大家凑在一处时，岂不要称呼乱套了？”
哪吒乜黄天化一眼：“你教他的？就知是你的馊主意。”
黄天化笑道：“怎就是馊主意了？天爵好歹是他亲哥，还大你半岁，你屈居个‘小三’也不吃亏嘛！”
说得如此有理，哪吒竟无言以对……想来想去，总觉得这称呼哪里怪怪的。
面铺老板听三人越扯越歪，忍不住怒了：“究竟有钱无钱？好好拿银子出来，还算了帐，若再蛮缠，必送你等见官！也教你等家长前来管教管教！”
黄天化瞅瞅哪吒：你说咋办？
哪吒一脸无辜：你行你上嘛！
“好好……”黄天化回头唤弟弟道，“天祥，这会只能靠你了，去相府一趟，随便找谁，先借二十文钱回来。”
黄天祥有些意外：“啊，我去？”
黄天化瞬间切换到一脸兄友弟恭的至诚表情，拍弟弟肩膀：“大哥和小三哥哥留下当人质，天祥你搬救兵去，救命如救火，快去快回！”
“汪！”天祥受到如此重用，立刻撒欢一般飞跑掉了。
哪吒抬头看看日影，不禁担忧：“咱们巡城换防还未交令，这会耽搁在这儿，若是误了相府点卯，那可是军纪。”
黄天化抽根稻草咬在嘴里，一脸不以为然：“师叔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不打仗找我们作甚？除非是闻仲他失心疯了，青天白日来攻城。无妨！”
言罢，双臂为枕，倚着根木头悠哉悠哉，开始晒太阳消化食物。
哪吒觉得有理，也就放宽了心，抬头望一眼天空，抱怨道：“青天白日的，怎么下起雾来了……”
寒雾厚积，渐渐遮蔽了日光，那熙攘的街市、往来的行人，融进白茫茫雾中，渐成一幅水墨氤氲的画景。
托黄天化一张乌鸦嘴的福，闻仲果然失心疯了——
探马飞火流星报入相府：“启丞相，商军突然引兵攻城，前锋已到城下，请丞相定夺！！”
“已到城下？”姜子牙大惊，拍案而起，“岂有此理！闻仲退兵岐山，如此大军回师，我军哨探竟无察觉？！”
杨戬正在银安殿上，果断道：“这不可能！数万之众调动，莫说兵马，就算蚊蚋飞虫也有异象，岂能不察？闻太师蛰伏数月不动，而今白昼突袭，兵临城下，只怕来的不止是军马这么简单。”
姜子牙心内亦有同感：“你意思是……”
杨戬望一眼殿外：“师叔不觉得，今早这场雾，下得太过蹊跷了么？”
闻仲实力深不可测，去而复返，必有援兵至矣，十之八/九恐是截教碧游宫下门人术士。
姜子牙即发令箭，命调火弓手、四弩手上城守御，又命武吉：“速调哪吒、黄天化、雷震子三将往南城门御敌，本相即刻就至！”
相府内云板声大作，军令飞檄，来往杂沓，这处西岐全城的中枢所在，如同一部严丝合缝的庞大机械，瞬间已经运转至极速。
一路飞跑的黄天祥就在这个当口来到相府，迎面见一人匆匆奔出，忙喊道：“武吉哥哥！”
武吉遍寻哪吒与黄天化不见，问士卒长，答曰二人半个时辰前就该回府交令，眼下兵器已着军士扛回，人却不见踪影。正在急得火烧眉毛，一眼瞄见黄天祥，忙问道：“可知你大哥何在？”
黄天祥喘了口气，朝武吉摊开两手：“我跟大哥、哪吒哥哥方去吃馄饨，没钱付账，他两人给店家老板扣下了。武吉哥哥，借我二十文钱去赎人，可别告诉我父亲！”
吃、吃馄饨……？
武吉只觉着脆弱的心灵原野上有一万头神兽狂奔践踏过去，险些泪流满面。
恰逢南宫适大步奔出，见武吉愣愣地杵在那，登时怒道：“怎还在磨蹭！丞相命你去调三将，半天不见复命，这都甚么时候了！人哩？？！！”
“别开玩笑了——！”老实人武吉终于破功，悲愤交加地吼道，“我军头阵两员战将都在馄饨铺子上扣着哩，调、谁、去——？！”
城头警戒号角吹响，城内居民慌忙入宅躲避，大街上黄天化与哪吒傻了眼。
哪吒伸指头捅捅黄天化：“料事如神啊你。”
黄天化犹是难以置信：“闻仲还真他娘的疯了！”
哪吒半蹲下身，单手掌心贴于地面，地脉中有法力波动隐隐传来。
黄天化道：“你也察觉出不对了？”
