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如昔》风弥

9、求索

　　想来已经有半个月不曾见过如昔，时间这么晚了，她应该在学校的宿舍，做着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本来以为心里的那股冲动已经淡下来，结果却并非如此。莫名地，他又想起了那日姜怀远家中阳台上的绿茶香，也不知道她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轻而易举地调出手机上的号码，虽然犹豫手指却不自觉按下了接通键，慌忙把手机放在耳边，他等待着寂静的电话那端传来自己期待的应答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果然自己不值一提，他还来不及生气，忽然想起她曾说自己睡觉便会关机的习惯，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休息好，像他这样没日没夜的重压生活，终归是预支生命，提取现金与名望的。
　　夜凉似水，他感觉自己呆在这偌大的房子里，如果不动弹，几乎能结成冰来。他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电话响起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
　　“喂，我是李纯白。”宿醉后难免迷糊，他睡眼惺忪着接起电话，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沙哑的性感。
　　“李总，我是何如昔，你昨晚打我电话有事吗？”
　　熟悉的女声传来，客气的询问，李纯白腾地坐了起来：“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你先睡下手机关机了，对了你睡得好吗？”
　　若是平时如昔定是会细细揣摩李纯白这句话里的意思，只是可惜她此时同样通宵熬夜直接导致神智不清：“我哪有那么好命，昨晚是手机没电了一直在充电，就像它可怜的主人一样通宵未眠。”她的声音，此时在李纯白听来，竟然有种朝他撒娇的错觉。
　　原来她竟然活得如此辛苦，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揪。
　　“熬夜？商会那边的工作很多吗？”
　　“嗯，商会想出内刊，又不愿花钱请设计师，就只能指使我这略懂一二的菜鸟了，我现在都快崩溃了，等下还得去商会交差。”如昔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一字一字地扎着李纯白的心一阵阵地疼。
　　“哦，那你接着忙吧，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咱们下次见了面再说也成。”李纯白挂了电话，随即又拨通了秘书的电话：“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那边静默了片刻，很快就做出了答复：“早上和陈董事长打球，下午还有个饭局，暂时就没有其他的了。”
　　李纯白想了一会，摁紧仍然阵阵发疼的眉头吩咐：“你让江山代替我去，要再有其他的事情，统统帮我推掉，还有我今天不去公司了，你帮急着处理的公文整理好，带到我的私人游艇上。让他们做好准备，我大约过会就到。”
　　交代完秘书，李纯白进浴室冲洗了片刻，冰冷的水总算让他恢复了些许精神。从衣柜里挑出一套最为休闲的服装穿上，伸手拿起手机和车钥匙，下楼出门。
　　他开着车一路直奔商会的办公地，停下车后只是一个人呆在车里静静地等着。这个城市的天亮得早，早上九点钟的空气已然没了清新的味道，更多的是一种城市的奔波劳碌，污浊清理再重新污浊，如此反复，生生不息。
　　显然如今以他的身份地位，为了得到一个女人，已经不需如此费尽心机。只要他愿意，有的是风味十足的女人贴上身来，可那并不是他所愿。为了这场没来由的迷恋，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前所未有。心里提醒自己不可丢盔弃甲自找难堪，可心却先一步控制了自己。
　　他们彼此隔着七岁的年龄差，她是为了颠覆他的生命而来。
　　如昔没来得及补眠，嘴里叼着个面包就从宿舍飞奔到商会办公室。中年富态的王秘书长估计是刚吃完早餐，有些餍足的感觉，浑身不甚精神，唯独那双已经不再年轻活力的眼睛，依旧精明。尤其是一看到如昔交上来的内刊设计初稿效果图后，原本还有些空置的目光立即就变得挑剔起来。
　　“小何啊，这个颜色太淡了，显得有点小家子气。”因为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从身边的杂志里翻出一本稍微精致一些的：“就照着这个样子做就行。”
　　如昔接过来看了封面一眼，心里鄙视：嗬！敢情是想让她盗版其他商会的杂志。虽说她不是专业的设计人才，但至少懂得点产权保护，她心中不耻，却不敢明说。这份微薄的工资是她目前的主要经济来源，她丢不得，只有更加忍耐。
　　“你看，红色就不错，正气又不失典雅。”王秘书长干脆直接指手划脚起来：“你现在马上去修改，咱们这几天就赶着要。”
　　如昔无奈，内刊是发给会员的，她实在很难想象如果一本花花绿绿的东西递到李纯白跟前，他会不会当废纸丢进垃圾篓。只是那样其实也好，至少可以证明眼前这位王秘书长的品味有多么恶俗，可是她不能让别人的恶俗毁了自己的经济来源，只好出言劝告：“王秘书长，其实颜色淡些也好，最近正流行，咱们并不是一定得跟着别的商会走，咱们应该有自己的特色。”
