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封神西游番外）五指.五行.五蕴皆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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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方浓蓝渐微的天幕间，悬着一弯薄到疏凉的月。
灌江口三江汇聚，常年水雾腾涌，萦绕险峰，把浩淼江水连同下界一切凡尘俗物，隔绝于仙家禁地之外。踏着湿漉漉的青翠石阶，一个人影走上山来。
那是个少年人的身影，晨雾之中若隐若现，似是山水间一笔无意的水墨，腰际却偏又缠着一抹秾艳红绫。他已有数年不曾踏足此地，却依旧熟门熟路，像是走在自家庭院一般任意。天光放亮，少年心情亦好，随手甩出几颗石子，逗弄一大早起床啼鸣的山鸟们，一路走进了“昭惠灵显神府”的山门。
神府内，大殿。
高高在上的正座空无人在，下首侧位今日坐着梅山老三，正趴在案前处理山一般的公文。随手抽出一份，看两眼，丢了，再抽一份，亦是如此。
兄弟们有点看不下去了，梅山老四从满地香火文书里拾起一张，道：“你多少上点心成不成，这是谁家的祝告？……张家求妻？”
梅山老三打个哈欠：“管不了，教他求别家菩萨去吧。咱们老大自个儿家的媳妇，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呢！谁管他这闲事。”说着又抽一份，乐道：“这件好，南山虎患，踞山伤人……跟老大说说，改日咱们打猎去？”
梅山兄弟们个个不忿，老五、老六都道：“你们说那小祖宗整日混在天庭里作甚，有甚的乐子可寻？这又多少时日没露面了，人道是沧海桑田，足有三五十年了吧。”
梅山老三很是通达：“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他才不用发愁打发时光，咱们老大也未见愁过啊……只可惜了咱们兄弟，连个听墙角的地儿都没了。”
梅山老六给吓一跳：“你你……你们也听过？老大跟那、那谁……在房间里？”
梅山老三嘿嘿道：“谁没听过？大哥二哥都去过，何况你我？如今这世道，海清河晏九州太平的，那小祖宗到底忙甚呢，忒是没有良心……”
门外一个清越的声音接道：“忙着做鹰犬狗腿子的命，哪能跟诸位哥哥比，天高皇帝远，逍遥自在。”
三坛海会正神、中坛元帅、三太子哪吒不知何时已立于大殿门外，逆光剪影，一袭戎装，英气勃发，把梅山四圣险些给吓了个跟头。
“……哎呀呀三太子，稀客啊稀客……”
“……哎呀呀小太子，哪阵风把你都能吹来了……”
梅山众货一边热情洋溢地迎着笑脸，一边互换眼色：怎地说来就来，方才那话没给这小祖宗听去吧！
哪吒不置可否，拢手回个礼，朝心怀鬼胎的众人扫过一眼，故意淡淡地道：“上命差遣，顺道来与哥哥们叙叙旧，诸位哥哥好热闹。”说话间目光环顾四周，“他呢，又不在？”
“在在在，在后边猎场呢。”梅山老四忙笑道，“最近新得了一对东海神鹰，每天这个时辰，都在猎场训鹰呢，马上差人去报！”
哪吒却道：“不急。玉帝遣旨下界，着灌江口神兵东征降妖，说话即到，诸位哥哥先排香案，预备接个旨吧。”
梅山众人却是不以为然，纷纷道：“理他天庭作甚，咱们灌江口往客气里说，也只听调，不听宣，谁管他玉帝家的妖怪？宣旨官何在，连个人影还未见哩！”
三太子淡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梅山众人：“？？？——谁？”
哪吒：“我就是宣旨官，找你们老大出来，接旨吧。”说着话，人已经踏上大殿阶墀，径自往那极宽大的沉香雕云正案上一坐，自怀中抽出一卷黄绫，朝众人扬了扬，“我可念啦。”
梅山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都道：“三太子别闹了，咱们跟玉帝老儿一向不对付，你难道还不知？今天这是怎的了，竟帮起外人来了？”
哪吒目光一瞥，顺手抄起案上一方玉砚，拿在手里掂了掂：“接不接旨？不接我可要叩云板了。”
众人瞬间色变，忙道：“叩不得！说笑归说笑，云板一响，可是军令……”
