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心神初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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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片泛黄的树叶从四四方方的小窗中飘落进来，毫无征兆一般，也带着屋外的几缕凉意，阿冬才意识到原来已经立秋了。
自从木儿走后，转眼便是一月，她始终惴惴不安，反复琢磨这木儿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语，着实在焦虑的囚禁生活中又添了分困惑，她垫着脚尖靠近小窗，勉强的露出一点头顶，看不见屋外景象，心情一天天沉入谷底。
不知道阿苏是否已无性命之忧，寻个机会得托人出去打听打听。
可巧的是今日牢中清净的很不寻常，她向来喜欢热闹，即便被囚，总还是能有些乐观心态，可此时却有了不安的预感，阿冬蹲坐在木栅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牢门，等待着某一刻有人推门而入。
许久，木门终于打开，懒散平静的光线落进牢中，门口出现的人却不是熟悉的面孔，阿冬胸口一窒，随之而来便是狂乱直跳，她全身绷紧，即便做好了打算，仍是有些惶恐。
数人之后来了个老者，阿冬对他有些许印象，舒伯沉静的双眼扫过她，低声吩咐：“把她带出来。”
有两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应声打开木栅，阿冬望着他们后退一步，她估摸着如果反抗，有多少机会能逃出去，若当真全力而为，也不过以卵击石，好在她灵台尚且清明，并未冲动。
阿冬象征性的挣了两下，便被二人蛮横的拖了出来，手腕立时被捏出几道指痕，“咔嚓”上了脚链手铐，这些人对她似乎极为戒备，阿冬甩了甩散落的发丝，咬着牙发出一声冷笑：“怎么，舍不得杀我，要开始用刑了？”
舒伯没有搭理她，从身后一个人手中取过一只小碗，碗中墨绿色的汤汁还带着热气，他走近两步，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人上前掰开阿冬的嘴巴，阿冬瞪大双眸，她的计划中可没有这么一碗东西。
呛鼻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脸色发青的望着汤药，倔强的别开脸，骂道：“滚开，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东西！”
舒伯终于开口道：“呼延萱冬，自愈力极强，我不给你喝点东西，你怎么会知道害怕呢？”
漠然的语气，阿冬惊慌的躲闪，她咬紧牙关，四肢动弹不得，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灌进去！”
墨绿的汤汁泛着浓烈的气味，被强行直灌入喉，她努力反抗，汤药呛入鼻中，咳得头脑发晕，精疲力尽，阿冬扬起脸颊，怒目而视，鄙夷的斥道：“卑鄙！”
舒伯退到一旁坐下：“我们飞羽门诸多审讯方式，还请重影一一教你。”他话音刚落，一个瘦削的男子步出人群，他面色蜡黄，不苟言笑，麻木的神情好似带着面具，眼中却压抑不住的散发出阴毒气息，宛如蛇蝎。
阿冬如鲠在喉，不能言语，这个叫重影的男人手执一根长鞭，骨节分明，鞭尾挑起阿冬的下巴，粗哑的声音道：“呼延萱冬，三足鸟玉佩在哪？”他言词简单，张口便问。
阿冬冷笑一声：“怎么，没想到，千里迢迢追捕我，却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哈哈。”
重影露出一口牙齿，笑的狰狞，扬起浸了盐水的鞭子，鞭影一动，毫不留情的落在阿冬肩上，一声凄厉刺耳的叫声响起，肩头顿时血肉模糊，阿冬脸色蓦地惨白，火辣辣的的疼痛顷刻间遍及全身，她大口喘息，费力道：“我……我没有玉佩。”
微弱的声音仍旧牵扯着肩上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一滴冷汗滑过鼻尖，阿冬呲牙咧嘴的发出呜咽声，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狱，往常刀剑不长眼，也抵不过这狠狠的一鞭，那碗汤药果真是她呼延萱冬的致命之处。
“没有？”重影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落下的鞭子重又举起。
阿冬浑身一个寒颤，紧盯着鞭子：“去……去喊柳无色……来，我……亲自跟他说。”
舒伯抚着衣襟，琢磨的瞧着她，笑了一声：“公子可没这个闲心管你的事情，重影不用顾忌，继续。”
重影点点头，一鞭又已落下，阿冬哀嚎一声，身子软软的挂在架子上，手腕勒出深深的血痕，她垂着双眸，虚弱道：“别打了，我真的……没有。”
