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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狭路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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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觉的斥声一出,宛如凭空炸响一个惊雷,躲在草丛中的阿冬身子一抖,双目圆瞪,心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以她的身手,即便打不过这二人,虚晃招架几招,趁机脚底抹油开溜,可是她的拿手绝技,怎奈的大半日滴水未进,饥肠辘辘,心神愁伤之下身姿漂浮,猛然间窜起,只觉两眼昏花,摇摆几下方才站稳。
那名叫做羽乙的黑衣人,身法迅捷,余光扫见一点风吹草动,便如离弦之箭飞也似的掠来,阿冬还没瞧清这人是谁,面前黑影一闪,右肩便被五指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她哀叫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羽乙眸中精光戾气滑过,冷漠的声音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阿冬见他并无立时杀她灭口之意,心中大宽,只要给她喘气忽悠的时间,这条命便是捡回来了。她双眼微垂,瞅瞅自己身上,朴素衣裙,沾了泥泞溪水,有几分邋遢,难以辨得身份,嘿嘿暗笑。
阿冬蓦然间抬起脑袋,脸颊惨白,浑身发颤,喉中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眼光中尽是害怕的神情,羽乙一时有些懵了,又问:“你是谁?”
他咬字清晰,目光紧盯着阿冬,分毫不移,阿冬双臂将身子紧紧环住,“嘤嘤”的似在哭泣,却又粗哑难听,她奋力摇头,直朝远处缩去。
羽乙撑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睛,想了半晌,指着她的耳朵摆了摆手,阿冬半张双唇,模样有些痴傻,她似乎明白又似乎迷茫,点点头,“啊啊”的叫了几声。
羽丁冷笑一声,走近道:“乙哥,不光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羽乙仍有些怀疑,却想这丫头即便是装的,也没多大本事,在这穷乡僻壤中,说不定还能帮自己兄弟一把,他摸摸下巴,放开了钳制住阿冬的五指,拍拍她肩膀,简单比划几下,大意在问识不识字?
阿冬点头,她伸出十个手指,又觉不够,满面苦恼,羽乙心下明了:大概是说学过一些字,却认不得太多。她现下仍然面露惧色,但极为听话,对方问什么,她便答什么,二人之间虽是连蒙带猜,好歹也有个眉目。
羽乙问她:见没见过这个姑娘?
阿冬瞅瞅昏迷中的小玉,斜眼偷瞟飞羽门二人,碎步上前,拨开小玉面颊上散落的额发,仔细瞧了好一会,忽的发出“呜呜”只声,奋力的点点头,羽乙羽丁二人顿感大喜。
阿冬心中嗤笑不已:两个蠢蛋!
从先前二人对话她已大致明了,这飞羽门和张铎都盯上了梓兰,张铎想来是为了美色,这倒不奇怪,可是飞羽门这一茬却让她暗暗心惊,数月来,阿冬吃了他们不少苦头,想起远在灵州生死未卜的亲人,早对飞羽门恨之入骨,昨夜偶然听宗恒子说起飞羽门主正是祁苍派弟子,而无名村老小又和祁苍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此看来,他们不知如何查到了梓兰的身份,顺藤摸瓜便要来找无名村,阿冬心念瞬时百转千回,飞羽门主若是寻亲,为何将小玉折磨至此?这其中定还有她不知道的缘由。阿冬虽然气愤埋怨苏奕,对无名村老小却没恨意,想起一村孤寡,手无缚鸡之力,若落得贼人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小海豆一张童真稚脸在脑海中闪现,阿冬黯然心道:苏奕你虽然对我不起,我阿冬可不是睚眦必报、迁怒无辜的小人。
羽丁脚尖踢踢地上小玉,取下腰间水袋,一股脑淋在她脸上,小玉呼吸之间被水呛住,立时醒了,脸色发青,被折磨的倍感难受,阿冬肩膀缩了缩,忽而有了怯意,自己作什么趟这浑水,飞羽门丧尽天良,岂不是与虎谋皮?
小玉双手十指嵌入泥地,艰难的想要爬起,原本雪白滑嫩的双臂上,布满刺目的血痕,她颤悠悠的支起身子,眼底瞧见一个陌生的绣鞋,好似溺水之人偶得救命稻草,扑身抱住阿冬的衣裙,含糊哀求:“姑……姑娘,救我……救我!”
阿冬怔然之下不自觉退后半步,小玉仿佛有所察觉,手臂更是还紧她双腿,羽乙若有所思道:“看来这女人认得哑巴!”
哑巴?阿冬心中一团火被他点燃,却苦于无处发泄,面上只得装作若无其事,早已暗暗琢磨:等你冬姥姥翻身之时,还不毒哑你,再割掉舌头,让你们俩都成真哑巴!
阿冬与这小玉并无多少交集,她见小玉似乎并没将自己认出来,松了口气,别过脸去乞求般的望着羽乙,这人心思颇多,不如另外一个蠢蛋那般冲动,自己虽不易讨到好处,但保住一条小命却要靠此人。
羽乙示意羽丁将小玉拉开,皮笑肉不笑的走来,又与阿冬商量:“你住在这山上?”他指指身后。
阿冬摇头,眸色纯真,让人一瞧,实在全是单纯烂漫之色,她余光偷瞟了小玉,害怕她再扑将过来,僵着身子挪开几步,却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
羽乙扬唇满意一笑,朝着羽丁使了个眼色,笑意融融道:“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羽丁微微一愣,不解望来,他知阿冬又聋又哑,说话便不顾忌:“乙哥,这哑巴带在身边碍手碍脚,杀了吧!”