说时迟那时快，哪吒手一扬，玉砚化作一道青光，径直朝大殿正门口悬挂的碧犀云板掷去。梅山众兄弟惊得一哄而起，拦之不迭。
眼看玉砚距那云板只有尺许远，却“嘭”一声爆开，化作了亿万碎屑飞散。青雾蒙蒙中，晨光自背后照来，勾勒出一个颀长轩举的身影。杨戬道：“闹够了没有？”
“师兄～～～”哪吒开心唤道，“你可出来了。”
“真君。”梅山众人敛容正色，一齐向自家主公见礼，心里不约而同全是同一个声音：谢天谢地你可来了，老子都要被吓嘘嘘了好吗！！
杨戬才出猎场，鞶带束腰，袍袖下紫金护腕尚未卸。与众位兄弟点头还礼，朝师弟道：“进门就大呼小叫，闹得人仰马翻，这就是金阙云宫里学来的规矩？”
“不闹几分动静，你哪能来得这样快？”哪吒也不起身，两只脚踢来荡去，笑嘻嘻地道。
梅山四兄弟相互对了对眼色：得啦，主角都登场了，小别胜新婚，咱们退散吧！
杨戬走至沉香案前，双手撑住桌案，居高临下，恰好将哪吒罩在身下。银香炉里细烟袅袅，氤氲雾绕，正把一双人笼住。哪吒若有似无地嗅到一股微凉香气，也不知是来自香炉，还是杨戬的身上。
杨戬：“说吧，何事。”
哪吒递过黄绫卷轴：“调兵的圣旨，看了便知。”
杨戬淡淡道：“没兴趣看，你且说吧。”
哪吒想了想：“这事往简单里说，就是——抓猴猴。”
杨戬微怔：“抓甚么？”
哪吒：“猴猴。”
杨戬抬手给他脸上轻轻一巴掌：“哪学来的这些，说人话。”
“好嘛，”哪吒扁了扁嘴，乖乖道，“事情是这样的，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就在东海边上——出了只石猴成精。这猴子不知哪里拜师，学了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便在花果山上自立为王了，这事你知道不？”
杨戬：“不知，何时的事？”
哪吒：“没多久，也就三百年前。”
杨戬点点头：“往下说。”
哪吒：“这猴子倒有出息，先是闹了他的邻居东海龙宫，把定海神针抢走当兵器去了，后闹地府，殴伤鬼判，强销死籍。东海龙王与秦广王都上天庭来告御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哈哈哈哈好爽！”
杨戬莞尔失笑：“这风格倒是像你。”
“人家长大了嘛，早就不惹事了！”哪吒辩道，又把猴子官封齐天、闹蟠桃会、盗御酒、偷仙丹一番事前后述了一遍，最后言道，父亲托塔天王奉旨提十万天兵剿擒妖猴，至今僵持无功。
这倒是让杨戬意外吃惊：“你说，谁败阵了？”
哪吒坦率地指了指自己：“你师弟我，败阵了。”
杨戬点头叹道：“区区几百年的妖精，竟有这等本事，也算是个人物了。”
哪吒道：“所以才来求你。”
杨戬笑了：“他们知我不会去，所以遣了你来宣旨？”
哪吒顺势央道：“师兄，你替我报仇～～～”
杨戬：“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从前也不是没有败过，何必记仇？若是当真不甘，等事情平息了，寻个机会约那猴子来我这，你再与他过招就是。”
哪吒：“平息？到时候猴子有命无命还要两说呢！那猴子果真一身好武艺，两千年里除你之外，我也只见他一人，这般对手你不去会会，不觉可惜？”
杨戬回答干脆：“不去。”
哪吒叹息：“那猴子虽然也通七十二变，比九转元功毕竟不及，你就算与他赌个变化，也是稳操胜券，又何必忌他？”
杨戬似笑非笑，只与哪吒相隔咫尺，哪吒对视片刻便心虚了：“……看我作甚？”
“想激我？”杨戬直起身来，笑道，“凭你这点儿火候也太嫩了，差得还远呢。”
哪吒瞬间脸红，怒了：“你少说句真话会死啊！再问你一次，到底去是不去？”
杨戬：“说了不去就不去。你也不必着急回转，既然出来了就在这玩两天，等玩够了，回去照我原话复旨就是。”
说罢，扣住哪吒一臂，顺手将他扯下案台，不料哪吒吃痛，登时呼出声来。
杨戬一怔，甚是意外：“伤了？”旋即解开他衣衫，果见左上臂处烙着一道新伤，白皙的肌肤上棒痕淤紫，十分刺目。
杨戬皱眉：“下手这般重……是那猴子干的？方才为何不说？”
哪吒：“太丢人了，没……没脸说。师兄……呜呜，猴子打我……”
哪吒生平只会盛气凌人，哪里扮过委屈，装模作样擦眼抹泪，觉得就要演不下去了，只见师兄嘴角微微一扬。
