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群侠传之紫衣手记》戚戚紫衣

11、江府贺寿（三）

　　无瑕爷爷，我为什么不能跟荆棘他们一起出去呢？就算我保护不了自己，难道他们三人还保护不了我？小澜看他们仨走远，心情是低落到谷里。
　　澜儿，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无瑕子摸摸小澜的头，爷爷送你回去吧？
　　不劳爷爷了，我自个儿回去！仰头，小澜脸上笑容灿烂，可这只是做给无瑕子看看而已，出了门，她的灵魂依旧在心情最低处游荡。
　　几条黑影躲在林子暗处屏息凝视，他们是十二分确定月轩三人走远下山了，领头的打个手势，众黑影便直奔山谷……
　　小澜还没有回去，她蹲在河边，什么都不想，只是捡石头打水漂，从水里捡出石头，又把石头掷到水里，如此反复，很好玩吗？很无聊，她只是觉得，自己就像那水上荡圈圈的飞石，怎么也飞不远。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看看外头世界？最靠近梦想的一次，是她坐在树干上远远地看着杜康小村，小花蛇陪在她一边，灵猴陪在她一边。
　　林子里的飞鸟显然受了什么惊吓，哗啦哗啦散在天空。小澜听见振翅的声音，她抬头，有一根羽毛在阳光的影映下飘飘扬甚是柔和美丽，她伸手要接的瞬间，一个黑衣人已是把她掳进林子里了。那羽毛轻飘飘坠落，让流水冲走了。
　　耳边风声呼啸，树木一个劲儿倒退，小澜不知自己被带出多远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可不想以这个法子去看那人间啊，放我下来！被绑在背上的她狠狠咬了一口抓自己的黑衣人，她的津液碰到他的生肉，这比见血封喉还来得厉害，只见那黑衣人登时倒地，全身抽搐不止，头颅或俯或仰，四肢忽曲忽拳，皮肉噼里啪啦作响，顷刻间挂体破肤血水四溅，气儿却还没断，想是要等到噬尽白骨，那会儿才让他断魂归西！
　　小澜自个儿被吓到了，她从来没有、没有攻击过人的，其他黑衣人也怔住，那领头的想是也看不下自己的手下如此卑微地挣扎，拔刀对准那掉干净了肉、隐约看得见扑通扑通跳的心脏便是一插，给他个痛快。这是现在最仁慈的举动了。那健康活着的人清醒过来了，但是谁也不敢靠近小澜，还是领头的把早就准备好的大网一撒，将小澜缠个结实放倒拖走。救命啊！救命啊！爷爷——

　　江府是洛阳数一数二的大户，看它两只威武石狮左右护着朱红大门，黑瓦白墙，骄傲地掩映在绽青中。里头青石板道蜿蜒而去，深不可测，自有那不寻常的草木花卉、院邸书轩。三人赶到之际，没有人接待，又听见里头声响很大，想来寿宴已是开始了。
　　大院里，群英汇集处，剑拔弩张，空气沉重得几乎停止流动。
　　“呵呵呵，瞧你们这些正派，练功都练到哪里去了？看来我天龙教一统江湖是指日可待呢！哈哈哈。”院里湖泽开着两三朵荷花，立有太湖石，一枚妖气女子轻功甚是了得，弹丸之地安然处身，高高在上地蔑视着被掀翻的武林新秀，一袭血染的红裙撩着水面。她便是天龙教护法夜叉。
　　月轩、荆棘还有未明赶进来一看，主人江天雄、武当掌门卓人清，唐门主唐飞等面色铁青，按剑在发，而他们各自的得意弟子如方云华、古实，还有天剑门的西门峰、绝刀门的夏侯非，少林来的小僧虚真等等，败的败，伤的伤，好不狼狈！众人对手只是两人，却也不敌，实在可悲。这出手的两人，还有后头观战不动的两人，未明竟都见过，就是吃喝嫖赌江湖四恶！
