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人类当AI》穿越时空的垃圾箱

88、绝望的生存

　　「凌一，我一直都不明白，古博士修的明明是电子工程学，为什么他的试验品里有尸体这种医科或是生物科才会碰的东西？」顾莫仔细的回想了与古越凡这段日子的相处，心里的疑惑愈来愈大。

　　按理来说，一个修电子工程学的人接触的应该是光脑程序和电子零件之类的东西，就算跨度再大也不应该沾到尸体和药剂，但古越凡摆弄尸体的时间比他使用光脑的时间还要长。他从前以为那是因为古越凡在把他从人类变为AI后，就开始对这方面感兴趣，于是从黑市那边弄了个尸体来玩玩，但在看过刚才的搜寻结果后，他不确定了。

　　「那当然是因为爸爸又聪明又有求知欲啊，单是电子工程学的知识已经满足不了他，所以进一步去把医学相关的知识也自学了，然后把这些知识应用在研究里，以非拾作为实验体的AI计划不就是这样的一回事么。」没察觉到顾莫的深思，凌一理所当然的回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彷佛与有荣焉，但很快他就察觉到顾莫异样，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被不安取代：「非拾…为什么突然问爸爸的事？」

　　「我怀疑博士就是吉恩。」顾莫毫不拖泥带水的回道，他从其中一个蓝屏里翻出古越凡的资料，再与吉恩的资料作对比：「年龄相差了八岁、成长经历不同、外表也天差地别，看下去简直是两个独立的人，但是…」顾莫瞅了眼另一边蓝屏显示的绘画，又问道：「凌一，你有用过古凌这个名字吗？」

　　「是！」凌一刚还在嘟嚷古越凡和吉恩根本就是两个人，听到顾莫唤他把马上吓了一跳，费了一点时间想清顾莫的问题后，脸瞬间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非非拾…你怎知道这名的……」他从前肖想要是他真的是爸爸的儿子，那他能跟跟爸爸拥有同一个姓氏，想着想着就偷偷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但这事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非拾怎会知道的？

　　「如果古博士是修过医科的吉恩，那么实验室尸体的事会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顾莫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答案，虽然证据不太充分，但要是吉恩真的是古越凡，而古越凡又刻意想隐藏这身份，那就算是他们AI，也难以找到更多的线索。

　　顾莫甚至猜测，当时的凌一一定有份儿编写古越凡这身份，所以这个身份才会塑造得那么完美，一点马脚也找不到。

　　顾莫看了眼凌一茫然的样子，把显示着图画的蓝屏调向他的方向，凌一顿时瞪大了双眼：「画被屏闭了…我只看到标题和名字，这是我的字迹，但这里画的是…吉恩？」凌一盯着那画良久，才挪开线视不可置信的望向顾莫，眸子里带着几分脆弱。

　　他害怕。如果爸爸真的如非拾所说，是吉恩的话。那为什么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吉恩的影子？非拾曾说吉恩在七年前死于P国的研究所内，但为什么在他记忆里，七年前的爸爸却跟是他从C国到来这边Z国后一直住在这别墅里，没有到过P国？

　　如果爸爸真的是吉恩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记忆被修改了，他最宝贵的、跟爸爸一起记忆被修改了。考虑到给他添加系统隔除所有与吉恩有关的消息的人是爸爸，那到底是谁修改了、或者同意修改他的记忆，就显然而见了。

　　想到这里，凌一顿时红了眼眶，这不是没可能的，爸爸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把他当作工具，根本不会关心他到底有多重视那些记忆。心里一痛，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他用力的擦着眼晴，但就是止不泪水。要是那是真的话，不知道那些记忆还能不能复修
　　呢？要是被完全删除了的话，他该怎么办？那明明是他的宝物，爸爸怎么可以问也不问的把他跟他的记忆改掉……

　　凌一鸣咽一声蹲下来，连顾莫的回答也不在意了。

　　为什么他看到吉恩的照片会哭？
　　AI那么值钱，为什么上一个研究组会愿意让爸爸带走他？

　　因为他那部分的记忆都是假的，他和曾经是吉恩的爸爸生活过。

　　「成长背景可以虚构，外观样貌可以修整，他人记忆可以篡改，就算连感情也可以作出调整，但过去总会留下一些痕迹，譬如你的画、譬如古凌这个名字。」顾莫有点同情的看着哭泣的凌一，凌一对古越凡的感情太深，偏偏这感情换来的多是伤害，感情愈深，伤害愈重。

　　若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报，有人会选择把它寄托到曾经的回忆里，那…要是回忆也是假的呢？

　　更讽刺的是为什么凌一对于古凌这个名字的记忆可以幸免于难、为什么凌一亲手所画，寄托着他对古越凡感情的画没被删除，顾莫想那该是因为这都是从前的凌一一直瞒着古越凡去做这些事，古越凡无从得知，也无从修改，所以它们才能保留下来。