哪吒蹙眉道：“怕是有人做法，来者不善……”
“丞相有令——”
武吉远远地快马驰来，兵械叮咣，手中另还挽了一匹空马，堪堪勒住：“商军突袭城下，丞相令你二人与雷震子南门御敌！——真是服了你俩，寻你们半日了，这是兵器，速去！”
又对黄天化道：“双锤给你取来了，你那麒麟实在是……招呼不了，这有战马，先凑合一回成不？”
哪吒大喜，接过紫焰尖枪、风火轮道：“先走一步啦！”风火腾空，霎时已不见了人影。
“这……”黄天化看看武吉，又瞅瞅马匹，简直欲哭无泪，大吼道，“这算怎么回事啊——？！”
相府内，杨戬匆匆步出正殿，迈下石阶，足底踏上地面的瞬间，竟似踏入无支撑的沼潭深渊一般，身形猛然一倾。
杨戬大惊，体内真元气息已经不由自主地沿周天经脉流转起来，与地底四面八方传来的法力洪流相抗。身后姜子牙亦是匆促而至，唤道：“杨戬！”
“……师叔，这情形不对……”
杨戬倒吸冷气，抬眼望向天空。漫天混沌迷雾映入瞳底，忽明忽暗，瞬息九变。琥珀棕色瞳仁深处，两点清灵金光化开，澄如水镜，周天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尽皆历历在目。
不，不对……
这已不是原本真实的日月星空天象！
杨戬回手扯住师叔手臂，眼神里一片难以置信的神色。姜子牙同样惊疑未定。
“天绝……地陷……师叔，西岐全城恐怕已陷在他人法阵之中了……”
“你是说……有人布阵？！”
城头阴云浓雾密布，晦暗如暮，喊杀声干入云霄，哪吒吃惊不小，扯开嗓门问道。
杨戬点头：“是我等大意了。动息之间，能布下如此大阵，全城陷为他人刀俎鱼肉，绝非等闲道者可以办到。可恨我们竟然全无察觉！”
哪吒本就性急如火，一拳捣裂石砖，怒道：“阴险！难怪要布这场大雾来障眼！”
杨戬面色亦不好看，目光投向城下，英俊的侧脸笼上一层阴霾：“这等五里雾多是混沌之术，惑人视听，扰乱阴阳，施法者必是趁此机会祭器，所以一举得手。”
哪吒有些吃惊：“这天绝地陷的阵势是法宝所致？”
“恐怕是，日月同天，星宫尽在，若我没有看错，十之八/九是法宝神器运化出的幻象。”
“哪有……？我怎甚么都看不见……”
哪吒睁大眼睛，仰得脖子差点扭到了，仍旧只见漫天迷雾，哪有半颗星子？扯住师兄不放：“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使的甚么玄术？教我，教我嘛！”
杨戬心道，凭你那丁点儿道行，看得破混沌术才叫稀奇……见他求得甚是心切，不由笑了笑，只道：“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手过来。”
哪吒依言，杨戬自身后握住他左手，掌心相合，一缕清明真气升于泥丸，降于肩，流于肘，抵于指尖。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在他眉心轻轻一划，说道：“睁眼。”
哪吒睁开双目——
青，朱，白，玄，诸天星斗星罗棋布，火犯龙角，五星入轸，九州原野兵伐之象。
广袤天幕湛蓝如海，日月赤芒，星光赫然，哪吒心中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星辰日月幡？！”
星辰日月幡顾名思义，笼罩天地，自成乾坤，内有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宇宙一静一动，皆真实不虚。不论仙、凡入内，不觉时光流逝，不辨南北西东，昏昏噩噩，浑不自知。
杨戬颇是意外：“你认得这宝物？”
“不认识，猜的。”哪吒转过身笑道，“你忘了我师父是谁？听他念叨多了，自然也能记住两件嘛。”
