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殇》洛非离

8、第八章 出走

　　我沿着小道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不知不觉地，小道变得越来越不明显，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身在了树林的深处。
　　周围静得可怕。
　　除了冷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压抑。大冬天的，我却感到的我的手心渗出了汗。
　　没事的，不就是树多了点嘛，慢慢走，总会走出去的。我吞了吞口水，慢慢地在一棵长相奇特的树旁坐下，揉了揉我已经走得酸痛的脚。先休息下吧，等下一定可以走下山去的。
　　抬头。看不见太阳。这里树还真不是普通的密啊。我苦笑。
　　就算是白天，树林里也黑漆漆的，不知道到了晚上会是什么样子？我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然后站起身，继续走。
　　越往树林深处树越密集，走着走着，又好象没路了。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已经没有力气诅咒了，只能拖动着已经麻木的双腿，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我有一丝的后悔，真不应该就这么贸然跑出来。要离开也好歹把路给摸清楚啊。
　　但是现在连后悔都没有用了。
　　突然我的脑中冒出这样一丝念头，如果我走不出去了怎么办？我会不会就死在这个地方？任何人都不知道我死了？
　　我颓然地蹲在地上。
　　脑中反反复复都是这个问题。
　　析澈，析夜，落辰，雾夕，融雪，还有大冰块……我轻声地念着一个个的名字，他们的脸在我面前一一闪过。
　　我的心里划过一阵尖锐的疼痛。
　　析澈，我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除了爹娘以外，他是第一个看到我的蓝眼睛而不厌恶我的人。
　　虽然他很喜欢捉弄我喜欢看我出丑，但是……
　　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
　　他会在我冷得快冻僵的时候握住我的手。
　　我见不到他会难过。
　　我用手捂住了脸。泪从指缝中划落了下来。
　　析澈……
　　我的手猛得颤抖了下。
　　我看到，我前面经过的那棵长相奇特的树，就在我眼前。
　　我突然感到一阵寒冷。
　　站起身，我强迫自己离开那个地方继续走。
　　但是无论怎么走，总感觉自己在一个地方绕圈，越走越迷失方向。
　　感到四周越发得冷了，好象天快黑了。
　　我已经在这片树林中走了快一天了。觉得连一步都挪不动了。
　　我被地上突起的树根绊了一下，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尖锐的树枝在我的脸上狠狠地划出一道血痕，手掌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划痕，血正慢慢地渗出。
　　我的手已经僵硬得感觉不到痛了。
　　我也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再走了。即使我知道呆在这里我只能等死。
　　我慢慢地蜷缩起身子。
　　谁来救救我？
　　我知道我不好。
　　我笨，我任性，我脾气不好，我把好人都当坏蛋，我总是欺负人。
　　但是老天不用这样惩罚我吧？
　　我吸了吸鼻子，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好冷，真的好冷。
　　我发誓，如果我能走出这片树林，以后我一定改掉我的坏脾气，我一定不再欺负人了。
　　真的，老天，你要相信我。
　　[分段/]
　　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一大堆人远远地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析澈。
　　我开心地笑了，我终于有救了。
　　他走到我面前，我费力地朝他抬起了手。
　　“析澈……”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成形，就看到他对我笑得毛骨悚然。
　　“析澈……”
　　“澜熙，是你自己跑掉的，还想叫我带你回去？”
　　我求助地看着旁边的析夜。
　　他只是耸了耸肩，带着一样的毛骨悚然的笑容，“嫂子，不是我不帮你，但是你这么男人婆的女人配不上澈。”
　　一旁的落辰依然笑得倾国倾城，但那笑容却让我觉得说不出的诡异。“澜熙，擅闯禁地者，死。所以你去死吧。”我看着她笑得越来越妖艳，发丝轻扬。
　　融雪依在雾夕的身旁，“澜熙，你居然敢对白龙大人不敬？”
　　暗冰没有说话。只是用刀子似的眼神看着我。
　　澜熙，你该死。
　　你是怪物。
　　你是扫把星。
　　我仿佛听到很多人在我耳边叫喊，声音越来越响，我捂住了耳朵，使劲地摇着头。
　　不要。
　　不要。
　　我想反驳，我想对他们大吼，但是我居然发现我出不了声。
　　我只能哭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嘲讽地看着我，然后一一转身离去，把我留在了树林深处。
　　[分段/]
　　“澜熙，澜熙你醒醒！”我听到一个焦灼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喊，还有人在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脸。
　　我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光线让我一下子适应不了。
　　我看到了析澈的脸。他一脸焦急地看着我，然后渐渐转变成狂喜。
　　“老天，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紧紧地抱住了我，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澜熙，你怎么了？”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松开了我，看到我一动不动的，迟疑地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澜熙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他慌了手脚。
　　我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抹了抹脸，脸上全是泪痕。
　　我梦到他们不要我了。
　　那是梦而已。
　　是梦。
　　但是梦中的感觉却如此真实，真实到我让我战栗，那种绝望弥漫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好象我一闭眼睛，就真的会死。
　　我还活着。
　　我没有死在那片林子里。
　　我又看到了析澈，他就在我的眼前，半拥着我，满脸的焦急。
　　真好。
　　我颤巍巍地抬起手，抚上他的脸，细腻温热的触感。
　　不是梦。
　　我扯开一抹笑容，泪又涌了出来，我对他说，我以为我死了。
　　他把我抱得紧紧的。
　　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让我感到温暖踏实。
　　他说，对不起，澜熙，对不起。
　　我闭上了眼睛。
　　你知道吗？我在树林的时候在想，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坏脾气，我一定不跟你吵架，我一定好好练武。
　　我把头闷在他的胸口。
　　他的身体震了一下。他说，澜熙你别这样。
　　我把头从他胸口抬起，朝他笑了一下，“我睡了多久？”
　　“一天。”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阳光照在窗框上，在地上形成点点光斑。天气很好，也不觉得冷。
　　“才一天啊。”我吸了吸鼻子，大概昨天在林子里呆太久了，前不久刚好的风寒又找上我了。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柔弱了，真是的。
　　“一天还不够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我听到析澈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躺在地上的时候有多紧张？”
　　我笑了。真好，有人担心我。我不是一个人。
　　“你还笑？”他无奈地揉了揉我的脑袋，把我原来微乱的长发弄得更乱了。
　　我听到他轻轻的叹息。
　　他说，澜熙，我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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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时候，落辰来看过我。
　　我才知道，他们为了找我，把整个总堂的弟子都派出去搜山了。他们为了找我，忙了大半夜都没睡觉。
　　落辰说，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地上浑身冰凉不省人事了。
　　“你知道么？我还真不怎么见过白龙大人这么心急火燎的样子呢！我就看到白龙大人抱着你就一路飞到白龙居，从来没见有啥事能让他这么积极的。”她一脸兴味地看着我，看得我脸都红了，莫名地心虚起来。
　　我这才意识到我躺的地方不是紫澄阁，而是析澈的卧室——白龙居。
　　“哎，白龙大人这次可累坏了。他为了照顾你，大半夜都没合过眼，还把床让给你睡了。”落辰一脸暧昧的笑容。
　　我的心里好象有什么东西渗了出来，暖暖甜甜的。
　　空气中好象充满了蜜的芬芳。
　　我傻傻地笑了。
　　晚上析澈端着晚饭走了进来。
　　“饿了吧，我怕你病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就叫厨房煮了点粥，你先喝点粥颠颠胃，然后再喝药。”
　　这一次，我跳下床，无比正经地对他说，析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
　　然后把我抱在怀里，傻瓜，跟我有什么好说谢谢的呢。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
　　我不想离开。