　　顾莫关掉所有蓝屏，测出凌一的位置去到他的身旁，把人拥进怀里后说道：「你不是说快找到博士的吗？我们直接去问他吧。要是博士真的是吉恩的话，我也得请他去救谢叔叔。」

　　凌一用衣袖擦干眼泪，靠在顾莫的肩上无力的点头，哽咽的请求道：「哥…你帮我一起把防御系统解了好不好？我不喜欢以后看到爸爸从前的资料都是灰屏。爸爸会给我加防御系统，可能只是不想任何人记得他就是吉恩的事，而不是因为吉恩的资料会伤害我的数据，现在我都知道了，那就没问题了吧。」

　　防御系统是用来克制凌一的，凌一要解开当然不容易，但若他愿意帮忙，那可能就简单多了。顾莫知道这道理，却不由得犹豫。要是古越凡设这个系统是有另外的目的，而这目的真的是用来保护凌一的话，那他们把他卸掉，那凌一岂不是非常危险么。

　　顾莫想拒绝，但见到凌一一脸哀求的看着，心就软了，反正如凌一所说，AI就算变成粉末也有修复的可能，核心数据以外的数据他们还有备份，真的出事了还有古越凡，应该没问题吧……

　　「好，我给你解掉。」

　　……

　　他们翻了全城的摄录头像也没半点线索，没想到最后竟在一个游戏以外的虚拟空间找到古越凡的踪影。

　　进入空间后，顾莫就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适感。那里的光线十分微弱，潮湿的环境令身上出现一种黏糊的感觉，森冷的空气让人禁不住颤抖，更要命的是空气中还有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爸爸…」凌一怯怯的低唤道，他环顾四周寻不到古越凡的身影，却在转身时被前方蓦然响起的哗啦声吓得后退两步，躲在顾莫的背后偷偷的望向声音的来源。

　　要是平时，他可不会惧怕这些，但想到古越凡在这里，他就禁不忍的胆怯。他解掉防御系统后，把吉恩和古越凡的资料重新看了一遍，心想几乎已经认定古越凡就是吉恩。因为画上吉恩的笑容给他的感觉，与古越凡初次对他笑时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相似。

　　但也因如此，他会害怕，害怕他的问题会惹爸爸不高兴、害怕他的来到会给爸爸添麻烦、害怕得知自己的记忆已经再寻不回了。

　　相比下，顾莫就从容得多了。一个光球出现在他的手上，他抬起手伸去声音的来源，却在看清眼前的状况瞪大了双眼。

　　在他前方的是一个两米的鸟笼，鸟笼的上端和下端各有四根粗大的铁链，强硬的把笼子固定在半空中。

　　铁笼里有着一个血人，他的四肢和脖颈都被扣上了铁环，铁环扣上了一条短小的铁链扣在鸟笼的铁杆上，不寻常的是，笼中人的后背有着三双染血的白翅，与他的拥有者一样无力的低垂着，仔细一看，还可以见到那人身上布满了如石漠土地暴晒在烈阳下的龟裂，鲜红的血液从他裂开的皮肤渗出，在笼底聚成一个小血潭，这就是房内血腥味的来源。

　　但最令顾莫惊讶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人微睁着的双眸是一片琥珀色，但这片琥珀已失去了昔日的暖和，变得死寂、了无生气。那人散涣的视线接触到凌一，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沉淀回去。

　　「维瓦尔……」顾莫扯开嗓子低哑的唤道。没错，被囚禁在笼里的人就是在沉龙城被非拾删除了的维瓦尔。

　　但顾莫不确定这个维瓦尔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维瓦尔。他没错过刚才那瞬间维瓦尔眼底里的波澜，这一眼也非常合理，因为现在他是顾莫的模样，而凌一才是白泰勒的样子。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维瓦尔在看到凌一后，却没有开口唤他？

　　再说，从前的维瓦尔能“嗅”出身为泰勒的非拾，但这次的维瓦尔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说不定，这只是一个与维瓦尔一样的NPC而已。

　　顾莫看着他一身的伤痕沉默良久，他甚至开始期望笼里的人不是他所认识的维瓦尔，那个即使怯惧，仍坚定的挡在他的身前说要保护他的人。如果这是拥有思想的下场，那他认为直接被他删除可幸福多了。

　　他把光球悬在空中，腾出手轻拍紧抱着他手臂的凌一，双眼还是禁不住的回到那双被夺去了光彩的琥珀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伸出了手，想为他拭去眼角的鲜血，但很快，顾莫的手就僵住了。

　　「非拾，这家伙的牙齿可利得很，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主动去碰他了。」整个房间瞬间光亮起来，古越凡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双手插在实验袍的兜内，靠着墙，涼涼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