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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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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抄和刘景林的帮助下,宋译这次没挂科,顺利进入大二。
大二不愧是专业课对多的一年,上课对宋译来说越来越是心头恨。
有时心血来潮走进教室坐在倒数第二排,看着PPT上的内容不是看不懂就是不断地分神。
而宋译开始渐渐不再在意这些,他不在意同学私下议论他“不合群”,班长一次次的班会通知短信,辅导员的电话,同寝室好友的劝说,直到期中测试也不在意结果是如何。宋译只是一次又一次给自己逃离的勇气,想着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充满倦意的地方:
宿舍里讨论的话题开始失去了吸引力,食堂里人太多太杂吃饭没意思,班里的男生都是只想着电脑游戏和泡妞的宅男,学校里的派对都是虚有其名根本不high……
宋译开始在黄彬家留宿。黄彬在二楼腾出一间房给他,阿程和邵穆也开始教他弹吉他,并称赞他乐感好,跟他们做同行都没问题,宋译开始得意,只是想到远在家中的父母会犹豫起来。他实在无法想象,一直以为自己儿子是乖孩子的父母,知道真实情形会是怎样的反应?
从小到大宋译都很听话。哥哥比他大十岁,高中读完后没考上大学,通过亲戚给安置到了一个机关的闲职,也被父母数落了很多年。而宋译一直没怎么让父母操过心,每年都拿三好学生奖状回家,这一次对他的父母将是巨大的落差,想一想宋译自己都承受不了。
宋译记得自己那时候一想到父母就满脸愁云惨淡的样子。那个星期他开始一个人听着Pete Doherty发呆,开始对着楼下的路灯出神,开始在床上躺上一个多小时也睡不着……他开始觉得做人太多阻碍,太多麻烦了,他发现他还没有涉及到恋爱,就有了这么多的问题。
在那一周的阴天里,宋译喜欢上了一首歌,《For lovers》,歌词里有这么一段:
I'm running away with you
that's all I ever do
that's all we ever mean
I forgive you
everything
meet me at the railroad bar
about 7 o'clock
we joke while the sun goes down
watch the lovers
leaving town
This is for lovers
running away
This is for lovers
running away
just for today
宋译不喜欢歌词里有太多love和lover的歌,可是,他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总是想着,此刻能够有一个人跑过来和他running away ,哪怕just for today 。
宋译是个很容易被一首歌影响和感动的人。每一缕思绪,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场景,每一段故事,都是音乐。正因如此,他总是记得这些歌,这些人,这些事,这些细节。
再见到池墨,就是冬天了。
月初的时候,邵穆就通知宋译周末有他们乐队的“重量级”演出,宋译已经有段日子没去看他们的排练了。为此宋译热情祝贺了他们并表示一定会拉人过去捧场。
地点是在市区的一个小剧场里,平时是做传统表演的,因为老板经营不善就把晚场租给了这些搞乐队的。同台的还有省里几个有名的乐队,是宋译看到的第一场像样的演出。
那晚宋译是拉着刘景林一起去的,一是他跟那伙人也算是认识,二是他这人没什么备考压力,三是他比较放得开。冬天的夜里温度可想而知,刘景林裹上了新买的羽绒外套,而宋译为了耍帅就穿了件黑色机车夹克,出门走了几步受不了了才匆匆回寝室找了条灰色围巾戴上。从大学坐公交车到市区要走十几站,宋译冻得手都失去了温度,只盼着快点到站进剧场里人多就暖和了。
刘景林刚开始还问问演出的事,后来就直接问宋译:“我有时候想想真不明白,你怎么就真跟那些人搅合到一块去了?他们要什么没什么,还觉得自己特有才?”刘景林爱玩,会玩,但不会真把自己给玩进去,这就是他的处事原则。按说宋译也不是会眼睁睁把自己玩掉进去的类型,但这次下面是真的有发光的东西在吸引着他,他也就不顾两边的黑暗只冲着那一点光往下坠了。
刘景林是一边玩一边计划着的,会影响到他的人生规划的事他绝对不干,划不来。他是准备拿到本科文凭,出国读研究生,在国外混或回国,反正都是要进世界500强。他最近觉得宋译是“变傻了”,光顾着追着兴趣跑,太冲动,没规划,不看前程。宋译前两天跟他抱怨过不想上学了,被刘景林劈头盖脸一顿狠骂:“你中邪了吧你?”他觉得宋译放着再坚持两年的本科文凭不要,在这个大学生遍地就业艰难的年代还想着退学,就是中了邪。
宋译想了想,邵穆他们虽然教他弹吉他,但从没劝过他去不要上学或跟着他们混夜场的。认识他们后的确想法的确发生了巨大变化,但并没有被谁教唆洗脑过。他觉得是自己内心潜伏着的东西还是自由生长了。那种子都不知在里面埋了多少年。而像刘景林那样一步一步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去达成每一个目标,最后过上“好日子”,这对宋译而言也挺可怕的。
这只是两个好朋友之间有些幼稚的谈话,吵来吵去,思维不一样,但照样是好朋友。毕竟都是在为对方着想,希望对方过得好。宋译也无法想象如果大学时代没有认识刘景林,又将会是怎样。
宋译和刘景林在开往市区的夜班车上争论着,终于在小剧场附近的一个路口下了车。顶着寒风跑进厅内,就听到了振奋人心的音乐声。那是宋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打扮奇特又痴迷音乐的人聚集在一起。有些女生穿着夸张的哥特风格短裙和丝袜,也有男生画着长长的眼线,人群中头发更是染得五颜六色,甚至可以从同一个人的头上找到五六种色彩和谐地融合在一起,简直像是油画一样。
舞台前面的一片地上聚集着最狂热的一群人,也可以说他们是最享受其中的一批听众。他们随着音乐的节奏拥抱在一起,他们的身体起伏着,跳跃着,身后的其他观众则扭动着腰肢,挥动着双手。台上左边一个弹吉他的是邵穆,后面打架子鼓的是黄彬,右边弹电子琴的是阿程。
而位于中间,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穿着黑色翻领衬衣,外面套着黑色复古绒料西装,头发修的短短的,一手撑着话筒架,一手扶着话筒的人,正是池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