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章 相知（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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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漂浮在大都会的云层之上，更准确的说他正在城里最好的酒店上空一动不动——俗称发呆。但他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如果真的有人能看见的话——是在进行大脑的休息与调剂，事实上它此时正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高速运转，不过思考的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重大危机或人生哲理，而是一些列混乱复杂的心绪。
布鲁斯是蝙蝠侠。
这是他今天得到的一条新信息，感谢Rao这也是唯一的一条，因为他单单为此就已经整个人都乱成一团了。
对比一下他上一次如此心烦意燥还是在刚刚知道自己是一名氪星遗孤的那天。不过那时候是过于年轻的心对完全出乎意料的现实而产生的逃避，而此时，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布鲁斯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卡尔现在知道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欺骗自己。
在大脑一片空白的震惊之后，反应过来的他觉得愤怒，不解，甚至更丢脸一点，他觉得自己委屈，并且带着不能自已的恐惧——恐惧就此失去这个朋友，但这个荒谬的可能立刻就被驱逐出脑海。
知道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于是他像往常一样换上制服安静的徘徊于群星之间，感受自然宇宙的无尽博大和自身的渺小。自从知道身份那天误打误撞完成的第一次飞行帮他重新平静下来找回自我，这就是他心情不好时的最佳纾解途径——有点类似于普通人的开车兜风散心？
在找回思考能力后他开始问自己，布鲁斯为什么要在‘蝙蝠侠’这件事上隐瞒？站在克拉克的角度不明白，站在超人的角度仍然不得要领，站在卡尔的角度，他试着想象了一下黑暗骑士一见到他就自爆身份的场景，然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太假了，就算真有超级英雄会这么干，那也一定永远不会是他所认识的布鲁斯。
不过理解是一码事，接受又是另一码事。何况那些充斥在这一年间的，由哥谭守护者单方面发出的拒绝和排斥还历历在目。那些嘲讽，怒吼和威胁…如果它们单纯来自于孤僻嘴硬的‘蝙蝠侠’还算正常，但如果同时也来自身为他挚友的‘布鲁斯’……那感觉可不是一句打击就能总结的，更是一种伤害。
一直以来防备他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这答案真实的近乎残忍。
那个人明明早就知道他的一切，却用另一个仿佛毫无关系的身份做出一副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待他。强硬，冷淡，不屑一顾……要知道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回顾这些欺瞒，真的让人止不住觉得恼火。
该死的这到底算什么？
那些超人每接近骑士的友谊一分时的成就感，那些卡尔对布鲁斯给予他的理解的感动，他们夜间无数次冷淡但逐渐习以为常的‘巧遇’，在韦恩庄园共同沐浴于阳光下时的平凡快乐……尽管他们重逢后仅过了一年时间，但卡尔一直觉得这一年里有太多太多珍贵的回忆无法割舍。
它们鲜亮耀眼到甚至在冲淡孤独堡白色而冰冷的寂寞，仿佛他与人类间如天堑般的鸿沟从此消失。
然而现在布鲁斯告诉他，‘蝙蝠侠’即是‘布鲁斯•韦恩’——这简直就像在说过去他所经历的——所珍视的——一切都是一场引人捧腹的笑话，钢铁之子被同一个凡人的两种身份左右感情，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不该愤怒吗？
好吧，他确实愤怒了，有一秒钟甚至想过冲到那个若无其事的骗了他这么久的家伙身边——不论他当时在哪儿——好好的在那张仿佛永远从容镇定的脸上来上一拳的冲动。当然，这件事没有真的发生，考虑到超人揍了哥谭王子（或被蝙蝠侠揍？）的舆论影响，以及他剩余理智的全力否决，这永远只是个想法而已。
