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殇》洛非离

9、第九章 毒仙

　　这一天，他把我带到了融雪和落辰的面前，对我说，澜熙，从今天开始，她们两个就是你的师傅。融雪教你内功心法，而落辰教你用毒。
　　融雪微微一皱眉，白龙大人，护法的武功不是不能外传的么？
　　恩，但是澜熙是特别的。析澈淡淡地挑眉，微微一笑。这种那么暧昧的话，说起来却像是理所当然。
　　我的脸立刻红了，瞅了他一眼，他暗中拉住了我的手。熙儿，以后要好好学，知道么？
　　熙儿？我的心一阵狂跳。
　　我什么时候跟他这般亲热了？我都不敢抬头看他，感到被他握住的手又紧了紧。
　　得，我都被他吃了那么多次豆腐了，这下我真的非卿不嫁了。
　　我扯扯嘴角，对上融雪略微僵硬的脸，融雪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学武，不会再让你操心了。
　　落辰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的，轻轻地拉过我，搂住我的肩膀，白龙大人你放心吧，落辰一定会好好教会你的熙儿的。
　　“你的”两个字是重音，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什么你的？我翻了个白眼，刚想反驳，居然听到析澈状似愉快的声音，“那就好，熙儿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飘然而去。
　　我伸出手，作极力挽回状，无奈佳人已远去。
　　我的清誉啊……就这么没有了啊……
　　表面欲哭无泪，心里却冒出丝丝窃喜。抬头，对上落辰了然的眼。
　　“小熙儿，你貌似很高兴？”
　　一阵恶寒。怪了，怎么我到树林子里转悠了一圈，每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以前觉得落辰像天仙美人似的，跟她讲话都觉得自惭形秽，觉得没她漂亮是种罪恶。怎么现在发现，她也是这么八卦这么恶俗的一人呢？
　　前景堪虑啊。
　　“好了，澜熙，我们收你做徒弟。你一天来找我，一天去找落辰，怎么样？”融雪的那张娃娃脸上依然是阴晴不定的神色。
　　好，好。我看她那样子能说不好么？现在看来融雪这人也挺可怕的，哪像落辰那么亲切随和。
　　“你别怪她，她只是心情不好而已。”落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我。“好了，我带你去星辰轩参观一下吧。”
　　星辰轩？我跟着她的脚步，突然想起了什么。
　　星辰轩？星辰？落星？落辰？
　　似乎有什么东西联系在了一起。
　　但我又不是很明白。
　　我想问她，落星是谁？我想起了那天在树林中看到的情景。
　　但是我不敢问。我怕我问出了这个问题，什么东西就会改变了。比如，我和析澈的关系；比如，我和落辰的关系；比如，双龙堂里维持的和平景象。
　　我在害怕。我怕我知道了什么，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所以我选择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即使装作一无所知，事实依然是事实，它依然存在着，或甜蜜或忧伤或不堪或鲜血淋漓——它依然存在，无法改变，无法抹杀。
　　我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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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轩听名字挺玄乎的，其实这地方——还真挺玄乎的。
　　这落辰炼毒的地方。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而她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把碎发撩到耳后，然后说，恭喜你，你是进入这里的第五个人。
　　我走到星辰轩的门口，不禁楞了一下。和我想象中的阴暗潮湿的地方完全不同，倒和听雨轩有些相似。
　　草木扶疏，花落满地。也不知道这里栽种的是什么植物，直到冬天，依然鲜花满园，风吹过，花瓣纷飞，花落如雨。
　　“这么漂亮的地方？”我只是楞楞地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
　　不过落辰听懂了我的话。
　　她说，澜熙，你要记住，越美越醉人的东西，也伤人越深。
　　我似懂非懂。
　　我见到了一种蓝色的花，连花茎都是蓝色的。由浅到深，花心是淡蓝的，花瓣却是深深的蓝，如暮色苍凉。
　　绝色。
　　妖艳至极。
　　我突然觉得这种花和落辰很配。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奇怪。
　　我曾经一直以为落辰适合红色，她的一袭红衣曾经是这个双龙堂中我觉得最美丽的风景。
　　可现在我忽而觉得，这种媚惑的蓝才和她如此的相像。
　　“小心点，别碰到这里的任何植物。不然有可能，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落辰的轻喝制止了我伸向这种花的手。
　　“这种花炼成的毒，无药可解。中毒之人，肝肠寸断，死的时候，皮肤会呈现出蓝色，而嘴唇却是樱红如血。”
　　我突然觉得寒冷。
　　这种死法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妖艳却如此惨烈。
　　我一直不知道这种花叫什么名字，一直不知道。
　　我帮它取了个名字，妖媚——妖艳至极，媚惑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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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随着落辰走到室内。虽说是炼毒的地方，格局却像个普通的书房，四周摆放着书架，架子上摆满了书，略略看了一下，都是医书之类的。
　　医者，能救人，也能杀人，端看心思而已。