杨戬也不戳穿他，往桌案笔架上摘下枝麟管笔，随手甩出，大殿门口云板“当”一声响，金声宏远，霎时传遍灌江口上下。
一场鏖战，法天象地。待一切尘埃落定时，尘世南赡部洲某处，天降纷纷乱石，平地化作五峰，形若佛掌五指，俯临众生，并涵万物，诸法空相，般若波罗。
眼见猴王被缚妖铁索五花大绑，勾穿琵琶骨，押赴天庭，哪吒竟有一丝怅然若失，喃喃道：“这就完了？”
身后杨戬却道：“完不了，没这么简单。”
哪吒忙问：“怎说？”
杨戬笑道：“太上道祖既然护他，自不至于教他灰飞烟灭了事，等着看吧，还有得闹。”
此刻杨戬玉冠束发，一身戎装未卸，长眉入鸦鬓，鬓角发际间犹有薄薄汗湿。天光万里，哪吒恍惚有片刻失神，似又看到了两千年前凤鸣岐山，牧野鹰扬，沙场征战的岁月里，那个英气逼人的熟悉身影。一时间迷离炫目，却已被杨戬轻轻扣住手腕。
玉皇颁旨嘉赏，杨戬连灵霄殿也懒得踏足，哪吒送出南天门外，此刻依旧依依不舍：“这便要走了？”
永镇天门的增长天王连同天兵天将早已十分识趣地不见了影。通明殿一名执殿灵官賫奉玉匣，控背躬身，跬步趋至：“贺喜真君凯歌奏还，天尊降旨，赏赐金花百朵……”
杨戬眼帘也未抬，淡淡道：“没叫你过来。”
执殿灵官打个激灵，眼角余光偷偷去瞥，瞬间明白了，暗自叫苦，急道：“下官失回避，恕罪，恕罪！”忙不迭地滚远了。
万世永存的金阙云宫南天门，煜耀华章，昼夜灿烂。琉璃天境中，两个隽秀身影毫无顾忌地融于一体，勾勒出一副拥吻的画影。
时光荏苒五百年。
须弥灵山大雷音寺宝刹，佛祖如来作盂兰盆会，弘宣三乘大法。天女散花，梵音渺渺，西方极乐，立地成佛。
观音大士奉佛旨东行，留步五行山前。千重石崖最底层，见昔日齐天大圣满头枯枝败叶，似乎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菩萨在上，弟子知悔了，万望菩萨垂救。”孙悟空满怀期待地求道。
“弟子在此，度日如年——”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照见五蕴皆空。心无挂碍，方能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观音大士白衣净瓶，祥云东去，五行山下又恢复了往日的萧索寂寥。
“猴子的灾愆就要满了，”哪吒蹲在云端，饶有意趣地道，“不去与他道个别？只怕他不愿意见你哩。”
杨戬道：“灾厄期满，业障始报，日后修行是福是祸也还难说，只能凭他自己了。”
哪吒若有所思：“你意思是……”
杨戬微笑道：“这猴子算不上道德君子，委实倒是性情中人，是个英雄。齐天大圣四字他确实当得起，日后必成大器。你且去罢，我就不必见他了。”
一枚熟透的果子凌空抛来，孙悟空头也未抬，随手一捞，稳稳接住。
孙悟空懒懒地道：“又是你。”
哪吒把混天绫兜住的一堆鲜果骨碌碌全倒在地上，顺便还折了枝杏花带给他玩，道：“不是我还能有谁？”
“谢啦。”孙悟空啃着果子，终是按捺不住心底欢愉，“承看顾！小太子，老孙的厄难终得脱了，待俺老孙出去，定当好好谢你！”
哪吒打趣：“你拿甚么谢我，就凭你山里那点家当？你昔年胡闹，欠玉帝和老君的帐还未了呢。”
孙悟空尾巴已经翘了起来：“老孙怕他们作甚？玉帝忌我，老君陷我，如来诳我……待我出去了，三界九流，再有敢欺俺老孙的，照样棍棒一顿好打，搅他个天翻地覆！”
“哟～～”哪吒嘲诙他，“你方才在菩萨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敢对菩萨打诳语，当心要下拔舌地狱。”
孙悟空微微一怔，他方才对菩萨言道“弟子知错了”，胸无芥蒂，正心诚意，确是发自肺腑的一句忏悔，又岂会存了欺罔？
——那么，我究竟错了没有，我错在哪里？孙悟空想不出来答案，沉默了。
哪吒唤道：“大圣。”
孙悟空打个哈哈：“咳，别这么叫啦。”
哪吒点点头：“猴子。”
孙悟空怒了：“猴子也是你叫的？！”
哪吒：“……”
哪吒道：“知道么，以貌取人就是你最大的败笔。本太子出师下山、扶周灭纣的时候，你猴子还不知在哪儿呢！也敢大闹天宫，夺玉帝的尊位，不处治你却处治谁去？”
孙悟空被囚五百年，心内早已明镜通透，只嘴上不肯服软：“你也曾是我齐天大圣手下败将，凭甚来教训老孙？”