“布鲁斯……”高空之上，卡尔皱眉低喃着他挚友的名字，是的，挚友，尽管他真的十分愤怒，但还是觉得自己最终会如此定义那个骗了他的人。
只是，他还是需要个能让自己释然的理由。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启X视线向下透视而去，或许这么做有违自己的行事风格，但他今天真的需要这个。
透过云层，混凝土合金的墙壁和一堆卡尔叫不出来名字的装饰，然后眼前就出现了那间顶层套房的清晰格局。布鲁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呆在那里，不过全然不是一副单纯等人的样子。
他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低着头，面前的茶几上正一次性摊开着好几份白纸黑字的文件，X视线不是上帝之眼，所以卡尔当然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不过带着对挚友的新一层认识——关于黑暗骑士的那部分——他惊奇的觉得仿佛真的看见了那张俊美的不合理的脸上此时认真而透着睿智的样子。
他感觉从这一刻起，他们从未有过的接近。抿了下唇，压下嘴角的弧度，卡尔继续带着这种对布鲁斯的完整理解重新观察起来。
右手远一点的地方是一杯喝了一半就被主人遗忘掉的咖啡——纯粹而不加修饰的黑咖啡，看布鲁斯这副很久都没移动过的样子，卡尔可不觉得它是用来开胃消食的，因为他很可能连晚饭也没有吃，再联想一下最近几次深夜拜访时看见的空房和哥谭王子白天紧密的行程安排……布鲁斯比他想象中的要不会照顾自己很多。
茶几上并排摆着两支手机，一支黑色显眼的肯定属于‘花花公子’，而另一支……另一只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那上面的蝙蝠标志，呃，它不是蝙蝠波吗？布鲁斯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好吧，他是蝙蝠侠！他当然一直把它随身携带着！
但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谁会没事用X视线透视朋友啊，他又不是偷窥狂！——给自己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卡尔忍不住在整个房间里扫视了一遍，在行李箱里发现蝙蝠装备若干，小型飞行翼一套，并且令他有点不自在的是，这些东西的外层掩护全部没加铅层……
记忆里其实没怎么掩饰过的声线，迪克的身份，时不时卖出的破绽，如果不是那个他绝对不能让布鲁斯知道的误会——想到这里卡尔脸色一红，那个荒谬的想法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再次告诫自己之后是一阵无力，他的朋友真是耐心十足，未免太耐心了，现在看来布鲁斯一直在等，等时机成熟卡尔能自己发现蝙蝠侠的秘密，或者等他坦白关于克拉克•肯特的一切。阿尔弗雷德说的对，他家少爷就是别扭任性的一塌糊涂。
——但他是布鲁斯，他是……蝙蝠侠。
“真是的，这个理由到底哪里合理了？”无语的一手扶额，卡尔不禁苦笑着质问自己，说实话现在怒火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他真的很不甘心就这么把事情揭过啊。
再次向下望去。
布鲁斯安静的坐在那里，在卡尔走神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处理了几份公文，高效，严谨，分毫不乱。强力而稳定的心跳不知何时传达到几万英尺之上，如同和这漫天的星空一起默默安抚着他纷乱的思绪，一如既往，又好像会恒久不变……他知道这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错觉，却还是忍不住专注的侧耳去听。
他想起那个哥谭的夜晚，那时他同样看不清身侧布鲁斯的表情，窗外没有闪烁的星星，但有骑士每每拼上性命也要拯救的城市，万家灯火之下能够监听万物的双耳唯一捕捉的声音只有一句轻声但坚定的话语。
【“我相信……现在的你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高尚。”】
布鲁斯曾对他说“我相信”。
而布鲁斯是蝙蝠侠。
【“——你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希望。”】
“布鲁斯……”最后半句话连同叹息一起迅速消散在风中，超人不再犹豫，一个俯冲向下飞去。
