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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翰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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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带我去见墨公子,你将我领到私塾做什么?”温咏玉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孩童转身问李梦。
“这是梓翰他爹办的私塾,他就住在这,他爹死后就是他在教学生念书。”李梦见温咏玉一脸的不可置信,又道:“他确是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和他爹比起来差得太远,小时候我和他不知吃了夫子多少戒尺。”
墨梓翰刚好从书房出来就看见他们,对那堆孩子唤了声:“喜儿,泡壶茶到书房来。”
他瞧了瞧温咏玉的脸问:“伤都结疤了,无大碍了?”
“有时候觉得痒。”
“那是在长新肉,过些日子就好,不要去挠它就是。”
温咏玉望了眼墨梓翰的手问道:“李梦说你手指崴了,可有让大夫瞧过?”
“让喜儿擦了药酒,现今已没事了。”
三人在书房坐下没聊几句喜儿便泡好了茶端来,他将茶倒好,瞧了温咏玉好一会才偏着脑袋问墨梓翰:“夫子,这位公子以前没有见过。”
温咏玉抬头望了喜儿一眼,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笋尖般嫩,脸上挂着孩子的天真笑容。
“他是李梦的表兄温咏玉,那日不是还问我手巾上的血是谁的,就是他的。”
喜儿听了别过头埋怨道:“王四真不是东西,伤了夫子还弄花温公子的脸。”
“所以你得快些长大替我们报了这仇。”墨梓翰伸手在喜儿脸上拧了把。
李梦在旁听了玩心大起,打趣道:“等长大了你夫子就将你讨回家给他暖被子。”
喜儿一张白皙的脸被羞得通红:“李大哥又开始胡说。”说完转身跑去院子找其他孩子玩。
李梦嘿嘿嘿的笑起来:“这小子还学姑娘家害起臊来,有意思,有意思。”
墨梓翰嘴角含笑:“我娶男人做什么,能看不能用。”
“等娶回去了自然知道能不能用。”
“那么小的年纪,我又如何下得了手。”
“等到了干柴烈火时自然就下得去手。”
“兔子不吃窝边草。”
“肥水不流外人田。”
温咏玉在边上越听越不自在,墨梓翰见他神情尴尬便止住话头不和李梦西扯。
三人聊了一下午,转眼又到了晚饭时间,温咏玉说要做东请吃饭。墨梓翰听了爽快的答应,李梦心中虽然还有些犹豫可终究心性贪玩,也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应下。
到了酒楼三人却是比上次吃的还要开心。
回到李府,温咏玉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入睡。他不善饮酒,墨梓翰说酒喝到刚刚好的程度便是极佳。他此时便是他说的那种程度,没有醉,比平日清醒却又不似平日。这种微醺的朦胧感像镜花水月,像雾里看花,像飘在梦中。
春夜迷蒙,他望着罗帐顶轻笑起来,他不再是众星捧月般被人捧在手心的宝贝,他不再是处处都需要保持良好仪态的江南温府小少爷。他也可以和像墨梓翰这样的市井之徒痛快畅饮,和表弟一起畅所欲言。和他们在一起的轻松快乐是和江南那帮朋友无法比拟的。
墨梓翰没有说错,巴陵,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他突然开始羡慕起自家表弟来,他怎么就可以交上墨梓翰这样的朋友。平日虽听姑姑不住的抱怨他们在一起怎样怎样,但他知道,人生中有这样一位知己好友,夫复何求。
墨梓翰不同李梦,李梦像没长大的孩子。墨梓翰虽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内心却是明明白白的看着这个世间。和他走得越近,温咏玉就越想要去看清这个少年的内心,说得话越多,他就越想要去了解他。墨梓翰这个人,想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他去靠近。
这日,温咏玉站在私塾外,私塾的门从来都是大开着,他还未走进一个小少年就跑到他跟前亲热的打招呼。温咏玉记得这个唇红齿白的男孩叫喜儿。
“温公子是来找夫子吗?他出去了,你先到屋里等吧。”
“夫子不在你们就这样玩?”温咏玉看着再院子里玩得开心的几个孩子问道。
喜儿点点头。
温咏玉想了会儿对他道:“你去叫他们回书斋,我替你们夫子讲课。”
喜儿听了高兴的转身跑到那堆孩子中间,对他们说了什么,不一会那几个孩子立刻都欢天喜地的奔回书斋。
温咏玉却不知安生的上一堂课是这么困难的事,孩子们对他这位新夫子的兴趣远比对书本知识浓得多。好在他有足够的耐心为这些顽童答疑解惑。
当墨梓翰回来的时候温咏玉肚子里的知识一点都没有传授出去,自己的成长过程却是尽数倒了出来。
墨梓翰见到温咏玉在书斋时微微诧异,于是散了孩子们后请他到书房坐。
“我要入秋才回家,你没时间我可以替你教书。”
墨梓翰听后笑眯了眼道:“我是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儿的人,哪里还有闲钱请夫子。”
“我不要你银子。”温咏玉怕墨梓翰误会他的用意,立刻解释道。
“就算这样,你也总归要离开,如果那群孩子习惯你了,到时我又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将你强行留在这里。我怎么能为贪图一时方便却埋下隐患。如你真喜欢孩子,没事时来玩便是,他们都是小家子的孩子,说话做事难免粗俗,你不要嫌弃才是。”
温咏玉听他这样说满心的热情霎时被冻成冰,他又是个不会做面子的人,心中的失落都显现在脸上,低头将墨梓翰的话那些话想了遍更加觉得不受。茶也不喝起身拱手道:“贸然上门拜访实在唐突,告辞!”也不等墨梓翰回答就大步离去。
墨梓翰将杯中的茶一口喝光,又端起温咏玉未曾喝一口的那杯喝起来。望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院子,突然觉得这种安静有点让人伤感。
“庭树不知人尽去,春来还发旧时花。”
这时,喜儿蹦蹦跳跳的窜进来坐在他身边道:“夫子怎么突然念这个,听着都伤感。”
墨梓翰揉了揉喜儿的脑袋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就知道伤感了?说说看,什么是伤感!”