　　“哟，还有帮手啊。”那夜叉看见新来的谷月轩三人。
　　“再来三十个，可都不怕！”喝一脚踩在虚真和尚身上，挑衅道。
　　“住手！”看到少林僧人被如此欺辱，谷月轩义愤填胸。嘿，别冲动！他身后荆棘一把拉住他，别抢了主人的风头，这么多前辈没发话呢，到时候人家可不乐意啊。荆棘嘴上这么说，却是冷眼看大局，暗暗分析着彼我的实力……
　　“小卒子，不过嘴巴厉害罢了。”夜叉看谷月轩没有出手，又是笑，笑得花枝乱颤。
　　“住嘴！自古邪不能胜正，歪风邪气如何能挡浩然正气，你们猖狂得了一时，哪里猖狂得了一世！”未明也气不过去，大声嚷嚷。你这傢伙！荆棘叫苦，他管了大师兄的嘴，却忘了未明的嘴皮子更厉害。
　　“放肆！吃喝嫖赌，给我扒了这小子！”一声令下，刚刚战了一场的喝和赌便来夺未明的小命了。
　　你这傢伙尽惹麻烦，回去再仔细你的皮肉！荆棘把未明往后一推，御剑使刀自己迎了上去。谷月轩也是担心未明，师弟退后。阿棘也是自己师弟，谷月轩又怎能让他独自战斗？于是江府大院又上演一场四人混战，金刀相错，掌影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飞沙走石之下，战况渐渐明朗，后头的吃和嫖看自己的兄弟就要吃亏了，便是上来助阵。四对二，荆棘与月轩背靠背。“我对付吃和喝，你收拾瞟和赌？”荆棘建议，月轩点头。那好，就叫他们横尸此处！荆棘放出狠话，立刻聚气丹田，左刀右剑被灌注生命一般，寒光爆射，教人不寒而栗。那喝还没晃过神，荆棘已是出招了，一招青云出岫，剑锋如云彩千变万化让敌人不知所指，便正正刺中喝那个酒葫芦，可惜不是他项上人头。破！荆棘一声大喝把剑一扭，酒葫芦便炸开，可怜那喝的一双肉掌模糊了。
　　未明看呆了，他不知道二师兄这么厉害，这些日子他都没对自己动真格、让自己能活到现在，生命是如此精彩。谷月轩心里头也是吃惊，阿棘这次出去，武功又是精进啊……他不敢马虎，嫖赌的名号虽然排在后头，功夫并不排在后头，一个使暗器，一个近身搏，一近一远配合甚好，那嫖在赌的暗器功夫掩护下欺身压上，他还记着膝盖那一仇呢！敌人嚣张凌厉，但逍遥谷大弟子的名号可是浪得虚名？嫖敢靠近过来，月轩就使出擒拿手，五爪便要扣下捏碎他的关节，想是也知道大师兄这招厉害，那嫖又是弹开，弹开是吧？看你这小丑，龙旋掌！塘子里太湖石都被震碎了，这内力可不是假的。那头荆棘也暗暗赞好。
　　嫖看这谷月轩不好对付，便扑向他身后的东方未明。哪里去！月轩就要拦住他，可那头赌打出一手暗器，月轩不得不画圆为盾解了那力度不同，快慢不等的三十二枚金钱镖。嫖就钻这个空子翻身而过。
　　哇哈哈哈哈，老子报仇来了！嫖大笑。
　　师弟小心！谷月轩惊呼。
　　那群老鬼都是死人吗！荆棘心里怒道。
　　电光火石之间，只是对上一眼，谷月轩与荆棘心里便通电似的。后者跃上半空，一刀截了一根拳头粗、七尺长的枝干，底下吃喝不知荆棘又要使出什么招式，荆棘却是横空一扫，把枝干踢向师兄。来得好，未明，接住！枝干飞到月轩眼前，他举掌一推，木头改了个方向又是飞向未明，想是内力所致，竟来得比嫖还快。
　　看你不让我买根新棍子！东方未明还有功夫在心里一个劲儿怪罪二师兄，他拿起树干有点傻眼，上头光溜下头长毛，这不是扫把吗？师兄怎么都不帮我削掉叶子啊！求人不如求己，未明你自个儿小心吧。