***
手机纯黑的屏幕上显示着莹蓝色的11：01，布鲁斯拿着钢笔盯了它几秒，那个1在他越见凌厉的眼神下仍然一下子变成了2。这让他反应过来自己又白白浪费了几秒时间，而这种情况在今晚居然频频发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糟糕的是，还有不到1个小时就是凌晨，而卡尔没有来。
布鲁斯轻蹙了一下眉，然后又把它拉平。对方会生气本身就在他的预料之中，现在这样冷处理其实也不错，他决定零点之后按照计划行动，争取早点解决那支小丑加卢瑟的诡异组合后放心的返回哥谭，毕竟他们两个危险人物氪石在手对超人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而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就在于此。
至于其他的……
微闭了下眼，他想重新让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头的文件之中，但敞开的阳台门外此时传来斗篷在风中猎猎摆动的声音，在这一片死寂一般的夜里居然显得有几分悦耳。
卡尔。
布鲁斯侧过头去，看见身穿红蓝紧身衣的身影正缓缓落地，那画面就像他们重逢时一样，他一举一动都带着有别于人类的优雅，那出自内心的永远温和而正气的气息和似乎由光辉凝聚而成的身体，如此耀眼而高贵——如同一场梦境中才出现的奇迹。
尽管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他还是要暗叹一下卡尔‘巴德尔’的称号不是白得的。
就算它起初并非出自善意。
布鲁斯就这样定定看了卡尔一会儿，然后他发现对方紧绷着脸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微微挑了下眉以眼神询问，但得到的回复还是沉默。
好吧，这家伙是想要表达他还在生气？但他可没时间玩对视游戏啊。
瞥一眼面前的文件，布鲁斯果断收回视线。不管是来抱怨还是争吵，这些都要由语言作为媒介，他又不是真的有读心术可以看穿思想。为了不浪费时间还是等他想开口的时候再谈好了。
——要不要告诉卡尔他装出来的表情假透了？
“喂…布鲁斯。”被人坏心眼的晾在那尴尬了一会儿，卡尔还是忍不住先出声了，“你就不怕我真的生气吗？”明明蝙蝠侠为了防止超人失控时时刻刻都在防备。
“啊，这个……”布鲁斯终于放下笔，再转过头却是一脸花花公子作风的调笑样子，说出的话也变成暧昧不清的勾人语调：“我觉得…你舍不得啊～卡尔……”
那双深邃如海又璀璨如星的蓝眸带着一抹纯然的笑意，奇异的混合出一种令人心尖发颤的东西，卡尔觉得他脸上一定不小心露出了什么让自己难堪的表情，因为当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布鲁斯微带得意的笑声。
“布—鲁—斯—！”气恼的咬牙念着他的名字，卡尔绷着脸片刻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的，太会犯规了。
但布鲁斯并非真想就此蒙混过关，笑过之后还是正经起来，语调也变回自己独有的深沉平缓。
“卡尔，对不起。”
卡尔知道自己应该得到这个，但此时真的听到却只是让他嘴角的笑意维持不住。
然而布鲁斯还在继续，他眼中所有的玩笑慵懒不再，似乎每个字都带着非同一般的郑重与真诚，“为之前所有的隐瞒，所有的恶言……作为朋友我向你道歉，这对你很不公平。”
“那为什么一开始要这么做呢？”氪星之子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这么问，但这次对面的人只是沉默没有回答，因为答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是超人，而他是蝙蝠侠。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无言的走过去，在布鲁斯身侧的沙发上占据一个位置，卡尔伸手递出一个汉堡。
“吃吧。”
明白这代表此话题结束，布鲁斯接过那个还冒着热气的汉堡玩笑道：“原来我的道歉只值一顿夜宵啊。”他看着它顿了顿，有点好奇，“为什么不是匹萨？我记得你好像更喜欢那个？”
因为匹萨盒子太大，拿进来就暴露了啊。卡尔哭笑不得的觉得对方比以前更加得寸进尺了，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但此时他只能默默拿出另一个汉堡狠狠咬下——因为下午那场混乱，他自己也没心情去吃晚饭。
当纸篓里多出两张包装纸，卡尔开始把话题转到公事上：“找到小丑了吗？”
“卢瑟那里有一条线索值得一查，不过比我预想的还要艰难。”