　　这完全是出于专业人士的态度说的话，可是被王秘书长一挥手就给否决了：“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总而言之我就要这种效果，你直接说，能做？还是不能做？”
　　通宵反复修改的成果被人无视，如昔心里的肝火蹭地就冒上来了。我草，这分明是有后话：能做，你就继续做；不能做，你就做。果然这位老王不遗余力压榨她一切劳动力。她领的不过是不到一千块左右的工资，做的却是上万元高薪的工作分量。明明是兼职，可是她粉墨登场的次数却比全职还多。全职有工作协议保障，但是她没有，兼职就得随叫随到，无所不能。如果不是急需这笔小钱，她一定雄赳赳气昂昂地甩了文件走人，可是现实是，她不能。
　　“王秘书长••••••”
　　如昔的话刚起了个头，“爱情买卖”的铃声就响起来了，王秘书长立即换了副嘴脸，相当专业地接起电话：“李总啊，大清早地麻烦您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有何贵干啊？”实在是虚伪。
　　接着便是一阵的“嗯嗯啊啊”，挂完电话，也不管如昔愿不愿意，王秘书长似乎忘了刚才谈论的话题，吩咐如昔：“李总现在在商会门外，今天你不用上班了
　　“可是您不是说内刊设计稿要得着急吗，我还是留在这赶设计稿好了，免得耽误进度。”她并不知道王秘书长话里的李总就是李纯白，因此心里十分排斥。
　　王秘书长可能担心那位李总等得久了，说话的声音就不自觉提高了几个音量：“内刊的事情不用你继续了，小林会接手，你做好李总的导游就好了。”
　　结果如昔拉着一张死鱼脸被奸臣模样的王秘书长轰了出去，如果不是又来了一个电话，她甚至相信，王秘书长一定会亲自送她到门口，知道看到她与那位李总相携离去。
　　走出商会办公室如昔的心里是紧张的，好像前方有条险阻万分的路等着她，而她看不清方向。这样惴惴不安的感觉一直到发现李总就是李纯白，如昔的神色这才缓和起来，确认只是虚惊一场。
　　但是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种事情是一个无休止的恶习循环。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她自然是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在自己身上。李纯白不会把她怎么样，可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就等于受制于人。更何况若若的命运捏在他的手里，她得罪不起。
　　商会的发展需要工作人员的无私奉献，但是她绝对不能因此奉献自己。她有她的原则与坚持，即使这样的原则与坚持让她活得累一些，她也绝对不会放弃，从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拿着别人的工资，自己又是女儿身，如昔想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处于弱势的立场。
　　她开始想念徐涛了，想和他说自己今早的委屈以及孤身一人处在职场的不安全感，然后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安慰她：没事，有我在。
　　撇开肩上的责任，她依旧年轻得渴望被爱护，放在心底里疼惜。
　　李纯白以为自己见到如昔的第一个表情一定是如释重负的，但是事实并不是他设计的模样。因为熬夜黑眼圈已经完全暴露出来，而如昔又是不喜欢化妆的人，因此憔悴的效果更佳突出。精致地将长发盘在脑后，显然有故作成熟的嫌疑。
　　她埋着头朝这边的车子一步步走来，每次她工作时，他总觉得原本属于她的那种年轻活力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老成谨慎的酸腐气息。职场太复杂，她并不是毫无心机，却防备心太多，让他靠近不得。
　　“原来是你，吓死我了。”当如昔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李纯白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他早就该想到处于她这样的位子，或多或少会被逼着去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看来她心里是很害怕的。与她相见的美好早晨，他心里对那位世故的王秘书长突然燃起了无名怒火。
　　生意场上哪有干干净净的生意人，就连认识如昔，也正是因为王秘书长的花花肠子，他才有机会。
　　“上车吧，带你去个好地方。”李纯白帮如昔打开车门，她侧身坐了进去。第三次坐上这辆车，她已然没了之前的局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淡然，那样的表情从她的心里传递她的脸上，一点一点发着光，让原本还处于激烈思想斗争的李纯白看着很舒服。没错，即使不贪图些什么，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多照顾些这个女人。

作者有话说

　　持续修改中，台风了，网速不确定，我尽量在明天完成所有修文，贴上新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