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倾巢而出》程旭恩

11、第十一章 情人节，不速之客

　　一向口齿伶俐的我妈，刚才霎那间，好象舌头上突发了水泡一样，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个什么借口，声未落，人先没，她老人家身手敏捷地蹿出去了，还砰的一声把门关得死死的。我那微微裂开，欲待发问的两片嘴唇也随之被关上了。不给我提问的机会是吧，但是我的眼睛可以看穿她的腹底，静观她外逃的架势，我就掐算出来，她是去会她的男友去了。今天是情人节，我妈这些天都掰着手指头盼望着今天呢，对她来说，整个春节都不如今天有分量。
　　对我，今天则讨厌。情人节，情人节，这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歧视，散发着对我们这些没有情人的人的嘲讽：眼馋吧，眼气吧，你们这些光棍儿们，情人节没你的份儿。真是世事不公，本来没有情人已经够倒霉了，你有情人嘛，不反对你们幸福温馨，但何必还弄个什么情人节，大肆宣扬，把你们的幸福地基打在我们单身人失意的脊梁上。猛烈建议，将11月11日定为法定的单身节公休假日，适龄单身者都可以休假，情侣们统统要加班。
　　不过，在单身节还没有存在之前，我只好酸溜溜地、眼巴巴地看着我妈甜蜜蜜地出去了。去吧，你们有情人都去开二人座谈会去吧，留我断情种在此独守空房。亏她还是昔日的模范教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就忙着雕塑别人的灵魂了，也没拾掇一下自己的魂魄，对自己的女儿都不手软。奔六十岁去的人了，居然也跟我抢，偏得加塞在我前面卷进这鸟的浪漫风尘，让我情何以堪。
　　说起我呀，咳，到现在也没过上个情人节。因为我那两度爱情花季，都是开在了春天里，然后，没能经得住严冬的风霜，一进入十二月，就凋谢玩完了。所以，我至今也没过过情人节，也没收到过任何情人节的礼物，所以，情人节对我来说，可谓感情，经济收支平衡——零。
　　我索然无味地在那些DVD影碟里翻来翻去，目光停留在一个以离婚为主题的电视剧上，心情豁然开朗豁然醒悟，对呀，别看他们今朝情深深，明日可能就恨绵绵呢。我的同学里面，有的已经干脆离婚了，有的虽然还没离呢，可那婚姻却是风雨飘摇啊，当然也有公众前大秀恩爱的。哈，情人节，只是过眼云烟。好，我就看这个剧吧。剧里的男女主人公逢开口，必吵架。令我幸灾乐祸，一副窃喜心理，他们的婚姻恶化，让我的情绪上浮，看来，我的□□疗法还是很有效的。
　　我看得饶有兴趣，传来了敲门声。我扒在门孔上一看，是刘婶那张经过鱼眼镜头折射得变形的脸，她后边还有个人，但那个人的脸超出了我的视野范围。
　　“刘婶，新年好。进来坐。”我瞟了两眼她身后的男人。
　　“刘婶是说要把她的外甥介绍给我，这不会是她外甥吧，老得可以和刘婶称兄道弟。”
　　“小南，记得我提过我外甥余阳吧。”一边说一边把眼神从我的脸上移到了那个男人脸上。
　　“记得。”我想我当时的眼睛鼓得一定跟鱼眼睛似的。
　　“天啊，这真就是他外甥。他不是芳龄二八吗，难道患上了早衰症，这么苍老。”我难以相信。
　　“余阳他医院里临时有变动，所以，他春节来不了玮城了。真是对不起，说好了来，又不来了。”
　　“没关系，刘婶。不用说什么对不起的。”
　　“就算你外甥来不了，也不能给我介绍个这么老的打替班呀。你以为我见个男的，就点头呀。”
　　“这是我妹夫，余阳的爸爸。”
　　“啊，是余叔。新年好。”
　　还好这只是我误会了，不过，可是，这余阳好像跟时下的青年人也不太一样。现在，让父母从中做媒，牵线搭桥的恋爱已不多见，这是自由恋爱大行其道的时代。而这搭上桥之后，自己还没与女方谋面，让老父充当先锋官冲上阵的情况就更少见了。
　　“小汪，你也新年快乐。因为阿阳四月要来玮城进修半年，所以，医院就想趁他在的时候，让他多干活。过节，他也不闲着。”
　　“工作上是这样了。您二位坐，要喝什么，我去拿喝的来。”
　　“小南，我就不坐了。我还得回去烧午饭。你余叔就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我沏了两杯绿茶，坐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余叔坐在中间的三人座沙发上，大有喧宾夺主之势。他端然危坐，如泰山沉稳坚固，而我则犹如小沙丘般在缩陷。他咽了一口茶，颇有县官大老爷开审不良小民女的架势,只可惜我家没有惊堂木,否则我定呈上。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反感；因为他现在什么也没说，我已经反感。因为他不请自来，上门发问的做法就让我反感。
　　我要见的是你儿子，没说见你，见了你儿子之后，也不一定就有下文。连个招呼都不打，像个大掌门人似的，跑我们家一坐，对我评级打分。你以为你们余家是什么呀？你家不住紫禁城，你爹不是李嘉诚，没那么大家业，别垒那么高门槛儿，没人喜欢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