　　哇哈哈哈哈，老子报仇来了！嫖大笑空降，未明慌忙中使出一式扫地式，先来一招乱沙迷眼。呜哇，嫖当真中招了，满眼都是沙石土砺。啊哈，未明再来一个掸尘式，就像他平时在谷里清理檐角蜘蛛网一般，举棍便是乱打，嗙！嗙！嗙！你这小子……嫖话没说全，未明趁胜追击一记横扫，棍子打在脸上，那嫖当即飞出三丈外，半天爬不起来。其实嘛，未明哪有这么厉害，他是捡了大师兄的便宜。嫖那傢伙先是让谷月轩射瘸了脚，刚才一番打斗又被掌力给震伤于无形之间，可是这又怪谁呢？这可是嫖先来招惹未明的。未明，棒打落水狗，狠狠揍他！！
　　荆棘刀剑合璧摆平了吃喝二恶，那边赌也被谷月轩摞倒。江湖四恶制服了，三兄弟刀口齐齐对准红衣夜叉。
　　逍遥谷果然厉害啊，不知摩呼罗迦事情办得如何……夜叉心里想到，不着急出手。却听得江天雄此时大喝一声：“此等妖女，老夫来收拾！”说毕提气掠上檐瓦，武当卓人清相助，他要给徒儿出一口气呢！

　　怎么回事，那群黑衣人对逍遥神林如此熟悉，千羽夏荷阵拦不住他们！
　　“大人，可是这小鬼？”小澜被五花大绑，推到一个阴阳怪气的人面前。这人尖嘴猴腮，鹰鼻鼠目，面色蜡黄，头扎布包，湛蓝色衣服上绣着一条蛟龙。此人便是夜叉口中的摩呼罗迦。
　　“没抓错吧？”那黑衣头领由后头揪住小澜头发。哇！好痛！小澜被迫仰着脸，那摩呼罗迦不敢靠近，迎着日光看见小澜那一双眼睛，大喜，就是她了！带走！！
　　带去哪儿啊？把我澜儿放了！一副苍老的声音像晴天里的响雷，没有一丝预兆地哄然大鸣。仙带飘飘，无瑕子如煌煌天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爷爷救我！”小澜挣扎着。
　　“澜儿莫慌。”无瑕子看小澜被他们一路拖过来，手脚也擦伤了，小脸也擦伤了，心里甚是愤怒。他压着火气再警告一次：把我澜儿放了。
　　你这死老鬼！黑衣众中有一不知死活者跳出来，使刀便劈。无瑕子不躲也不闪，眼睛也不眨一下，倒是那黑衣人刀刃一碰到无瑕子便倒，完全使不出力！又有几个黑衣人来袭，无瑕子只是冷笑，看他们摔得四叉八仰，你们道这沾衣十八跌的功夫是假的？
　　摩呼罗迦想着这眼前老者便是逍遥谷主无瑕了，真是深不可测，难怪玄冥子屡屡不得手啊……可他还是要一试！看手下与无瑕纠缠之际，他暗暗发功，两个肥大袖子登时灌满毒砂，“喝——”毒砂如毒龙，扑面便要撕咬。这个摩呼罗迦实在狠毒，为了伤着无瑕子，竟不顾手下性命！无瑕子留下的人命，这会儿尽数叫他夺走了。而他要伤的人，却只是把袖子一卷一挥，微毫都没有沾上。
　　无瑕子看那些中毒倒下的人，身体同时僵硬如石头，呼吸断断续续，终于是停止了。此等魔人，今日老夫便替天行道！无瑕子大怒，天地共鸣，神林震动，摩呼罗迦心头一紧只道不好，一个金蝉脱壳的身法，把他身边的黑衣首领推上去替自己死，那黑衣首领还没明白过来，胸膛已是被无瑕子一掌给贯穿了。“风紧，扯呼！”摩呼罗迦喊着暗语，还有没死的黑衣人便赶紧撤。无瑕子也没有追，赶忙去看澜儿。
　　澜儿浑身颤抖扑进无瑕子怀中，无瑕子才要安慰她，她却推开了，只是哭了，那眼泪泛着微紫色。都不记得自己憋了几年，澜儿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会儿蹲下掏出那天蚕丝织成的帕子捂住眼睛，嚎嚎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