喜儿咬着手指,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道:“伤感就是不开心。”
不等墨梓翰开口喜儿又缠着他说起了别的事情,小孩子永远都只在意自己感兴趣的事。
温咏玉回到李府心中的气也没有消,本以为墨梓翰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如今看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自己好心想要为朋友出力去被说成是隐患,他虽出生名门但又怎是那种随意看低人的势利小人?既然这样,以后不要再见面便是。何必用自己的热情去瞧别人的冷脸。
那以后,温咏玉果真不再去找墨梓翰,好几次李梦悄悄约他,他也没去。
这日,李夫人也瞧出温咏玉无聊,担心他闷出病来于是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小厮陪他出去玩。
小厮们到是逛的欢喜,表少爷出手又极是阔绰,更加乐不思蜀起来。温咏玉却提不起一点兴趣,总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心中不由萌发了不如早些归家的念头。可才呆了不到一月,家里的情形如今还不太明了,怎能意气用事的就回去了。温咏玉暗暗叹口气,难道真要这样呆到秋天?
“咦,那不是少爷?表少爷我们要不要过去?”一个小厮问。
温咏玉一直想着心事,听身后的小厮说他才看见前面哥两好的两人,他皱着眉头想到:李梦和他做得朋友,偏我就做不得么?
他心里本来就烦躁,此时更是燃起了一股无名火。本想避开不见可想到身旁有这些下人看着,又怎好学起女儿家使起性子来。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生生将情绪压了下去。
“表兄,你出来逛街?”
温咏玉见他问得傻,只嗯了一声算做回答。李梦对这个样样高出他一大截的表兄从来就是敬畏,这些日子也不知谁给了他气受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本想关心几句也不敢轻易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就点火自焚。想到府上的人除了自家妹子尽是些无趣的人,既然碰上了不如拉着他一起去玩,兴许能让表兄开心点。李梦这样想着就开口道:“我和梓翰要去买宣纸,表兄同我们一道去怎样?”
“我还有事,不去了。”温咏玉不冷不热的说完便目不斜视的领着小厮朝前走。
墨梓翰望着温咏玉的背影嘴角噙着笑道:“想不到你表兄是这么嚣张的一个人。”
“他最近心情不好,也不知什么地方不痛快了。”
“难道说男人也有那么几天?我还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这样。”
“表兄他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心思比女人还细,难免不痛快的机会就比我们多。”
“他以后得找个贴心的夫人才是。”
“还夫人呢,他就是硬把指腹为婚的亲事退了,惹得我舅舅不开心才上我家来的。那家的小姐我去南边的时候也见过几次,到是百里挑一的妙人,也不知他怎么就瞧不上。哎,表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的,那家小姐能说给我的话,让我吃素三个月我也是极愿意的。他或许是准备找个比他还美的人才肯罢休。”
“真这样,他孤独终老的机会就大了。”
李梦将手搭到墨梓翰肩上瘪嘴道:“老天是公平的,世上哪里能找这么完美的人。我和你虽不入流,但说不定总有天会寻到好桃花。”
墨梓翰听了哈哈哈笑起来。
温咏玉原本就没有心情,此时更加不愿逛下去,于是领着小厮干脆直接回了李府。
这本是春暖花开怡人的好季节,温咏玉却觉得这样的良辰美景处处都让人郁郁寡欢。他虽身在富贵之家却无半分孤高自傲的习气,他想破了头也不明白墨梓翰当日为何要说那样的话。想到当初在酒楼本是好心帮忙,也被人划破了脸,到最后却落得句训责。
生闷气归生闷气,更让温咏玉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就要这样在乎墨梓翰的一言一行?他们也不过才见面几次,甚至算不上熟识。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那么在意?
却不知,越是想要想透,越是觉得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