仿若断骨剥皮之痛，一阵阵席卷全身，好似凌迟一般，而重影的鞭法极为诡谲，落鞭既快又狠，却总是避开阿冬要害，她昏过去一次又一次，被冷水当头浇下，彻骨的寒冷，她哆嗦的不能言语，眼神发直，愣怔的望着前方。
声音更显冷漠残酷：“玉佩在谁那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
狭小的监牢中，利落冷酷的鞭声伴随着一声声凄绝的哭喊，众人微侧眼眸，紧皱眉头，心中隐隐发憷。正在此时，无人察觉下，牢门外探出半个人影，木儿脸色发青，咬着下唇，目中也是深深的焦虑。
“醒醒！别装死。”
“喂！”
“不好了，舒大人，她……她好像死了。”
木儿闻言一怔，向后趔趄几步，转身朝着公子的小院飞奔而去。
此时，柳无色仰靠在躺椅上，手中捏着几张信纸，信封上印着将军府专有的图纹印戳，大气而华贵。他目光静静的掠过每一行字，室内燃着宁神香，浅浅的气息萦绕，舒旷神怡，身侧不远俯首站了一人，正低声言语。
柳无色收起信纸，点头道：“张铎的确一月来未出过将军府？”
那人道：“是，送信时也没能见到，看样子还未痊愈。”
柳无色道：“这样就好。”
他指尖摩挲着信纸，信上写的大多都是叮嘱关怀的言语，对于张铎的伤势，只寥寥数语写着已无大碍，如此看来，张铎的情况果真不大乐观，张灵犀失踪月余，如今传信回家，将军府中并没太过在意，若不是料到他们的动机，刻意隐瞒，那便是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她。
他语气平和，想是心神疲惫，放下信纸，伸出手指缓缓的捏着眉头，他指尖忽而一顿，淡淡的问了句：“她怎么样了？”
身旁那人一时愣住，片刻方才醒悟，他迟疑的想着说辞：“似乎过得挺开心，听说这几日赢了不少钱，留着也没用，便分了出去，时常若是兴致来了，也跟弟兄们说说行走江湖的事情。”
柳无色眼底浮出浅浅的笑意，他不以为意道：“江湖？她的江湖不过是被我们追着躲罢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那人暗暗发笑，却不敢出声，接连应了几声：“听陈虎他们说起，除了前几日失神落魄，其后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柳无色牵起唇角，落在肩头的发丝衬着这张清俊的脸，美得就好似仙山上的一朵青莲，他道：“真是没心没肺的丫头，他们倒也真敢跟她搅在一起，果然是忘了她的身份不成？改明是不是要把我整个飞羽门都输给她了？”
那人怔了怔，却又觉得这话语中似乎并没有什么责怪之意，正待退出门去，听见有人轻声请示道：“门主，刘将军派了信使来，说要亲自见您。”
柳无色皱了眉头：“何时？”
“约莫快来了。”
房门敞着，刚好可以看见院中的小径，蜿蜒而去，柳无色叹了一声，走到屋外，目中瞧见木儿急急奔来，雨后地滑，他几次险些跌倒，衣摆上已经沾满了泥泞。
“公子，不好了！”木儿跑到身前，扑通跪倒在地，气喘吁吁道，“他们……他们把呼延萱冬打死了！”
柳无色只是稍稍抬了眉，并没有意料中的变色，他笑了一声：“打死了？听谁说的？”
木儿见他不信，急的满面通红，额头上全是汗珠，他道：“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他们说要玉佩，阿冬不知道，就被打死了！公子你快去看看！”
柳无色仍旧镇定不动，只是眸光中隐约闪过一丝紧张：“呼延萱冬这么怕死，岂会如此贞烈到被人打死仍不露一点口风，你们定然被她骗了。”
木儿顿觉千张嘴也难以说清，他焦虑的来回踱步，口中不停的说着“真死了！”
“门主！”院外又快步跑来一人，神色惊慌，他走近前来，便伏倒在地，双肩颤抖道：“门主，属下们并未下狠力，谁知……谁知呼延萱冬不经打，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被打死了。”
他生怕门主怪罪，东西没问出来，却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质给打死了，可是犯了大错，他埋着头不敢看柳无色，双膝软软的跪着，冷汗直冒。
柳无色身子陡然一僵，瞳孔紧缩，他愣愣的望着身前这人，修长双眉一点一点蹙起，旁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一个白影从身边晃过，转眼便消失不见。
门外刚到的信使望着眼前如风掠过的人影，茫然怔住：“柳门主？”面门上一股凉风而过，带着慑人的寒气，那抹白影并没有一刻驻足，似乎压根就没有在意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心神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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