　　落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澜熙，走吧。
　　穿过外堂，越往里走越幽暗。不知道这个星辰轩到底有多大，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的，门都紧锁着。
　　走到了尽头，是一堵墙，似乎已经没有路了。
　　我看到落辰蹲下了身子，在墙上倒数第三块的砖头上轻轻敲了三下。
　　门开了。出现在门后的是一道很长的石梯，蜿蜒而下，看不到尽头。
　　我没说话，继续跟在她身后走了下去。
　　许久。
　　走到一个石室中，落辰用火折子点亮了墙壁上的灯，室内顿时明亮了起来。
　　我看到四周密密麻麻的墙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颜色形状各异，在灯下散发出或柔和或璀璨的光芒。
　　心念一动。
　　“澜熙，这里摆放的都是已经炼成的药。而门后，则是炼药的地方。”我这才发现，石室的壁上还有一道门。推开，进入。
　　有什么东西爬过了我的脚面，冰凉的触感，即使隔着鞋袜也感觉到。
　　低头，一条手腕粗的周身漆黑的蛇游过。
　　“啊——”我惊叫起来，慌忙退了出去，甩上石室的门。
　　“落辰，里面，里面居然有蛇。”我的声音还在颤抖，天哪，刚刚居然一条蛇爬过了我的身上。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冰凉的感觉还消散不去。
　　“澜熙，那条蛇没有毒，去把它抓住吧。”落辰站在石阶上，说“把它抓住吧”就像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淡，波澜不兴。
　　一阵恶寒。
　　我想逃。
　　“蛇毒是毒的上品。要是你连一条没有毒的蛇都不敢抓，那拜我为师又有何用？”
　　我第一次觉得落辰是个如此冷漠的人，如白玉如凝脂般的侧脸面无表情，眼神也有几丝冰凉，如蛇。
　　我咬咬牙又推开了门。
　　舞剑我没有天分，但是我不想一事无成。我想变得强一些，至少在他眼中，我不仅仅是一个小乞丐，一个他街上带来的小扒手。我想成为特别的，我想成为他心中的唯一。
　　呵，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居然对他有了如此深的眷恋。是因为他是在我濒临绝境的时候向我伸出手的那个人么？
　　我有点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人都喜欢“以身相许”了。
　　我把自己关在了那个石室内。
　　恐惧。我紧紧地盯着地上快速游走的那个物体，浑身颤抖。
　　终于，我打开了门，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条蛇的身体，它还在我的手中极力地扭动，吐着红信。
　　我忍住作呕感和把它甩掉的冲动，冲向了落辰。
　　她只是笑了笑，轻巧地捏住了蛇头朝后一点的地方，不费一丝力气，然后，那条蛇不动了。
　　“傻瓜，抓蛇抓七寸，哪有像你这样抓身体的？”她随意地把蛇扔到了地上。
　　我呆呆地看着，手臂上尖锐的蛇牙戳过的痕迹还在淌血。
　　“恭喜你，你通过了考验。来包扎一下吧。”
　　落辰在我的手上撒了药，绑上绷带。
　　我的脑中翻来覆去的只有一个问题，落辰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可以笑得如此妖艳如此无邪却可以轻巧地结束手中的生命而面不改色？
　　今天在里面的是一条没有毒的蛇。要是哪一天一条毒蛇突然在我面前，那我该怎么办？
　　很久以后，我知道了落辰在江湖上的名号，毒仙。艳若桃李，眉目含春，勾人魄魂，却心如蛇蝎。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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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得很累，但是很充实。
　　每天我不是见融雪就是见落辰。
　　融雪是个好师傅，虽然她看我的脸色通常不是太好。但是她很耐性，对于我这种武学白痴来说，要练一层内力，要比别人多花很多的时间。
　　而我居然练成了。
　　当我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在我的周身流转的时候，我激动得快要哭了。
　　“澜熙，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这里有本内功，只要照着上面练，很快你就会有深厚的内力了。”那本书很破很久，我也没兴趣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武学秘籍，反正融雪叫我练就肯定没坏处。
　　我点点头，接过那本书，这时候听到融雪的声音，“澜熙，你跟在落辰身边，还好吧？”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她只告诉我一句话，小心落辰。
　　我不知道她的心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护法，不是生死相依荣辱与共的么？为什么让我感觉，融雪好象在防着落辰一样？
　　我的心里有些不满，“落辰对我很好。”
　　落辰的确对我很好，除了第一天那条蛇让我吓个半死之外。
　　而那条蛇也被我很快淡忘了。
　　落辰依然是落辰，依然是我最初崇拜的那个身着红衣，眉飞色舞的落辰。
　　析澈每天晚上都会来找我，我看到他会莫名地脸红，然后在他走后开心个好几个时辰。析夜看到我都会笑得神神秘秘，左一声嫂子右一声嫂子叫得越来越频繁。而双龙堂中的侍女们叫我“夫人”的人也越来越多。
　　罢了，随他们去吧。
　　析澈偶尔会对我指点一二，偶尔也会教我舞舞剑。虽然我的一招一式还是很奇怪，但至少有了些内力，动作也有力了些，也不觉得很累。
　　平淡而又快乐的日子，一直是我的向往。
　　我希望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草长莺飞，拂提杨柳，春天来得很快。仿佛一夜之间，遍地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