阿冬闻言不由得默默吞了口口水,羽乙沉吟道:“她若是那个村里的人,没有门主之命,我们杀不得,不过……嘿嘿,模样倒是俊俏。”
语毕,他不怀好意的望了望阿冬,羽丁一乐,讨好道:“既然乙哥喜欢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不跟哥哥抢,我就……”他话语一顿,目光落在小玉身上,贪婪之态毕露,笑着说:“这个残花败柳就给弟弟玩玩如何?”
阿冬心里一哼:两个臭流氓竟然打起你冬姥姥的主意了!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巴巴的望着二人,指着肚子,哼唧了半晌,羽乙皱眉扯下腰间一个布袋,丢给阿冬,阿冬心下窃喜,饿狼扑食一般扯开布袋,里面装的都是些硬邦邦的锅盔,她也不嫌弃,拿起一个大口猛嚼。
说来不禁让人赞叹,干涩无味的锅盔被她吃的好似山珍海味,吃上几口,还得满足回味一阵,吃着吃着,手中的锅盔隐隐散发着烤鸡的滋味,汁香肉肥,咬上一口便觉舌尖满溢浓香,飘飘欲仙。
羽丁瞧得奇怪,大咽口水,他瞅着羽乙问:“乙哥你这是哪买的锅盔?”
羽乙也有些疑惑:“城门脚的小摊子。”
羽丁忍了又忍,总觉阿冬手中不是白面锅盔,而是一只肥嫩的烤鸡,一把抢过一个锅盔,吃了起来,这平平无奇的锅盔当真不同凡响,越吃越奇怪,却又欲罢不能。
羽乙也耐不住好奇,取来一只,尝了几口,他眉头紧锁,怎么锅盔如此美味?这辈子从没吃过,转眼之间一只锅盔尽数下肚,忽然他神色大变,一把扯掉羽丁手中锅盔,扔的老远,目光凶狠紧盯着阿冬:“妈的!小娘们耍老子!”
二人见阿冬不过十五六岁,模样乖巧单纯,自然放松警惕,锅盔下肚,羽乙才觉有些古怪,肚中咕噜一声,翻腾绞痛,再一提气,全身真气被制,瘫软无力,这便恍然大悟,遭了小丫头的道!
阿冬狡黠一笑,起身抬起一脚,正中羽乙胸口,羽乙好似枯枝,扑通倒在地上,眼露凶光,直恨的牙痒痒,阿冬拍拍手丢掉锅盔,上前几步,笑道:“乖孙子,还想不想占姥姥的便宜?”
“我……我呸!”羽乙额上冷汗涔涔,憋得满面通红,才吐出几字,他又怒又急,怎料得这哑巴居然不是哑巴?
阿冬瞧他二人狼狈模样,乐的尾巴都要翘上天,早已忘了先前是谁害怕的紧,她拿着短剑,剑尖抵着羽乙喉头,若有所思道:“喏……你是想做哑巴呢还是聋子呢?我是先割舌头还是先割耳朵呢?”
羽乙闻言大骇,脸色惨白如纸,双唇抖动不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羽丁匍匐在地,虚弱道:“妖女!你……你是谁?”
阿冬哼道:“让你们死个明白!本女侠坐不更名站不改姓,呼延萱冬是也,你们两个飞羽门的是不是对我的大名如雷贯耳?”她说的理所应当,唇角微扬,很是得意,另外二人闻言却怔然变色,心中懊恼不已:居然是她?
短剑银光一闪,锋利无比,羽乙胸前衣衫便被划开数条口子,隐隐有血珠冒出,他双腿抖动,愈要朝身后爬去,阿冬苦了脸道:“你躲什么躲?我在你胸前画个王八好不好?”
话语间,竟然真的就拨开他前襟,仔细的比划起来,羽乙只觉胸前一凉,鲜血汩汩,他恨道:“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
阿冬恍若未闻,埋头在他胸前百般折磨,剑锋割破皮肤,却也不深,冰凉利器掺和着温热的鲜血,又疼又痒,她玩的兴起,心中只道着羽乙胆大包天,打自己的主意,饶他不得,倒是忘了身后的羽丁和小玉。
羽丁默不出声,暗自将浑身力气积攒,缓慢爬起身来,突然间举起大刀,便朝阿冬头顶劈来,阿冬忽感脑后厉风袭来,大呼不妙,伸手一抹腰间欲要抵挡,谁知原本放在这里的另一柄短剑竟然不翼而飞,她手中摸空,登时慌了,铁刀利刃白光闪闪,落在她脸上好似鬼魅,一时之间竟无法躲避,堪堪呆在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的一声,一柄三尺青锋破空而来,剑势极稳,瞬时没入羽丁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阿冬一脸,他动也没动,两眼一翻,身躯笔直的倒在地上。
阿冬惊吓之余,心中忐忑难安,她喉中嘶哑:“是……是谁?”
两声轻笑,暖风徐徐而来,青衣男子身影如幻,几个纵跃便至眼前,望着已成血人的阿冬,笑意盈盈,带着一丝宠溺:“刚刚是不是有人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