哪吒笑嘤嘤地吃着果子，回敬道：“你赢了我又怎样，结果还不是败给我师兄，给人捆成个粽子一般？”
说到师兄时，哪吒开心一笑，眼眸中的光采宛如天河夜珠，蓦然亮起。树影婆娑，满山葱翠春景瞬间失了颜色。
昔年战场初见，猴王戏谑道：“你是谁家小哥？来，先笑一个。”
哪吒冷冷道：“谁与你嬉皮笑脸？”
猴王笑道：“给哥哥看看，你奶牙退尽了没？倘若打哭了你，你娘老子来寻老孙的官司，岂不麻烦？”
……
孙悟空忽然间觉得明白了什么。
他曾败于杨戬手下，几百年来耿耿于怀，怎也抹不开颜面再见显圣真君。哪吒同样败于他手，却全不在意，嘻嘻哈哈玩笑依旧。
他知哪吒身世，只道这小太子不过是给娇生惯养惯了，养得如此没心没肺，哪理会世事艰险。再者，莫不是当年被他师父摘了莲蓬化作天灵，空生一副好形貌，脑袋里全是孔洞疏漏。
然而细细回想当年花果山上一战，孙悟空便清楚了哪吒秉性绝非如此。
彼时胜负已分，天上天下皆看得明白，云中阵营号角鸣响，鸣金收兵，哪吒勃然大怒——
一团赤灵真火浮出掌心，哪吒周身金火之气卷涌，风声大作，右手五指间烈焰腾腾，盘旋现出九条火龙。
猴王将金箍棒横在肩头：“这小哥是要放大招了——？”
灼浪扑面，九龙呼之欲出，花果山眼看将要化作一片炎狱火海，哪吒忽地被人扣住了手腕。
“二哥？……你怎来了？”
木吒劈面斥道：“营中鸣金收兵，听不见军令么？”
哪吒正当火冲顶梁，不耐烦道：“没兴趣理他，放手！”
木吒愠怒，手中力道加重，厉声道：“不许胡闹，回去——！！”
哪吒素知二哥最好性，见他动怒，胸中虽有万分不甘，僵持半晌，终是咬牙压下。怒瞪猴子一眼，收了法宝，铁青脸色回营交令。
一千七百，杀戒成殇，红莲重生，至性嚣张。
骨子里，他们原本都是同一种人。
两千年前哪吒曾遭剔骨剜心之死，辗转活命，却不得不臣服在父亲那尊三十三天玲珑塔下。绵长岁月无休无止，心底焉无血泪斑斑？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屈辱地活着——
到如今，云烟过眼，往事不提，心无烦忧，宠辱不惊……孙悟空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哪吒身后，有那个他心无芥蒂可以依赖的人在。
自他身压五行山底，除哪吒以外，不得一个相知旧识前来看他一看。五百年空谷长天，眼望云卷云舒，四季更替。
对待一个英雄最好的惩戒，不是死，而是消磨。磨去棱角，消尽锐气，心如死灰，方称臣服。
哪吒又递果子与他，有意无意地，孙悟空抬眼望向碧空。
火眼金睛日观千里，逆着刺目的日光，缱绻云中，他知道有个身影立在那里。
……
昔年一十八架天罗地网围困花果山，杨戬望见山前大旗上，煌煌金绣“齐天大圣”四字，不禁莞尔。
“好名号，只是不知，你担不担得起？”
云中掷下金刚琢，猴王挣扎不起，怒急大骂：“堂堂天庭，背地暗算，算甚的英雄好汉——？！！”
杨戬凝眉不语，拾起那琢儿，挥退梅山六圣。
“你可知这是谁的兵器……”
“纵然食过蟠桃金丹，太上老君八卦炉里，你能耐得几日……”
“伏羲先天八卦，震雷巽风，坎水离火……你有本事逃出命来，我等你，你我再决胜负。”
……
五百年里，是谁嘱了哪吒年年下界来探他，孙悟空心知肚明。他不问，哪吒便也不说。
何谓长生极乐，何谓神仙逍遥？碧落黄泉，地老天荒，你不离，我亦不弃。
……真好，美猴王心想，我竟也会羡慕别人……
他的家在东胜神州花果山，福地洞天之境，他一世眷恋，却不会一世圈囿于那方寸之地。
鲲鹏万里，我心齐天。来日西行路上，我会不会也有亲人，也有兄弟——？
“我该走了，大圣，日后这五行山我也不再来了。”
哪吒跳下大石，拍拍衣裳，惬意地伸展个懒腰，笑容明澈夺目。
“有件事你且记着：西行此去十万八千里，险山恶水，非你能控。日后若有危难，你只管上天庭来，但凡能帮的，我自然帮你就是……”
孙悟空什么话也没有说，吐掉桃核，伸出岩壁外唯一能动的那只毛手，朝哪吒招了招手。
哪吒笑笑，走近前，俯身，两个人的小指自然而然搭在一处，轻轻地勾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封神西游番外）五指.五行.五蕴皆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