“若是星辰幡，这物件倒也不难破……”杨戬低头凝思片刻，浮出一丝狡黠笑容，问哪吒：“听说你下山时带来一副兵器，可还在？”
城门启开，一骑驰出，银锤流光晃目，城堑下蜂拥的商军瞬间被冲个七零八落。——黄天化入阵，所向披靡。他今日乌鸦嘴频频应验，心情甚是不爽，战场上刚好寻人出气。
城头南宫适手提乌铜重剑，指挥士卒弓/弩连发，滚石、檑木密如飞蝗。
半空中，雷震子黄金棍翻飞，正与鸟人辛环杀得兴起，火星迸溅四射。
相府净室，哪吒朝着焚香供奉的一张巨弓、三支长箭虔敬拜了三拜，旋即摘弓挎箭，一阵风般冲出门去。
南宫适正在城上逡巡，忽见哪吒扛来硕大一张彤弓，蛟弦犀角，夔纹繁复。于城墙雉堞处扎稳，抽出鸾翎长箭搭于弦上，继而脚踏弓身，力沉腰际，猛一声断喝，将几乎等身高的长弓扯至满弦。
乾坤弓，震天箭，轩辕黄帝射杀“兵主”蚩尤之神兵利器，陈塘关一千五百年镇关之宝。
哪吒幼时无知，曾拿这副弓箭惹下莫大一场是非。后得莲花化身，入山修行之际，对此宝依旧念念不忘，二话不说径上城楼扛走了。
南宫适虽肉眼凡胎，看这副巨弓的气势也能猜出绝非凡物。回头瞧一眼，天上雷震子与辛环正杀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解，这一箭出去，搞不好就把雷震子殿下与那敌将双双串成糖葫芦了。
南宫适心情忐忑地问：“这张弓你可曾开过？”
“开过！”哪吒将龙牙箭镞瞄准长空，俊美的侧脸因为兴奋神采焕然。
南宫适略微放了放心，又问：“何时的事？”
“七岁！”哪吒稍稍侧头，眯起双眼，手中弦扣就要松开。
七岁开得这弓？！南宫适一口气噎住，险些没从城头上栽下去。
哪吒压根没工夫瞧他，心念所系之处，只有当空一面星辰日月幡。
五星合聚，阵眼必在当中。闻仲，小爷今天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棋差一招！
“雷——震——子——滚开——！！”
“开”字音还未落，弦如满月，箭似流星，远古神兵破风一声吟啸，化作红光离弦而出！
半空中雷震子想也未想，黄金棍硬磕辛环兵器，火星飞溅，身子立时借力错开。
——这就叫做默契，他们厮混已熟，雷震子酣战中听见哪吒以气贯长虹情深不寿之势吼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他娘的准没什么好事。
辛环自然也非聋子，听见那句“滚开”立时心生警觉，可惜已经迟了。
雷霆万钧的一箭堪堪擦过胸甲，锐利箭风在雷震子下巴上破开道血花，而后贯穿了辛环胸膛，六尺龙骨长箭将其连人带锤一并钉于星辰幡上！
“乖乖滴哎，漂亮啊……”雷震子摸着下巴，兴奋得两眼直放光芒。
城楼上姜子牙指着冲天而起的红光，问杨戬：“这就是你说的‘不妨一试’？”
杨戬笑道：“哪吒性太急。”
满天星空弥漫开淡淡一层血气，星辰幡四碎崩落，幻象消失，遮天盖地的浓雾倏而消散。
城下数箭之地，商军阵列旌旗招展，燕尾蝥弧。闻太师端坐墨麒麟，左右十位道者一字列开，或戴太极巾、九阳巾，或鱼尾金冠、碧玉冠，或骑鹿，或跨豹，气势赫巍，道道煞气直冲霄汉。
闻仲见箭光破空，微微一笑：“闻某何曾夸谈，西岐纵属方隅之地，焉无异人手段？若非如此，仲又岂敢造访海岛，扰诸位道友云水清修？”
闻仲右手身穿八卦仙衣、束碧玉冠道者闻言，傲然一笑，只道“闻兄过虑了”，催开座下赤角玄鹿径至阵前，朗声开口：
“贫道东海金鳌岛炼气士秦完，拜会西土，有请西岐子牙公出城答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天绝地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