“那当然了，百忙之中你还得抽时间陪露易丝。”既然布鲁斯和蝙蝠侠不是一对…咳！这么说他们俩真的有可能发展起来？不知为何这设想让卡尔稍微有那么点不舒服——明明他早就明白自己和露易丝并不适合。
布鲁斯看他一眼，了然道：“吃醋了？”不等回答就接着解释，“放心，我们的那些‘约会’并不像看上去那样。不过露易丝是个好女孩，你的动作未免太慢了，童子军。”
卡尔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解释道：“你误会了，布鲁斯。我和露易丝没什么的。”
“嗯，是啊，现在是没什么，而且我怀疑你再不积极一点以后也会‘没什么’。”
这态度坚定的误会顿时让他有点无力，完全不明白自己做的哪一点让对方得出这个结论——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
“听着，布鲁斯，我——”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远方传来，卡尔的声音不由一顿。
尽管没听到任何异常声响，但布鲁斯敏锐的注意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他微蹙双眉问道：“有情况？”
点了点头，下意识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个距离……
“星球日报！”
——露易丝说她今晚加班！
来不及告别，一道红蓝色的影子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在房间里留下一个无害的气旋。
“星球日报——露易丝——小丑！”布鲁斯站在原地有些懊恼的抿了下唇，然后转身去拿装有蝙蝠装的行李箱。
超人在飞，速度快的只能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红蓝色的模糊影子。他飞过高楼大厦，穿过灯火辉煌，把带起的呼呼风声也抛到身后，然后在冲出楼群时终于看见那个球形的醒目标志，以及从某一层楼里冒出的滚滚黑烟。
“露易丝！”他冲进残垣断壁中呼喊，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高楼间风的回应，一整层楼的东西都烧的很彻底，他们办公的桌椅，往日堆积如山的文档，连同所有的电器在内全部烧成扭曲而焦黑的一片，他强迫自己在所有东西里搜寻，同时祈祷自己什么也找不到，但事情总是向着令人不安的方向发展，一片瓦砾之间突兀的有什么残存了下来——那正是露易丝办公的位置。
“哦，不！”
冲过去奋力把堆在上面的杂物搬开，他的感官不由自主的集中于此，一手扫过，一角残破的红色露了出来，然后是——
“——大惊喜！蓝衣小子！哈~哈~哈哈！”纸花飞溅，一只小丑布偶突然从盒子里蹦了出来，同时它开始播放出小丑的诡异笑声。
被惊得反射性退了半步的超人挑了挑眉，评价道：“疯子！”布鲁斯就是一直和这种家伙战斗吗？
“哦哦～我听到你骂我了哦！——真伤心，你以为我是录音吗？”小丑布偶突然诡异的把身子转了过来，同时举起手里的玩具枪，“不礼貌的孩子要接受教育～！为此我要用绿色的小石头给你一枪！”
氪石！？反射性的举臂防御，但‘嘭’的一声空响后却什么都没感觉到，抬头看去，玩具枪里只伸出一根长棍，一面小旗在上面摆动。
“啊哈哈哈～小超超被吓到了！”
“够了！露易丝•莱恩在哪里！？”
“想找记者小姐就一点整去指定地点找我们——记住不许迟到也不许早到，一个人来——虽然很遗憾，但要是被我闻到小蝙蝠的味道，露易丝就和你们永远说再见啦～我可盯着你呐～～”顿了顿，小丑接着道：“对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是录音吧？哈哈哈哈哈～～”狂笑过后，一卷录音带‘咔’的一声从盒子里飞了出来。
超人一把捏碎带子，地上顿时又多出一小堆黑色的粉末，他拽下旗子，上面果然是一张简易地图。通讯表开始闪烁，是布鲁斯……犹豫了一瞬，他还是按下了通话。
［卡尔，情况如何？］对面传来蝙蝠侠的低声询问。
“呃……”他为难的看了下四周，技巧性的答道：“没发现任何人留在这里……”
“很好，我现在突然有事，明天再继续讨论案情。”挂断通讯，布鲁斯站在窗口看着正从外面缓速飘过的飞艇眉头微皱，“小丑。”
飞艇上巨大的小丑标志后是一张只给有心人看的留言：［今晚一点霍布斯湾，有位女士在等待你的救赎，小蝙蝠～］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四十章 相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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